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华》 第7章 在线阅读
瞧见他震怒，我身子不由地发颤，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却还要不甘心，梗着脖子看他。
“谢昭，你凭什么？”
凭什么将我带到洛王府，凭什么让我给害死我哥哥的人跳舞，又凭什么在宴席上，众目睽睽之下出言羞辱我！
谢昭轻蔑地看着我，他眼底含着讥笑，嘴角扬起，像是一个魔鬼：“罗素，你配问吗？”
我忍着泪意，直觉面前的谢昭面目狰狞，他扭曲成一团火焰，又扭曲成一块寒冰。
我曾视之为神明，可神明不愿照我，炼化成魔鬼，周遭是地狱。
原来，我长久地不争不抢，忍气吞声，自以为对彼此都好的毫不在意，只是他得寸进尺，捏死我的把柄。
谢昭，他从来没有想要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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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同往日一样，隔三差五地找一些漂亮的姑娘回来，再过段时日送走。仿若没有一个人能落在他心上。
他还是一副老样子，撇着嘴，自己笑的得意风生，像是一个赢了一盘棋的胜利者，俨然不在乎任何输者的狼狈。
谢昭走马观花这般久，终是纳了妾。
我听闻这消息，心中一恍，许久之前也不知是何时酿的老年陈醋被人打翻。我一遍又一遍告诉我自己，我从未将他放在心上，这一次也当毫不例外。
那日，妾来敬茶，她带着婢女低着头进来，轻声唤了我一声，“少夫人。”
我想瞧瞧谢昭这新妾究竟是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谢昭带回来？兴许，又是和我一般的可怜人呢？
谢昭，大抵是不会爱人的。
看见她的面容，我又仔细端详，瞧清楚以后，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恍了恍，用手掌撑着一旁的桌脚才堪堪站稳。
我不禁喃喃了声，“婉芝姐姐。”
妾抬头瞧着我，轻轻笑了声，便问我：“少夫人你叫我什么？”
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心不在焉地胡乱说了几句，便将人打发走了。
想起故人，我的手控制不住地发颤，她为何会长得这般像顾婉芝？
顾婉芝乃当朝左相幼女，曾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京中贵男仰慕，皆为之争相奔走。在这其中，竟也有谢昭吗？
我未曾见过像婉芝姐姐这般好的人，她说话总是柔声细语，和她在一起，总是惬意的。偏生，生来金贵的她跟着哥哥罗昀从白丁到状元，更从未嫌弃过他的出身。
哥哥为人正直，却执拗性子，他有一身的才华却无处施展。
我记得，婉芝姐姐无数次劝他，要世故圆滑，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可哥哥他不听婉芝姐姐的劝，他自认自己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毫无错处。
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最终还是因为心直口快而得罪了洛王。
哥哥死后，婉芝姐姐便殉情而亡。
那时，京中无人不叹她心意昭昭，又怜她红颜早逝，可最终，竟连具尸体都未曾找到。
我只因不在乎，从未曾关注过谢昭带回来的那些女子，细细想来，才想起。那日谢昭带回府的表妹，她那双含着水的杏眼，可不就是顾婉芝长得那双眼睛。
可表妹，为何会死？
我骤然想起有一个婢女曾从谢昭房里拿来的那盏青瓷，心中兀地有了几分猜测，我找到那盏青瓷，将其打开。
纵使是心中有了猜测，待看清楚里面装着什么，我仍旧是心跟着一颤，
这分明是骨灰！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个不停，青瓷从手中滑落，骨灰扬了一地。
谢昭来时，我尚没有回过神，我愣愣地看着他。
有婢女进屋里来将骨灰重新收起。
他盯住我，眼底一片猩红，他的双手捏着我的肩膀，恨不能将我捏碎：“罗素！”
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谁让你碰的？”
他反复问了我两遍：“谁让你碰的！”
曾经那个婢女来送青瓷时说过，是因为表妹打翻了他的瓷瓶，这才横死。
我只觉得这一切十足荒唐可笑，“明是你叫人送来的，我却碰不得？”
我用指尖掐进自己的血肉中，也不知自己在哭什么，是担心自己会像表妹一样，还是怜悯自己的命运。我问他：“这是婉芝姐姐？是吗？”
原来，谢昭不过是一个小偷，他在外耀武扬威，是花天酒地，天不怕地不怕，甚至不曾将皇权看在眼里，乐忠于戏弄他人的谢小侯爷。人人都知，他从未曾将任何人放在心上。
可偏偏，是他偷尸，将顾婉芝藏在他的府邸！将她烧成灰，装入青瓷，藏在威远侯府的一方角落。
我荒唐一笑，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滚烫了脸颊，我低下头匆匆抹去，再抬眼去看谢昭，觉他真是又可怜又可笑。
“谢昭，你娶我，就是为了报复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你——”
谢昭盯住我，被我发现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霍地笑出了声，用手指勾住我的下巴，逼迫我对他四目相对：“罗昀既带走了我最爱的人，那我为什么不能带着他最怜惜的妹妹和我一起下地狱？”
“你活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