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文脑袋属于蒙的状态,狠狠的捏了一下大腿,疼……
她目瞪口呆,自己竟然回到了十一岁的时候,她记得那时因去河边抓鱼而落水……
李氏看着原本张牙舞爪的女儿这会儿安静的跟个小猫似得,心就开始疼了。这是她成亲三年后才有的女儿,从跟掌上明珠似得疼爱。看见女儿苍白的脸色又哭了起来,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娘,别哭了。”
“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跟个丧门星似得。不知道还寻思谁给人家气受了呢,小姐的身体丫鬟的命。生个孩子就开始拿乔,成天娇生惯养弄的无法无天的,家里的活儿一点不干,出去玩掉河里了。还得出家里出银子请好大夫给看病,一天三遍草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真拿自己当仙女呢?一大一小没得让人省心,看着就让我心里有气!”外面阵阵叫骂的声音传来,不是别人,正是张静文的奶奶林氏!
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在院子里骂,周围邻居都能听得见。张静文脑子嗡的一下,她全都想起来了,当年她奶偏疼二伯,一家老小的当牛做马的伺候着爷爷奶奶。没落的一顿好,成天数落。尤其是拿捏住了李氏不生儿子这一条,把要休了她挂在嘴边!听村里的老人说,她娘原来长得就好看,外公又是酿酒的,家里有点底儿,就这么一个闺女临死想要托付个靠谱的人,当时就相中她爹忠厚老实。她奶也一个劲儿的表示和善当亲闺女对待,结果成亲不久外公就去了!她奶的本性也露出来了,成天摔摔打打的拿婆婆的架子!她娘没少受苦。
她知道再有两年他弟弟就出生了,可惜这个孩子并没有改变他们三房在家里的地位,反倒是拿着孩子为要挟,加倍的让他们干活儿好养孩子。
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爹娘,可是她爷爷奶奶却让她打破了这个想法。像是吸血蛀虫似得牢牢的拿捏着他们家。最后弄的她们家破人亡的结局。
不管怎么样,既然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新活过来的机会,她一定要改变现在的格局。
好多事情在脑子里转啊转,一张小脸变得格外严肃。
李氏只当这孩子被吓着了,擦了擦眼泪,给她顺顺后背。
忽然张静文的眼睛眯了起来,她差点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个事儿,她落水之后家里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儿。就是这件事儿毁了她们家。在县城给人做跑堂的二伯回来了,那会儿全家人欢天喜地的,根本没意识到那是灾难的开始!
二伯欠了十两银子的高利贷,现在还没有分家,他们全家都要出去做活儿给他们家还钱,他爹被砸折了腿人家赔的钱都落了高利贷的手里。他爹瘸了,她娘原本就是个药罐子,还要出去给人家洗衣裳,生下弟弟不到一年的光景人就走了!
好好的一个家支离破碎的,就这样他们还嫌不够,把她嫁出去赚了聘礼的银子,让她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等她日子稍微好过一点,想要带襁褓的弟弟离开这个魔窟。却发现原本机灵的弟弟变得痴痴傻傻,原来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想到一条毒计,带着孩子去仙人跳。结果那对方不是个善茬把他弟弟摔在地上!虽活了下来,但好好的孩子却变傻了。
他们却把傻弟弟一天十个铜板租给一群乞丐,让他们去街上要饭!
人心到底要偏成什么样,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要说她此生最恨的只怕廖芳芳都要排在后面,排在前面的是他们家那一群吃人骨头的恶鬼,首当其冲的就是她爷爷奶奶,每到午夜梦回的时候恨不能将他们活活的撕碎!
高利贷就是个无底洞,更别提赌场那群高利贷。不把人逼死不到头!二伯不就是仗着爷爷奶奶疼他,一定会帮他还这个银子才借的吗?谁的福谁享,谁得罪谁遭!他借的钱凭什么要让他们家来还?今生她一定要保住一个完整的家,保证他弟弟平安顺遂的出生。一家人幸福平安的生活在一起。
眼下若想获得幸福,首先就是要把这个家分了!
