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祭灵》 第5章 三天前 在线阅读
黄心悦身后紧跟着一位白西装黑皮鞋的年轻男人,即便隔着一条马路,也能看出他正指着她数落。
那是黄应惟,和黄心悦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哥哥。
黄心悦腰板挺得笔直,环抱双臂只管朝前走,身体姿势呈明显防御,对跟在身边的人毫不理会。
黄应惟似乎说得烦燥起来,在她身边来回踱了几步,转身走向刚刚经过的蛋糕店。
黄心悦这才低头,极快地在两边眼角擦拭了几下又高高仰起,盯着右上方的虚空继续朝前走。
心悦哭了。
江一冉大步跨上台阶往天桥对面跑。
她终于明白渔夫帽男人说的“你很快就会见到她”,原来这个“她”指的是三天前的“黄心悦”。
没过一会,黄应惟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装蛋糕的纸盒。
他快步跟上没走太远的黄心悦,将纸盒递过去,但她仍不理会。直到黄应惟又说了句什么才接过去,下一秒却朝地上使劲一摔!
心悦很喜欢吃蛋糕。
不管遇到多不开心的事,只要吃上一口香香甜甜的蛋糕,她就会笑得一脸幸福说,好软阿,然后心情随之好转。
江一冉加快脚步飞奔,边跑边朝天桥对面张望,黄应惟的骂声夹着周围的吵杂声断断续续传过来。
“我……你……要不是……全都完蛋……”
他越说越怒,越怒动作越大。
眼见他扬起巴掌就要扇,江一冉解下小包就朝天桥下方丢去,黄心悦为躲开这一掌本能地身体后缩,正好瞟见头顶飞过的不明物体。
她反应极快,膝盖一矮顺势转身就往人堆里跑。
与此同时黄应惟捂着刺痛的右脸怒声大骂。
“我靠谁干的!!”
“你TM知不知道小爷是……”
黄应惟刚骂咧两句视线就扫到天桥上的人,原本狠戾的半张脸瞬间变得和缓。
“呵……是我们小冉妹妹阿,真是巧了。”
江一冉自天桥下来,“刚才看到有人当街欺负小姑娘,没想到是你。”
“哪有什么欺负,兄妹之间玩闹而已。”
他呵呵笑着,语气轻松地从西装口袋里扯出口袋巾往脸上擦,那被包包的金属扣拉了一道血口,不算太深。
江一冉从地上捡起包,顺手拍了两下灰。
“我还有事先走了。”
但才迈开步子,一只手就按住她的肩膀不放,"小冉妹妹急什么,既然咱俩有缘就该多聊聊。"
江一冉侧头看了一眼搭在肩头的“爪子”,冷冷地盯着黄应惟,见他嬉笑着收回手,才开口。
“聊什么?”
“小冉妹妹不是一直想知道心悦去老宅做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阿。”黄应惟没说两句又去扯她手里的包,江一冉也不担心,任他拿过去。
“为什么要告诉我?”
黄应惟捏着口袋巾上没沾血的一面擦拭包包上的灰,“因为所有人都瞒着你,偏偏我这人天生老实,不爱骗人,又看不惯骗人。”
“是吗,”江一冉冷眼看着他替她擦包,环抱双臂,抬起下巴朝他一点,“说来听听。”
“说可以,但今天这事你得保密,不然我脸上这口子白拉了。”黄应惟说着偏过受伤的右脸给江一冉看。
江一冉自然点头,“行,你说。”
听她答应了,黄应惟将擦好的包包递过去,但没松手,“小冉妹妹,女孩子要干干净净的才漂亮。”
见他又要插科打诨,江一冉不耐烦地几乎要翻白眼,黄应惟见状却反而越发满意似的靠过去低声说,“心悦年年回老宅是因为‘龙潭祭’。”
江一冉心中急跳一拍,传闻流传百年的“龙潭祭”一年一祭,一祭三日,从不允外人参观。
“祭的是谁?怎么祭?”
