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林回到家中天已黑了,吃完晚饭本当稍事休息后便去攻书。可气闷中的秀才刚坐在床上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朦胧中但见一红袍、一紫袍两官爷来到床前,对他说;“李士林,我们两人奉命送你去做县令,你要信守诺言,除盐霸,打鱼霸,抗倭剿匪平冤案,快跟我们走吧。”说完,就来拉李士林。
“什么?干什么去?”李士林问。
“快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士林只得下床跟着走,走到门口,听到扑通一声,他回头一看,自己床上怎么有人掉到床下去了?他想回去扶,可那两人拉着他不让他回去,并直接出了院子。自己的老伴与女儿在院里收拾东西,也没阻拦三人,更像没看见自己一样,毫不理会。
“李宝他娘,李宝她娘!”李士林大声呼唤爱妻,可李妻不理他。“这是怎么了。”李士林自言自语的说,便回头停下来想向爱妻问个究竟。
“快走吧,误了时辰不行。”穿紫袍的人催促着。
“做了官可别忘了自己的诺言。”穿红袍的人对李士林叮嘱着。
“我有什么诺言?”李士林有些不解,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诺言。
红袍人提醒说;“你忘了吗,你在观音庙说的话,你要不信守诺言,可饶不了你。”
“懊,”经红袍人一说,李士林想起来了。白天自己与几个同年在庙里说了这样的话。可这两人怎么知道的,当时身边也没有什么官员哪?想着,觉得身子轻飘飘地就来到县衙前了。“怎么这么快?”又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两人径直进了大门,也没有与门卫打招呼通报,一直来到后院的一个屋子里。只见满屋子的人,有的哭,有的喊,另有一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们进来,也没人与他们打招呼。只听穿红袍人说;“千万信守诚诺。”说完,在李士林背后猛推一把,把他推到床上躺着的那人身上。
“这是干什么呀?别撞着人,弄烂了东西。”李士林不满意了。
“啊,老爷醒了,老爷醒了。”一阵惊呼
“我说老爷死不了吗,怎么样?应验了吧。”一个中年妇女说。原来,人刚昏死过之后,这个妇女说;“看着不像死了,夫人,你摸摸老爷的命根,我听人说,人若死了命根就缩回去了,你看看。”
夫人闻听立即解开老爷的腰带,伸手去摸。一摸,还是那么大。于是她说;“没缩回去,你看看。”夫人叫那个妇女看。
“你知道就行了,我不看了。”那个女人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偷偷看了一眼,妇人眼睛当时就长了一长,心里暗叹,话还是那么大!“那就死不了,一会就会醒过来的。”
果然,现在,人,活过来了!
只闻身边呼喊声声,李士林缓缓睁开眼睛,满屋子的人一个也不认识,但见中人似乎脸上都有泪水,鲜见对自己十分关切。此刻,诸人又都脸带惊喜地看着自己,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俱是时鲜样式,而屋里的陈列摆设,也显然是豪华讲究,他想:这可是富贵人家,我怎么在这里?糊里糊涂中,不由发问;“此是何地?又是谁家?我妻何处?我儿呢?”
“老爷,你怎么了?你怎么糊涂了?谁家?县太爷的家,你自己的家!”只见一中年妇女急切回答,此妇身量高挑,体格风骚,虽一身佣人打扮,却难掩美丽风姿。正沉吟见,只听妇人接着又说;“你看老爷,夫人在这里!夫人,老爷找你呢?快叫少爷来,就说老爷醒了,要见少爷。”
“是!”一个年青的丫环答应一声,飞奔而去。
另有一珠光宝气中年美妇走到床前,拉着李士林的手,抚摸着,流着泪说;“老爷,我在这,可吓死我们了,你怎么一下子就死过去了呢?”一边说着,一边帮李士林整理裤带,李士林顿觉羞臊不堪。又听到美妇关切询问:“现在觉得怎么样?”她见老爷没有回答,就对一个丫环说;“快去把郎中找回来,要快。”
“你是谁?”显见此妇颇有身份,李士林赶紧问。
“老爷,你的夫人那,怎么?老爷连夫人都不认识了?”又是那个中年妇女说。过了一小会,她又说;“老爷这一病,还不认人了。”不知是责备还是笑话,又不知为何妇人脸上竟起了绯红。
听着看着,李士林觉得很是迷惑,我怎么成了县太爷了?刚才拉自己的那两个人呢?左右看看,没有。怎么不见了?
