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弋清又一次深切的体会到了如今自己是身在古代了,虽说这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一个历史朝代,但或许古时的人们都是一样的,晨令昏省,现如今天才只露蒙蒙亮色,便早早的被身边的侍女唤醒。络绎不绝的一群侍女进来为她梳洗,但却不曾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每个人都只将自己负责的东西放到屋里然后悄无声息的退出去。梳洗这些要上手的事自然是小晚这样的体己丫头做的事,其余的不过是些使唤丫头,只负责准备所需东西,和平日供自己的主子传唤。风弋清还是第一次坐在梳妆台前看看自己这张新的容貌,细细看去,虽与自己曾经的样子有几分相似,但到底是不一样的,仍然感到一些陌生。这张脸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清丽可人,美目流转,巧笑倩兮,也自是一等一的美人。自带三分病容,真真是颦颦若西子,也不怪楚离那样谪仙一般的人为她倾尽心力。虽说现代的自己的容颜比不得眼前这副美貌,现在竟有些不知所措,但风弋清还是暗暗的想不过是自己不常打扮,若真真化起妆来,也不必眼前之人差。古今又有哪个女子不自恋呢?想着,便想到了那红衣女子,不知现下如何,是就此消失,还是如她这般回到二十一世纪代替自己,不觉便陷入沉思。
“王妃不要多想,今日是因为王爷请了明神医到府中来,所以才让王妃起得早了些,若王妃觉得难受,在休息一下罢。”小晚误以为风弋清是因为早起而身体不适。想想也是,楚离封王多年,早已自立门户,不必其他人家媳妇要日日向长辈请安,离王妃只需每月进宫向太后文安便是。但又因着离王妃的病情,这规矩也就形同虚设,所以今日算得上是起得早了。但是风弋清尚不知,还以为是要请安,心里慌了许久,听小晚这样一说便放下心来。只是昨日到府的明月朗又是何许人也?
“小晚,怎么全是红装?”风弋清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摆设的衣物全都是不同深浅的红色罗裙,才惊觉难怪那女子也是一身红装,只是这鲜艳似血的颜色反倒衬得苍白的脸又添几分病容,再则风弋清并不十分欢喜红色,所以倍觉苦恼。
“难道王妃忘了?王妃您平日喜欢着红装,这三年来王爷命人缝制了不同样式的红装,一年四季,花色各样,王爷对王妃可是真好。今日见王妃起色不错,便想着多拿些出来,让王妃好好挑挑。”小晚有些疑惑,王妃向来只着红装,怎么今日倒是问起旁的来。许是一病之后有些恍惚,小晚也不做多想。
“我今天是觉得好了许多,但看着这些红色倒有些心慌,你将它们都撤下去吧,只留颜色最淡的一套便是。”风弋清看着这满屋子晃动的红色实在是有些恍惚,便也不做他想便这样说了。
“王妃,王爷和明神医到了。”外面传话侍女回道。
“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风弋清回道。