“你到时一块去不就知道了。”黄应惟直起身子,对她意味深长一笑,“你和心悦从小一块长大,比亲姐妹还亲,我们黄家早就把你当自家人了。”
“只要你来,我们全家都非常欢迎。”
他说完就直勾勾地盯着江一冉,唇边仍挂着笑意。
江一冉抬头看他。
她之前会去黄家老宅是恰巧碰上黄心悦的养母临时有事,托她陪心悦去的,没想到重回三天前,倒变成儿子来撺掇她去老宅。
要知道古时祭祀无论对象是谁,大多都少不了牺牲花季少女为祭品,“河伯娶妻”说的便是如此。现代社会当然不可能再重现,但心悦那身古风十足的红色长款连衣裙也说明“龙潭祭”绝不简单。
只是她不敢,也不愿相信心里隐约的猜测。
好歹也是收养了15年的养女,好歹还和她们溺亡的亲生女儿“黄心悦”极为相似。
黄家人果然无利不起早。
“我去。”
江一冉听见自已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她当然要去!
既然对方已经出招,既然此事还关乎心悦的安危,更何况她要是不去还有谁会在意她,保护她。
见她如此痛快,黄应惟终于松开一直握住包包的手,笑着朝她竖起大拇指。
“小冉妹妹就是好样的,讲义气,侠女。”
他这一笑不免平添几分帅气。
只是才27岁的年纪就眼下乌青,浮有眼袋,加之敞开的白色衬衫里露出一条大金链子,硬是拉垮他一心经营的精英人士形象,怎么看都不像那么回事。
江一冉懒得再搭理他,背上包包转身就走。
黄应惟冷眼瞧着她的背影淡去,转身将口袋巾丢进垃圾筒,又从西装内袋取出墨镜,边戴边走向路边银灰色的奔驰小跑
……
江一冉走到马路口正要招呼的士,却意外瞄见一位通身淡色系的年轻男孩从人群里走过来。
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身姿挺拔,眉目清爽,加之手里提着一个极精致的朱红色仿古食盒,实在过于扎眼。
那是阿四。
此刻就站在离她不远的斑马线上等红绿灯。
没过多久,绿灯亮了。
阿四随着涌动的人流一同踩上斑马线,眼看他已走到马路中央,突来的第六感和异常的心跳都在催促她赶快追上去。
过了大马路跟着他一同左拐,江一冉再次走进黄家老宅所在的常兴街。常兴街说是街,其实是条小汽车开进去绝对倒不出来的巷子,最窄的地方,也就电动三轮车能在里面来去自如。
越往里走,巷子越深。
伴着时不时冒出来的叉道,曲曲折折。
巷子两边全是60年代风格的职工大平房,六户连成一排,排与排之间一长溜的空地晒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
第二次来,江一冉对这的分布规律有了底。
眼看阿四在前面右转,她没跟过去。而是选择左拐,走上另一条与他平行的叉道。
两人隔着一排排大平房匀速前行。
当走过第十排平房,对面单调的灰色建筑后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位嫩黄色连衣裙的少女。
她跪在“常兴小炒店”门口,脑袋低垂,一头乌黑的长发随之散到颈边,腰板却尽量挺得笔直。
阿四视若无睹,提着食盒经过她身边径直走进小炒店。
过了一会,少女缓缓起身,对店里说了句什么就转身朝巷外走——原来心悦三天前就来过常兴街。
所以跪拜的对象是谁?!
江一冉目送黄心悦消失在平房后,就朝小炒店走去。
店里很安静,没其他人。
只有正对大门的圆桌边坐着一位年轻男人。
他头戴白色渔夫帽,姿态懒散地靠在扶手椅里,白色长袖衬衫的袖口卷到肘下,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
骨节分明的手指里握着一个红色俄罗斯方块机,大拇指在按键间来回跳跃,显得格外灵活轻松。
……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