夫人见了忙问;“老爷,你找什么?”
李士林又左右看看说:“穿红袍与穿紫袍的人呢?”
“穿红?那有穿红穿紫的人?老爷,你眼睛花了吧?”夫人说。
听了夫人的话,李士林想想那两人的话,似乎明白了。可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这是做梦吧?他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是真的,不是在做梦。难道我是借壳还魂?那我呢?我的驱体呢?死了吗?那两个拉我的人呢?疑惑着想坐起来,可身子一点劲也没有,头又很痛,只得又躺下。自言自语的说;“这头怎么这么痛?我怎么一点劲也没有?”
“老爷,你一下子死了过去,一定是得了急病,怎么会有力气?快,快去熬枸杞大枣粥给老爷吃,郎中回来了吗?快给老爷看看。”夫人又是安慰,又对下人吩附着。
“是,夫人。”下人一叠声的答应着,都去了。
今天给“李士林”诊脉的是此地医术“最好”的一位郎中,此时郎中背着药箱正快步离去,听到喊声吓出一声冷汗,以他几十年行医的经验而言,郎中晓得县太爷是肯定不治的了,未免招祸,不便明言,只想着回家后连夜逃走,此时县令大老爷家丁追来,自是凶多吉少,哎!行医之人,早晚不定遇到怎样祸事,想那祖师爷华佗,那医术真个出神入化,不也死于那曹贼之手!郎中胡思乱想,思量无计,已是但等命运裁决了。哪知家丁说的是:县太爷醒了!
郎中没敢便信,心道:这可就奇怪了。人明明已是死了,却怎么可能又醒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好回头!
他急急跟着追他的家丁跑回来,跑到一身大汗。进到县衙后堂,却见:人真活了!郎中忙扔下药箱,来到床前,拉起李士林的胳膊就诊脉。奇怪,这脉怎么这么洪,这分明是健康人的脉啊?!奇怪,真是奇怪。刚才一点脉也摸不到,现在又这么洪!这脉相,县老爷这病是好了,但细品脉相,似又有感冒症候,嗯,莫非是去抓人时受了邪风,酿成重症,一下子昏死过去了,如今却是死去活来。就听郎中说;“夫人,老爷是偶感邪风,得了重症,现在缓过来了,但需要好好调理调理,我先开几副好药,夫人不怕贵吧?”郎中说着,看着夫人的脸,心想:我得好好赚一笔,这个大贪官有的是钱,不赚白不赚,本以为是个死局,哪只这个贪鬼阳寿未尽,那就狠狠宰他一刀吧。他说着,来到八仙桌前,开了个药方,交给夫人说:“按方先拿三副药,吃完再找我。”接着又习惯性故弄玄虚,“县太爷这病啊,非同小可,须好好休息,不可过度劳累,不可着急上火,再由本神医详加调理,方可痊愈啊!”
夫人忙客气的答道:“是,是,谢谢你了。”接着又说;“咳,真是的,县里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抓了这么多人,监狱里都满了,你说老爷能不着急吗?这回呀,再忙再急也得养好病再说。”
李士林听着他们的对话,猛然醒悟:我现在是官了!对了,我许愿说要做个清官,替老百姓做主,观世音菩萨竟有这般灵验!也好,县里有鱼霸,盐霸,土匪,倭寇,还有毕元与李海平的大案,我一定借这个壳施展我平生所学,除霸,剿匪,杀倭寇,雪李海平之冤,还百姓一个朗朗青天。想到这里,他又要坐起来,要点水喝,蓦然一下又想到:我的家现在一定乱了套,主人死了,家里失去了依靠,他们怎么活呀?怎么过下去呀?好在李宝已20出头,可着李宝素来不喜文墨,只知武枪弄棒,是个惹祸的大王,如何撑得起家?还有我那可爱的小女儿,她一定哭个死去活来。想到这里,他想哭,可又不敢,眼泪在眼圈里转,心痛啊。县事如何,家人如何,我一个穷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