门外的男子推门而入,映入风弋清眼帘的的是两个有着绝世之姿的男子。楚离今日一身青衣,暗花雕纹,墨带束腰,尽显低调的尊贵;一身浩气,身材挺拔,到底是皇家气质。而身旁的陌生男子却是一身素衣,衣袂飘飘,确是月朗风清之姿,倒也是个温润如玉之人。而此刻明月朗也仔细打量着这个半年不见的离王妃,昨日听闻离王妃死而复活,他也是惊诧不已,行医半世,他还不曾听说过这等奇事,怕是他的师父也不曾听过。但见今日风弋清一身粉装,未施粉黛,倒不似往日一身红装的病容倦怠,更添了几分温婉柔媚。
“清儿今日气色倒是好些了,感觉可比昨日好些?”楚离关切的问道,声音依然像昨日那般温柔,好似稍微大声说话便会惊得眼前之人消失。
“王爷,我今日好多了,没事的,不用担心。”风弋清回给他一个温暖的微笑。这两天,从周围人的反应看来,再加上那女子之前所说她似乎觉察到这身体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所以眼前的男子那般呵护她。只是自昨日醒来进食之后,她不觉有什么难受之处,她悄悄的试着跑动过,这不觉身体有不适,难道说因为灵魂的交换,病也好了。想到这里,风弋清不禁宛转一笑。
“清儿,让月朗给你看看!”楚离过来将风弋清扶到床边,风弋清下意识的躲避着楚离的接触。这是她最不习惯的地方,本来她就不喜人碰触,何况是个“陌生”的男子。虽说当时那红衣女子说要替她爱一个人,但是感情之事如何能勉强,只是现下无法,只能顺其自然。而楚离也惊讶于自己握空的手,从昨日风弋清醒来他便觉得蹊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眼前之人也分明还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八年的人。
只见明月朗也不说话,先是给风弋清号了号脉,然后便微皱了眉头。
“离王放心,现下王妃并无大碍。”明月朗很快的放松了表情,温润一笑,不愿让人多看到他的心思。
“离王,有些话我想跟你谈谈。”明月朗看了一眼风弋清,有看向离王,表情似乎有些严肃。
“你看,我说没事吧,你们有事去说吧,不用担心我!”风弋清听到连神医都说自己没事,那就放心了,只是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两人,特别是明月朗,似乎很想看穿她,让她珍珍心虚。
“清儿可不许胡闹,好好休息。”楚离知道事情并非明月朗说得那么简单,只是她看着风弋清难得那样轻松活泼的笑容,心里也高兴轻松了不少,上一次见到这样的笑容还是他们相遇那年。那一年她十岁,他十三岁。青河岸边,一个柔弱的小女孩似乎随时都可能堕近那河之中。就在那轻似柳絮的身子飘向河中时,他拉住了她的手,她回以一笑。自那以后,他才知道,她就是那个身带奇症之人,为京都之人避之不及。从此他放下皇子身份,为她遍寻天下名医名药八年,许诺永生相伴。
“月朗,这半年你可有进展?”自楚离娶风弋清之后,他便留在京中照顾她,但是仍然派人遍寻解药,明月朗是他早年间巡游时结识的,是药石谷首席弟子,月朗神医更是天下闻名,但是他也无法解开风弋清身上的毒。
“王妃身中奇毒,这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但是后来我回了一趟药石谷,查到王妃也许不是中毒,而是蛊!”明月朗说道,他早该想到,天下之毒,还没有药石谷不能解的,但是风弋清的奇症他却如何也查不出来,脉象平稳与常人无异,只是每逢月中便会全身剧痛,身体冰冷如雪,甚至嗜血,而后又会恢复平常,让人查不出根源。
“蛊?”
