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十年前发生了一场事故,不仅让我的妹妹楚涵失踪了,我的父亲也丧命于此。
而我失忆了。
现在,我已经二十五岁,整整十年我都没有离开过这栋别墅。
因为母亲告诉我,只要我不离开别墅,妹妹就能回来。
可妹妹到底去了哪里?
我每每想到这个问题时,就头痛欲裂,眼前不由自主地出现一道漆黑的身影,狰狞地向我伸出爪牙。
我曾问母亲,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母亲听到这个问题后,总会阴沉着脸,眼神中透露出一片死寂,狠厉地说:“楚璇,你不需要记得发生了什么,只需要记得不走出这栋别墅,楚涵就能回来。”
而这栋别墅是我从小到大的家。
只不过找不到任何与父亲和妹妹有关的消息。
客厅玄关之处摆放着的照片,也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的身影。
我从来没有走出过别墅,不止是因为母亲的警告,更因为只要我走到外面的世界就会无法控制的眩晕、心慌,眼前的景象就如同被打上马赛克一般。
所以,我唯一与外界沟通的渠道,就是手机。
这天,我在床上躺着刷手机,却突然收到一条信息。
上面写着:救我。
起初,我只当是恶作剧短信,完全没有在意,继续浏览着手机上的新闻。
可几分钟过后,我又收到了下一条短信。
看到短信上面的内容后,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
我死死地攥着手机,不敢相信上面的内容:我是楚涵,救我。
怎么可能?
消失了十年的妹妹,怎么会突然发信息给我。
我立马不淡定了,飞速地给对方发去一条信息。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楚涵的名字?
可这条短信发过去后,就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信。
就在我以为对方不会回信时,我再次收到了一条信息。
我就在你隔壁,救我。
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心慌被无限放大。
这怎么可能?
我家旁边的那栋别墅已经闲置多年,自从十年前发生过一场凶案后,那栋别墅就一直没有人居住,到现在门窗都贴着封条。
可现在发信息的人不仅说她是我失踪十年的妹妹楚涵,还说她就在那栋别墅中。
我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快速移动到别墅二楼南面的阳台,隔壁那栋别墅的门窗依旧紧闭,甚至因为常年没有人维护,墙壁都已经脱落。
突然,我有了一个想法,不妨去别墅的北边看看。
在我家中,母亲只在别墅南面做了阳台。
至于北面,只有一个窗子向外延伸,勉强可以爬进去一个人。
我移步到北面的窗子,将身子往外探出去一半,终于能够看到隔壁别墅的样貌。
与南面一样,窗子紧闭,还贴了封条。
昏暗的灯光下,为这栋别墅增添了不少诡异的气氛。
就在我准备缩回身子的时候,我的余光瞥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隔壁别墅的草坪里。
是母亲。
她去隔壁的草坪上做什么?
与别墅的主体一样,草坪因为常年废弃,没有人修剪,现在杂草已经长到半人高,外加上两棵粗壮的松树,颇有种原始森林的感觉。
母亲走进草坪,绕过其中一棵松树,随后用手拨开一团杂草。
因为视角问题,我只能看到这一幕。
几秒钟之后。
母亲不见了。
我的身子猛然一震,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中一样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母亲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难不成那些草会吃人不成?
亲眼目睹母亲消失后,我愈发坚定,那栋别墅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要去找母亲,顺便弄清楚这条短信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尝试着走到别墅大门,可当我推开门,看见夕阳折射在门前的光影,我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住眼睛。
下一秒,世界在我的眼前旋转、颠倒。
我只觉得心脏在我的胸膛砰砰直跳,整个世界似乎都充斥着这剧烈而沉重的声音,我浑身的肌肉绷直,手心里冒出一层冷汗。
我根本没有办法走出这栋别墅。
意识到这个现状后,我握拳狠狠地砸了一下门框。
可一想到母亲消失在隔壁的草坪中,我的内心就一阵惶恐,十分担心母亲也会如妹妹一般,离去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
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大口的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既然我没有办法睁着眼睛走出房间,那为什么不试一试将眼睛蒙上呢。
只要封闭住我的视线,我就可以在潜意识中欺骗自己,兴许就可以走出别墅了。
想到这里,我从衣架上拿了一条母亲的丝巾,然后系在自己的眼睛上。
我小心翼翼地摸着门框,一点一点地迈出一只脚探索。
通过触感,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的一只脚已经踏出别墅的门。
现在,只要将另一脚迈出来,我就可以走出去了。
我不由得攥紧双手,鼓起勇气拖动另一只脚。
因为视线被丝巾牢牢遮掩,所以我并没有产生眩晕感。
我终于走出了别墅!
这时脑海中回响起母亲那句“楚璇,只要你不走出别墅,楚涵就能回来”,我顿住脚步迟疑了几秒。
虽然我并不理解母亲为什么会这么要求我,但这些年里,母亲尽心尽力的照顾我,让我情不自禁的对她产生一股信赖。
她可是我的母亲,除去失踪的妹妹,我所剩下的唯一的亲人了。
我在心中不断纠结,但最终,寻找母亲的执念战胜了母亲的嘱咐。
我还是选择走出了别墅,沿着墙壁向隔壁摸索着前进。
在这个过程中,尽管封闭了视觉,但其余的感官都会无限放大,一草一木,一风一叶,都会成为阻挠我前进的障碍。
我的心头狂跳,似乎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上面,一双手局促不安地搓动着。
约莫过了十分钟,我终于摸到了隔壁草坪上栽种的粗壮的松树。
就是这里。
只要绕过这棵松树,就是母亲消失的地方了!
