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选择交通工具方面,我一度纠结坐飞机还是坐火车,后来为了自抬身价,选择了飞机。这机票钱光靠公证费可不够,于是我对耗子说:“因为奖金达到征税标准,所以需要缴纳个人所得税。”
五千起征,我想了想,不能收太少,一狠心,强行把“税率”提高到了10%。
耗子埋怨了两句,还是乖乖把钱汇进了我指定的账户。
我搭乘经济舱飞往鹿鸣所在的城市,广州。候机时,手指没闲着,不住地跟她聊骚。
我:想要什么礼物?
鹿:已经收到你寄过来的公仔啦,别破费了,你来,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挺意外,这女的不物质。
我:你知道我长啥?万一让你失望咋办?
鹿:那你发张照片来瞅瞅。
我:不,我要给你一个大大的surprise。
鹿:好哇,等着你的surprise。不过对我来说,男人有没有颜值不打紧,重要的是要有才华。
才华?骗人的本事算不算。
我:好吧,就让我这个天降文曲星去惩罚你。
配了个坏笑的表情。
鹿:哦,来吧,我的惩罚者。
……
飞机降落。一出白云机场,我就迫不及待地开机,给鹿鸣打电话。奇怪,接电话的竟然是个男人。我心中一咯噔,以为打错了,赶紧挂了重拨。可还是那个男人接的,语带不悦。
“你找谁?”
我吞着口水,迟疑道:“我……我找鹿鸣。”
“什么鹿?”男人的敌意不是减弱,而是增强,“男的,女的?”
鹿鸣有两个?我愣了愣:“女的。”
“你找她做什么?”
真是没礼貌,又不是找你,哪有这么反问的。我厌恶这人问话的腔调,寻常人不都该这么说嘛——啊,你稍等,我去叫她听电话,或者她不在家,你有什么急事,我可以替您转告。男人却执意问,盛气凌人的口吻足以证明他与鹿鸣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不会是她的男朋友吧。那我算什么?她跟我说的那些愿意委身依靠之类的话都是屁话?
我心里一揪,胸口有点闷。
怎么?鹿鸣骗我的?
我这是,玩鹰的,被鹰啄了眼?
不对,她没这能耐。
我平复了下心情,冷冷:“我是鹿鸣的朋友,她约我见面的。”
男人冷淡地“哦”了一声,好长时间,才有回暖的迹象。
“贵姓?”
“马。”
“噢,香港的那位马戎……马先生吗?哎呀,早听鹿鸣说你要来。你到哪儿了,我去接你。”
这样啊。
我松了一口气。
我告诉电话里男人自己所处的位置。等了大概十分钟,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在身边停下,出来一个秃顶男人,腋下夹着接机牌。我眼尖,一眼就看到“香港马戎”的接机牌,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薅住秃顶的手:“你好,我就是马戎。”
秃顶眯起眼睛,瞅了半晌,努力地摇晃手臂:“你就是马先生啊,好的,请上车,我带你去见鹿鸣。”
我上了车,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明明是两情相悦的幽会,怎么变成了地下党接头,还插进来一个不知所谓的男人。
鹿鸣可能不是一头温驯的鹿。我第一感觉自己被耍了,硬着头皮问:“你是她……”
“上司。”
秃顶一下子笑开。
出租车在一处叫“锦绣山河”的新建小区停下。高高的塔吊耸立,尚未竣工的楼宇外立面有的覆着绿网,没覆盖的部分被立起的模板绑架。
秃顶把我带进了一幢多层,乙单元6楼。
一掀鼻子,白石灰和新鲜混凝土的味道争先恐后地灌进来。我敏感地打了个喷嚏,打完一个又来一个,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楼。
秃顶掏出钥匙来开门。
室内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
整套房只装潢了卫生间,客厅和房间仍然是毛坯的模样,地上摊着泡沫垫。
窗户都贴了纸,采光很差。泡沫垫上的一双双眼睛不容我继续参观下去,凶狠地逼过来。男人们精赤上身像刚扛了两袋水泥的苦力,女人们面黄神倦似乎经受了不小的精神折磨。他们手上统一拿着小本本。客厅的墙壁成了涂鸦的白板,写着“同甘共苦”、“创造美好未来”、“世界因励志而美丽”,外加一行伙食标准——每日三块五毛。
我蹙起眉头,秃顶笑眯眯地搂住我的肩膀,推我入门。
“马先生,听说你做生意每年也就几十万而已。在我们这儿,你知道吗,”秃顶竖起一根指头,“只要一年半载,身价千万不是梦。你所学到的东西不止能改变你的一生,还有你往下三代的人生。”
我的脑袋迅即嗡地一声,失去了镇定。
妈的,掉传销窟里了。
“鹿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