外头的林氏顶着大太阳骂了半天,却听不到里面半点声音,一股邪火冲了上来:“说你呢,一天天聋了还是哑巴了?屁也不放一个!生个不带把的还有理了?娶你这样的媳妇,我们老张家的香火都要断在你的身上了!”林氏恶狠狠的说着。
林氏长得就十分凶悍,一双吊眼梢的眉毛半立着,像是一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似得,随时想要扑过来跟人一决高下。
李氏被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张静文对这个奶奶没有一点好感。李氏的性格素日软弱,干活在前面,吃饭在后面,从来不敢忤逆她半点,却落得她口中成了百般不孝。但凡她是人,绝不会逼死亲生儿子,弄傻孙子,她根本不是人,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奶奶,你这是做啥。我才刚刚醒就听见你在外面骂,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大可不必指桑骂槐的?犯不着成天这么,单听您的话哪儿像我亲奶?不知道的还以为仇人呢!”张静文说话干净又利落,嘴像是倒豆子似得,之前还念着孝字为天,早见识到她做的一切,那一桩桩一件件可不就是仇人才能干的出来么?既然这样的话,也别拿着长辈的款。想要压制她一辈子。
林氏被这孙女一阵抢白,微微懵了一下,没想到平常这个畏畏缩缩老实的跟个小猫似得便宜孙女,这会儿竟然直接怼上了她。短暂的发懵之后,立刻怒火中烧:“好啊,你个当小辈的还说起老人?有没有教养,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教你的?”说完用眼刀子狠狠的剜了剜这个儿媳妇。“要不是你淘气,也不至于花了二百文钱来看病!半点赚钱的本事都没有,成天叭叭叭的小嘴怪能说的,也不知道随了谁,生了这么个性子,就说你娘和你,咋的?你还不服!”说完就伸着手想要狠狠的过来拧她。
“要不是你成天不给我跟我娘东西吃,我也不会到河边去抓鱼,给我看病花点银子怎么了,那钱都是我爹赚的。嫌我没有用,你倒是别使唤我啊?打草喂猪,上山挖野菜,下地干活做饭,成天使唤我跟小跑腿的似得,有本事你自己去啊!合着给我当丫鬟使,我还没管你要银子呢,还嫌我花钱!何况花的也不是你的钱?”到底是叫了多少年的奶奶,好多话她以为说不出口呢,可是当第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心里没有半点胆怯,只有痛快!
她爹娘都是老实的,被人死死的捏在手里,若她再这样下去,只怕又要重复上一世的覆辙,与其这样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好啊!你终于把实话说出来了,你这是嫌我对你不好了?咋的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还得把你供起来?谁家女孩不干这些活儿,就你委屈?还拿你爹上工的银子说事儿,他是我儿子,他赚的钱都是孝敬我这个当娘的……早知道你成天这么想法这么歪,不如病死你得了。还拿钱给你看病,我呸,我就是养个小狗还能冲着我摇摇尾巴,合着我给你拿钱看病还拿出错了?这给你能耐的!今天我非要收拾你,让你知道知道这个家是谁当的。”说完从针线笸箩里掏出一根纳鞋底的粗针,眼睛都起红了,像个凶猛的野兽一样扑了过来。
李氏见状当然护着自家的孩子道:“娘,您别生气,孩子还小不懂事儿,您老别跟她一般见识。”
“呸!”林氏啐了李氏一脸:“放你娘的狗屁,孩子不懂你这个当大人的还不懂?成天在我面前装的跟个什么似得,背地里教唆孩子骂我这个老太婆!成亲十几年了也不知道下个蛋,成天打扮的这么俏,也不知道我儿子不在你勾了谁!这么不安分……啊……”她正说着话呢,一碗滚烫中药汤直接泼了她一脸。猝不及防的一阵热辣惨痛,都进眼睛里去了。
李氏听着正经婆婆说这些下流话,又是气又是臊竟哭了起来:“娘……你咋能这么说呢?”
若说之前只是煽风点火,这会儿她彻底怒了。胡乱的用衣服擦了擦脸。大襟上面全是难闻的药味,还有一颗颗药渣黏在身上:“去你个小娘养的,今儿我要是不打死你,算我白活。”就跟发狂的豹子似得直接扑了过来。
“救命啊,我奶要打死人了。”张静文哭天抢地的。身体却敏捷的很,从床上蹦了起来,三步两步的闪开了林氏,把正敞开的大门给牢牢的关上了,脸上明明是一脸的肃穆,可是嘴里却一直在喊救命和求饶!看到这一幕没来由的让林氏有些心慌。
好像这个孙女跟以前不一样了。
果然邻里邻居听到这话,纷纷把窗户关上:“林老太太咋又开始打人了呢?她那孙女病还没好呢,这又是闹啥?”
“谁知道,跟疯狗似得,这老太太咱可惹不起,张家那女娃娃投胎到她家真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
林氏发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伙儿都心明镜似得,要他们说三儿子媳妇孝顺,孙女听话这不比啥都强。可她却成天作天作地的,也亏得李氏性格老实才能将就过这么长时间。虽然村里都知道她受了委屈却没有几个人能上去帮她一把。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只是这次却比往日还要厉害些,听里面张静文叫的那叫一个凄惨……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