“不错,这是一种巫术。一般是两只为一对,养蛊之人多为女子。蛊是自小养成,待到时机成熟,养蛊之人便会用蛊术唤醒蛊虫,伤人性命。蛊毒术乃是阴邪之术,就是我们药王谷也绝不沾此类。”
“那清儿到底中了什么蛊,可有化解之法?”楚离急切的问道,这是他不曾想过的。他寻游天下多年,在南疆一带倒也听人说起过蛊毒蛊术,只是不曾想自己的王妃正是深重其害。
“这半年来我也到处查访,到了南疆一带,尽管南疆人善用蛊术,但是不曾有人见过王妃这样的症状。但是我在南疆族长那里听说过一种子母蛊,这种蛊术残恶无比,若种蛊之人在下蛊时加入其它蛊术毒术,那症状就各不相同,这种蛊术庞杂繁复,现在我也不确定。”明月朗说道,这半年他的确是收获不少,这世间竟有如此阴邪害人之术。
“王妃的母亲是何来历?”明月朗问道,如果真是子母蛊,那就要从风弋清的母亲开始查了。
“你是说丞相夫人?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当年丞相夫人嫁给丞相时也是满城风雨。听老臣们说清儿的母亲当年也是倾国倾城之姿,自来京都开始便搅得京都风云翻覆,但是却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后来听说生下清儿后便已离世,也因为清儿自带奇症,所以被京都之人称作妖女,这些年清儿受了太多苦。”楚离永远也无法忘记幼时看见风弋清抵御病痛时的模样,这几年更是感受深切。每逢风弋清发病,便如同封魔一般,身边人都不敢靠近,十分让人心疼。自他们成亲以来,楚离便一直陪在她身边,只有他知道那到底有多痛苦。
“这么说那就极有可能是前人的恩怨了,只是谁会如此阴暗至极呢?子母蛊需在女子怀孕时下,这样蛊虫才能母子同体。如果真的是子母蛊,那丞相夫人已逝,母蛊尽亡,但是子蛊尚在,靠吸食女子精血为生,再次等待蛊术的召唤。”明月朗说时便觉得毛骨悚然,“只是王妃的症状奇异,怕是还有其他巫术为辅,现在还尚未明确,王爷可否能将王妃常用的龙云散拿与我回去查看一下?”
楚离拿出龙云散,这是丞相府每月送来的,丞相也是爱女之人,风弋清自小,丞相也为她遍请名医,虽无法治愈,但到底找到了缓和之药,每逢发作只要吃上一些便会减缓痛苦。
“那清儿现在怎么样?为何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楚离问道。
“王妃脉象依然平稳,还有回和之气,但是蛊毒还未解除,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也许是蛊毒到了新的阶段,会呈现新的症状也为未可知,一切要看下一次发作是何状况。”
“那一切就要拜托你了!”楚离已然将所有的希望压在了明月朗身上。他相信他,即使他们之间或许连朋友都不是。
“离王放心,我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尽力而为,只是离王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就好。”明月朗换上轻松的语气,他们之间只是交易,要他月朗出手,那必须是对等的酬劳。
“明神医果然名不虚传啊,你放心本王也绝对不会食言的。”
“王爷,岸王爷来了,说是有事找王爷相商。”下人回道。
“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府中吧!”楚离对明月朗说道,现在风弋清病情未定,有他在更放心一些。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这连续几日赶路,我也确实累了。”明月朗自有他的打算,即使没有那个交易,他也会治好她,这对一个医者来说是一个挑战。
“王妃呢?”楚离在离开之前去看了看风弋清,但是房里却空无一人,往日里这个时候她一般都是在房间的。
“回王爷,王妃刚才带着小晚出去了!”侍女回道。
“哟,看来王嫂的病真是大好啊,王兄也不比过度担心了,相信王嫂一定是后福之人。”一旁的楚岸打趣道,他亲眼见证了风弋清的“死”,而如今他也不敢相信“复活”之事。
“王妃就带了小晚一人?谁给你们胆子让他出去的?”楚离说着就要去寻她,他无法在承受第二次失去。
“王兄,今天你必须跟我走,这一月以来你天天不朝,皇上已然大怒,今天我就是来找你商量的,你不要忘了你还有大事要做,不是只有你的王妃。”楚岸拦着他。
“清儿就是我最大的事!”楚离低吼道。
“王兄,那你是想让我们都给你陪葬吗?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楚岸也吼道,“断玉,你去找王妃!”
楚岸向旁边站立的侍卫说道,这是楚离的另一个侍卫断玉,“干什么还不快去?”楚岸见断玉并无行动有些挫败,这书剑和断玉还真是只听楚离的,半分不给他这个岸王爷面子。
“去吧,如果王妃有丝毫不测,你也不用回来了。”断玉是楚离信任之人,现在他也确实无法再丢下楚岸,他必须对他这一个月的“消失”做出解释。
“是”刹那间,断玉便消失在了府中,而此时离府的还有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