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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卧房的门被推开。
我闭着眼没有动,心里一片清明。
宋锦霖走进来,用特意留的水洗漱,然后脱下常服换上寝衣。
然后他走近,掀开被子躺上床。
我清晰地感知着他的一举一动,知道小半刻时间,他就会陷入熟睡。
我等了等,却还是没有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传来。
明明平日很快就会睡着,我转过身想去看看,却正撞进他眼底。
宋锦霖躺在我身侧,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我,像等待已久。
“为什么装睡?”
他替我扯了扯被子,摸摸我披散的长发。
“月溪,我让你不安了嘛?”
我摇了摇头,眼里有雾气流转。
从小到大,只要我一不开心就会被发现,只要我一撒谎就会被揭穿。
宋锦霖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却尽数温柔以待,将我或好或坏的脾气都包容。
这样的人,我怎么能相信他生了二心。
“你总回来得晚,吵我睡觉了。”
我随口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知道他不会相信,但只要我这么说了,他便不会再追问。
果然,他揽过我抱在怀里,轻轻拍后背,像哄一个小孩子入睡。
“抱歉,是我不好,以后我轻一点儿。”
我听着他规律有力的心跳,点点头。
熬了半夜,总算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有丑陋的野兽追逐,我跑丢了鞋子,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山林间的刺笼划得全是血痕。
我想大声呼救,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直到前面出现一道光,宋锦霖站在光里冲我伸出手。
大喜过望的我拼命向他跑去,快要牵住他的时候,他却收回了手。
原本坚硬的地面骤然踩空,我跌下了万丈悬崖。
脚下一颤,我终于从梦中醒来。
伸手往旁边一摸,床铺空空荡荡已经凉了。
我坐起身,婢女端着水进屋,“夫人醒了,大人特意吩咐厨房熬的药膳已经准备好了,说是夫人夜间睡得不好,喝了凝神养气。”
我心里一甜,坐到桌前,揭开瓷碗的盖子。
热气扑出来,晶莹的米粥里点缀着红枣山药之类,看着香糯可口。
婢女揭开陶碗盖子,药香与肉香扑鼻,清澈的汤里是肥硕的鸽子,下面垫着许多中药材。
“大人一早起来吩咐做的,夫人当心烫。”
我用了米粥,鸽子无论如何都吃不完了,婢女说大人珍重夫人,夫人也看重大人的心意,两情相悦真羡慕。
我佯装恼羞,让她快撤下去。
婢女抱着宋锦霖昨日换下的衣服,说送去洗了就来。
还没走出门,衣服里滚落一支珠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亮得扎眼。
婢女捡起来递给我,“夫人,这是您掉的珠钗吗?”
我接过来,镂花金钗上镶满米粒大的珍珠,躺在手里沉甸甸的。
“把大人衣服先放放,昨日看见一处脱线了,我给补补。”
婢女把衣服放回去,“夫人心细,差点就送去洗坏了,那这珠钗……”
我收拢手指,将珠钗握紧掌心。
“珠钗是我的,不小心掉了,原来是大人捡到了。”
婢女才点点头,“还好大人捡到,若是丢了就麻烦了,也只有大人,连夫人珠钗样式都记住。”
待婢女将饭菜收拾出去了,我才起身走过去拿起宋锦霖昨日的衣物。
玄色的外袍,看着低调,实际触手滑腻如冰玉,是我用自己的银钱,买了顶贵的丝绸做的。
拿到鼻尖,是浓烈的海棠香味儿。
我不爱浓香,整个宋府没有用气味强烈的香料熏衣的。
莫非,翰林院点的海棠香不成。
刚吃进去的饭在胃里翻腾,我已经隐隐开始觉得恶心。
“我们来这儿干嘛啊?”
马车摇摇晃晃,往城南去。
我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路上行人渐多,做小生意的摊贩也多起来。
果然,城南是比城北繁华许多。
我放下帘子坐正,李薇还探头往外面瞧。
“这边好多卖首饰的,我瞧着款式挺好看,等会儿陪我来买一点吧。”
“好啊,那你先陪我做一件事吧。”
李薇兴致勃勃看我,“做什么啊?”
“逛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