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这么粗鲁?
温秀珠捂着脖子,狼狈地撑着腿,差点没断气:“你要是不想带我去秦长青家,指条路就行,没必要要我一条小命。”
秦长青脖子通红,仗着天黑,人家姑娘低着头没看见,才敢站在这儿。
再加上,大黑天,把一个小姑娘扔在半路上,不是爷们干的事儿。
“秦长青是你爹吗?都要死了还要去找他?”
温秀珠拢了拢头上的红色纱巾,露出的小半张脸比死人脸都白。
“我爹可比不上他重要!哪怕只剩一口气,我也要在他面前咽气。”
操!
大晚上听这话真瘆得慌。
秦长青想着小时候听村口老头讲的鬼故事,噌地一下往后退了两步。他警惕地打量眼前的女人,瞅着她后脚跟着地,还有影子才松口气。
“你在这儿等着。”
“等什么?”
温秀珠头昏脑胀,全靠一口气撑着,才没昏过去。
“让你等着,你就等着。废话真多。”
秦长青见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转身朝着村口的小卖部走去。
没一会儿。
他拿着一根大麻花,还有一瓶热牛奶出来,直接塞到她手里。
温秀珠愣了下,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这是两辈子,第二个给过她温暖的人。
“你眼睛被驴粪糊住了吧?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好人了?”秦长青长这么大也没人夸过他一句。
她要是知道他是个二流子,肯定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秦长青故意吓唬温秀珠:“快点吃,吃完我就把你卖了。”
“卖给秦长青吗?”
温秀珠那语气里的期待让秦长青一阵牙疼。
他嘶了一声,指着东边不耐烦地说:“你往西街口走,到了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他家在哪儿。”
“谢谢。”
温秀珠再次道谢。
她拿着麻花,小口小口吃着,起身让秦长青。
走出去几百米,秦长青骤然回头,眼神凶狠地瞪着她:“你一直跟着我干嘛?想请我吃阴间的饭吗?”
“不是你说他家在西街口吗?”
温秀珠眼神疑惑,好似在说,你在无理取闹什么?
“......”
秦长青长这么大没这么丢人过,感觉自己的脑子没在脖子上。
他转身就走,本就人高马大的,步子迈得大,没一会儿就把温秀珠甩在后面。
两人隔着二三十米。
等到了西街口,他人就不见了踪影。
温秀珠自己找人打听:“大爷,您知道秦长青家在哪儿吗?”
大爷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抬手一指:“看到那个大院子了没?那个大院子就是。”
温秀珠抬头看到旁边的大宅子,发现这宅子占地面积不小。
她惊叹地说:“他可真厉害!”
秦长青蹲在墙头上,正好躲在树后,听到温秀珠的话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姑娘到底是被谁洗脑了?
病得真不轻。
他就是在镇边上买了个破院子,有什么厉害的?
要不是他身上钱不够,肯定不会买这个破地方。
温秀珠抬手敲了敲门。
秦长青轻巧地从树上跳下来,没发出半点动静,走到屋门口,冲着外面喊:“自己进来。”
奇怪,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秦长青上辈子的声带坏了,说话都是气音。
她都没听过他本来的声音,刚才这个声音如果是秦长青的声音,那还挺好听的。
温秀珠站在门外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推门进去。
院子里光秃秃的,菜园子空着没人种,只有一辆二手自行车停在窗户下。
屋门开着,里面亮着灯。
温秀珠推开屋门,和屋里的人四目相对。
利落的寸头把男人的五官衬托得有些冷峻,墨色剑眉微蹙,脸上还带着似有若无的邪笑,让人一眼击中她的心。
眼角隐晦的泪痣让温秀珠确定了他的身份。
她痴痴地看着秦长青,鼻子一下就酸了。
原来他说他年轻时候长得好看竟然是真的。
可他从来没跟她说过,他长得这么高。
所以,她一开始才没有认出他!
温秀珠想起上辈子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毁了半张脸,瞎了一只眼睛的样子,就痛苦的想发疯。
还好,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辈子,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秦长青。
谁要敢伤害她,她就掘了他们家祖坟,让他们后悔投生在这个世界上。
眼前的小姑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红色纱巾遮着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翦水秋瞳,和精致小巧的鼻子。
即便如此,秦长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温,温秀珠?!
她竟然是温秀珠......
她怎么会来找他?
秦长青人都快傻了,猛然起身走过去。
刚才黑灯瞎火,小姑娘包着大头巾还低着头,他就没看清她长什么样。
要是知道刚才那个人是她,他就不会那么对他。
陆长青绷不住了,他还来不及懊恼,就看到温秀珠的眼睛红了。
他顿时僵在原地。
“你,你别哭!你哭什么?不要搞的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秦长青手足无措,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说啥。
温秀珠也认出秦长青就是刚才给她指路的那个人,情绪更是控制不住,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她急忙低下头,害怕自己再继续看下去,会把秦长青给吓着。
“没想到你就是秦长青,我叫温秀珠,是张阿姨介绍过来的。”温秀珠小声说。
“张,张阿姨?”
秦长青又结巴了。
他年纪不小了,又买了处大房子,街道的张阿姨说他一个大小伙该成家了,要帮忙打听一下,看看哪儿有合适的姑娘好帮他介绍一个。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温秀珠。
“你不是学习挺好的吗?怎么不考大学了?”
温秀珠很敏锐地抓住重点:“你认识我?”
“那个,陈三她妹也在读高中,听她说起过你的名字。”秦长青灵机一动就找到了借口。
“大学那么难考,不是谁都能考得上的。我们家也不允许我复习,就让我早点嫁人。”温秀珠的手指紧紧攥着衣摆,低着头都不敢看人。
秦长青想到她路上那绝望的样子,还有那句,说什么要在他面前咽气的话,吓得脸都白了。
他真担心她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的。
“那个,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逼你。你想继续读书,就继续去读书,反正我现在也不想结婚。”
温秀珠的手指一顿,差点没把衣服给撕了。
原来他不想娶她。
是了,这辈子的他跟上辈子不一样。
温秀珠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这辈子谁也别想把她和秦长青分开。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可我真的没办法了,才不得不来找你。”温秀珠说着扯掉自己头上的头巾。
秦长青刚想解释,他不是这个意思,注意力就被她脸上的血吸引过去。
他一个健步走到她面前,死死盯着她的还没完全结痂的伤口。上面还有土,脸上和脖子里,耳朵后,以及衣服上,全都是血迹。
也不知道她流了多少血。
难怪刚才在路上碰见她,她仿佛随时都要昏死过去的样子。
秦长青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问:“谁干的?”
“我妹拿花盆砸的。”温秀珠小声说。
“操,她是什么畜生?你打回去没?”秦长青气得脸色陡然阴沉。
温秀珠轻轻摇头,活像个受尽虐待的小可怜。
实际上她面无表情,眼底倒是被疯狂取代。
只要能留在秦长青身边,她还可以再往伤口上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