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秋。
那天晚上放学没看到我爸,我妈也不在家,我妹妹跟在我屁股后面,看着家里开着灯,黝黑的小脸上扯出笑容,“姐,爸妈还没回来,咱们可以看会电视了?”
“就知道看电视,这个点还不回来,开着门,开着灯,一看就有事。”我给了妹妹一个白眼,去了后面邻居大叔家里,一问才知道,我爸被救护车带走了。
邻居大叔说我爸晚上一个人去了我奶奶家,说是要借一个农用的工具,等邻居急忙来找我妈的时候,我爸已经被打了。
“够狠的心啊。”
邻居大叔唉声叹气的走了,我跟妹妹傻愣在原地,相互看看、一脸懵。
……
凌晨以后家里热闹了起来,我跟妹妹都睡着了,稀稀疏疏的说话声将我俩吵醒,我拉着妹妹站在院子,看着叔叔伯伯搀扶着头上裹着纱布的父亲,我们一句话没说,一动没动。
不是不关心,只是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懂什么叫脑袋开瓢。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妈给我爸换药,鲜红的口子,渗着血,我们才知道我爸的脑袋被我小叔打破了。
没有原因,就是打破了。
那天之后,我们问过我爸,我爸死活不说为什么,直到十几年后的一天我跟他闲聊,他才说:就是不想借给我,然后打了我。
我没办法想象,那个时候我爸得多绝望。
除了我们这一家四口,我奶奶那边是我爸最亲的人了,可他们却下了最重的手。
那天以后我们跟小叔还有我奶奶就不走动了,我爸这人爱喝两口,喝完之后酒品还一般,我妈一开始忍着,后来也就不忍了。
我妈说:我欠你们王家的吗?老的老的欺负我,小的小的欺负我。
那个时候我妈歇斯底里的谩骂声我跟妹妹都习惯了,久而久之我们不觉得我妈有多委屈了,兹当她是有病,是更年期。
我们跟妈妈越来越不亲近了,却有些同情我爸。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一晃五年过去了,我们一家几乎忘记了我奶奶那边的人,可我小叔却腆着脸上门了。
说是我小婶因为跟他吵架跑了,现在人家娘家人要我们这边的大人去请回来,不然不回来,而小婶的娘家人指明让我爸去,理由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你们王家,也就老大懂事。
懂事?
多讽刺的两个字啊,这么懂事,却一辈子没得到我爷爷奶奶的疼爱。
我小叔小我爸几岁,爷爷奶奶好像只有他一个儿子,好的紧着他来,坏的丢给我爸,就连我爸跟我妈结婚,分家只是给了我爸一个农用的物件,具体是什么,我不记得了,反正就是没给他们能好好过日子的东西。
那个时候我爸妈不到二十岁,什么都不懂,却先懂得了什么叫偏心。
即便如此,我爸还是没能狠心,他一直都觉得老人再不行,那也是自己的老人,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是他秉承的道理,也就是这个道理,害的他背负了百万的债务,害的他还清债务之后又遭遇车祸。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与我爸血脉相连的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