此刻,我脚下杂草丛生,我试探性地摘下蒙在眼睛上的丝巾。
万幸的是,因为光线比较昏暗,我没有产生那种极致的不适感。
我学着母亲的动作,拨开那一团半人高的杂草。
下一秒,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栋空置已久、贴着封条的别墅,竟然有一扇暗门!
暗门完美的被隐藏在花草树木形成的屏障中。
到底是什么人修建的这扇暗门。
难道说,别墅里真的有人?
又或者那条短信是真的。
我消失了十年的妹妹楚涵,就被关在这栋别墅中!
这个念头让我心血涌动,无法平静。
我心中生起一种猜测。
莫非母亲也收到了相同的短信,为了拯救妹妹,所以才孤身涉险,走进了这栋别墅中?
没错,一定是这样。
我不能让母亲身陷险境。
我要去找她。
暗门被推开后,是一条狭长的甬道。
室内幽暗,看不见光亮。
唯一能看到的色彩是墙壁下方绿色的逃生指示牌。
这样的牌子在我家里也有,就是从十年前发生的那场案件后安装上的。
这栋别墅除了视线漆黑外,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空寂的可怕。
但还好,这栋别墅的布局和我家极其相似,所以即使视线受阻,我也依旧可以前行。
当我顺着这条甬道向前走后,我来到了别墅客厅。
客厅是圆弧形的,所有的门窗紧锁。
在客厅最中央的顶端,悬挂着一个天使形状的吊灯。
只不过在这种氛围下,天使的笑容呈现出扭曲的弧度,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在我的面前有三条通道,分别走向不同的房间。
正当我纠结往哪条路走的时候,一道凄惨的呻吟声响彻整个房间。
随后从其中一个方向传来了陆陆续续的声音。
“求求你,放了我吧。”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
听音色可以辨别出,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她似乎在经历极其可怕的事情,整个声线变得无比尖锐。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缓缓走去。
没想到,这竟然通往一处地下室。
越往前走,我就可以看见在昏暗的灯光下,映出地板上四处遍布的零星的血迹。
与别墅的构架有关,地下室的前方竖立着几根雕花柱子,正好将我隐匿其中。
我躲在其中一根柱子的后面,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
那熟悉的碎花裙让我立马认出来,这个女人是我的母亲。
我刚想喊母亲一声。
下一秒,我的表情彻底僵住,身体颤抖得厉害。
我躲在柱子后面,看见母亲的头向右倾斜,呈现出诡异的角度。
“求求你不要杀我。”少女披散着头发向后退缩,不断求饶。
母亲冷笑一声,手持尖刀步步逼近。
“啊——”
母亲的手高高举起,下一秒,地上多了一具尸体。
女孩的脖子上赫然出现一个窟窿,从里面流出汩汩鲜血。
她死了。
我的母亲杀了一个人!
巨大的冲击使我不由自主的后退,却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柱子,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死死地捂住嘴,浑身僵硬在原地。
就在这个时候,母亲听到了动静,猛地转头,脸色晦暗,眼神直勾勾地盯了过来。
我的心脏在胸膛里跳的飞快。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给了我强烈的窒息感。
所幸因为视角原因,母亲并没有发现我。
母亲走到女孩身边,蹲下身子享受地看着女孩脖子上的血窟窿。
她甚至还用手去抹女孩脖子上流出的鲜血,然后放在唇边轻轻一抹。
顿时,我寒毛耸起,战栗不已。
这还是我的母亲吗?
此刻她就像是吸血鬼一样,唇边那一抹妖艳的红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
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背贴着柱子瑟瑟发抖。
不一会儿,我听见了母亲锁门的声音。
地板上,女孩的尸体静悄悄地躺在地上。
我惊恐不已。
等到母亲彻底离去后,我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我心惊胆战地走到女孩身边,用手轻轻探在女孩的鼻翼。
手指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息。
我险些跌倒在地上,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嘴唇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
我的母亲…杀了一个人。
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这个女孩究竟是谁?
母亲为什么要杀她?
种种疑问徘徊在我的脑海中,我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在一起,掌心里冒出一层冷汗。
就在这时,从更深处传来一道声音。
“别看了…她已经死了……”
这道声音猝不及防的出现,我的心一下子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股寒意顺着脚尖冒上了头顶。
我心中骇然,脑子里浮现出各种恐怖的猜想,嘴唇泛白,双手发抖
眼睛里透露出不可遏制的恐惧之色。
是谁?
在这个暗室之中,竟然还有其他人。
我踱步向声源处走去。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透过栏杆,我看到一双漆黑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她的脸上血肉翻腾,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
通过她的声音和身型可以判断出,她是一个女人。
此刻,这个女人的眼睛也透过栏杆,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被她盯得头皮发麻,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女人并没有回答我。
她死死地盯着我的脸,那目光灼热得像是要把我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又过了几秒,女人的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她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我,十分肯定地说:“楚璇,你是楚璇。”
霎时间,我心里一惊,诧异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女人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与无奈。
“没想到你已经忘记我了啊……”女人拉长了声线,最后说道,“姐姐。”
我瞬间感到头大如斗,脑子里发出嗡嗡的声响,世界都被我屏蔽在外,只剩下那声“姐姐”不断的在我的脑海中重复。
她叫我姐姐?
这么说……
她是楚涵!
这怎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