《藏尸》 第4章 在线阅读
我按住抖动不已的膝盖，努力保持着镇定。
“我现在手里只有十万，你先拿着，我再凑行吗？”
我试图和他商量。
因为，我确实没钱，这十万是套的信用卡。
我没习惯给别人借钱。
这年头，借钱可以断送任何关系。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做这种事。
我又说：“你要觉得不行，就报警吧。”
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楼禹也不要我了。
男人死死看着我，眼睛里像是长着毒蛇信子，勾勒着我的脖子。
窒息，恐惧，使我产生了生理性的呕吐。
我顾不上男人是什么表情，整个脑袋差点塞进了垃圾桶里。
等我平息时，男人似乎是想通了。
他不想人财两空，于是说：“我明天还来。”
他收了我放在桌上的卡，走出办公室。
我趴在窗户边往下看。
男人在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中，横穿马路。
马路边，女人披散着头发，任由男人拉着她的手，大步往前走。
她，应该是被逼的吧？
好可怜的女人。
正念及，侦探那边传来男人的资料。
方军，36岁，初中文化，无业。
曾有过一段婚史，育有一女，车祸身亡。
时隔半年，妻子也车祸身亡。
8年前再婚，育有一子，几天前失踪……
无业，妻女车祸身亡……
我想到那个披着长发的，看不清脸的颓然女人……下一个就是她了。
……
楼禹还是没回家。
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舍得我，但不可能舍得这房子。
爱是虚无缥缈的，但生活是具体的。
这就是现实。
我根据侦探发来的地址，找到方军的家。
其实离我们住的房子不远，开车也就十来分钟。
是个待拆的小村落。
我躲在角落里，看到方军骑车离开才去敲门。
这是我想了一晚上的计划。
我必须得拯救这个可怜的女人，才有可能拯救到我自己。
门拉开一条缝，先探出来一头杂乱干枯，散发着臭味儿的头发。
再是一张苍白的脸。
纵然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被这张脸给吓的差点心脏停跳。
她的鼻子是歪的，左边眉骨中间，因断裂而高低不平。
脸颊塌陷进去一块，嘴角带着淤青，目光里透着令人悲凉的绝望。
整张脸，像是一副血腥的抽象画。
“你有事？”她嗓音沙哑的听不出本来该有的声音。
“我……”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你是方军的妻子吧？关于你儿子的死，我想找你聊一聊。”
在她关门之前，我快速说到。
女人愣了愣，重新把我打量。
然后她拉开门，给我让出一条路。
错身而过时，她身上那种近乎腐烂的味道，让我差点又吐了出来。
他们家实在是太破。
客厅里摆着的旧沙发，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女人身上的裙子一样，血迹斑斑。
墙上随处可见蜡笔画的涂鸦。
花花草草，都带着一股子狰狞的味道，杂乱无章。
是那个孩子画的吧……
我突然觉得很难过，心脏像是被人拽在手里，反复把玩着。
“说吧。”女人靠着进门的柜子，柜子上，贴着小男孩的照片。
准确来说，是大头贴。
男孩儿呲着牙，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笑容却是怯怯的，看得人心酸。
我不忍再看，深呼吸，带着颤音说：“你儿子的死不是意外，对吧？是他逼你干的，对吗？”
她低着头，不说话。
指甲轻轻抠着大头贴，抠出毛毛的边缘。
“他之前的老婆孩子都是他害死的……他根本不是人……他不爱任何人，他就是个魔鬼你知道吗？！”
女人突然抬头看着我。
她说：“什么是爱？怎么证明？”
什么是爱？怎么证明？
她不懂。
我也不懂。
我原以为我和楼禹之间是爱，可我现在才发现，我们之间从来达成共识过。
我要风花雪月，粉身碎骨的相知相爱。
他却总是把握着分寸，有所为，有所不为。
可我希望他在我面前，能无所不为。
因为，我就是这样爱他的呀！
我能做到，他为什么不可以？
说白了，就是不够爱。
所以，他才一直无法证明自己的爱。
失神间，女人的脸慢慢凑过来。
她身上带着污浊的腥气，半眯着眼睛，轻轻地，沙哑的说：“你真想救我吗？可你救不了……除非，你撞死他！”
我惊恐地后退。
我怎么可能为了救她去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