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花,常见于长江中下游。喜光、喜温暖,不耐寒,遇寒则死。
因夕颜与“朝颜”牵牛花相对,所以,有些人也叫它月光花。
她不知自己为何也叫夕颜,她看起来和那美丽的夕颜花差距太大。
她又瘦又小,面白如雪,眼角还有一颗丧夫落泪痣。
潇湘夜苑的老鸨曾和自己说,夕颜这个名字,是她父亲为她取的。
可她明明不记得自己还有个父亲。
那天晚上,白马镇飘着小雨,潇湘夜苑无客,姐姐们在屋子里卸下妆容和配饰准备休息,她一个人跑去老鸨的屋子,问她:老鸨娘,能不能带我去找我爹爹?
“找你爹爹?”老鸨娘明显有些生气:“你爹已将你卖给了我,你就老老实实的留在这儿吧,待再过两年你十六岁了,我就送你去接客。”
哦,原来我被爹爹卖掉了。夕颜心想。
夕颜低着头,捏着手指,转身走出了门外,一边走一边还能听到那老鸨娘的抱怨声:秦老汉那个烂赌鬼可真不是个东西,老娘花了六十两银子,竟卖给了我这么个小东西,越长越皱皱,吃的还多。。。。。。
“六十两白银吗?”夕颜低声呢喃。昨日见那桃花间里的桃红姐姐陪着东街的张公子喝了整整一夜,桃花间里也闹腾了一夜。房间里充斥着张公子的打骂声和桃红姐姐的哭声、shenyin声。今早张公子提了裤子甩了张六十两的银票走了,桃红姐姐却虚弱的趴在床上,没有半点力气去拿那张银票。
桃红姐姐如此辛苦才赚到这六十两,想必这六十两很值钱吧。
“如果爹爹能用这六十两养活他自己,那我被卖的也很值当啊。”夕颜想到。
虽说夕颜越长越丑,但老鸨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厨房每日都送三菜一汤,将她养的甚好。周围屋子里的姐姐们没事找她来说说体己话,送她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和妆品,还教她如何涂抹胭脂水粉。
老鸨娘曾和夕颜说:你是潇湘夜苑里第一个被卖来不哭不闹不想着逃跑的,虽说你生的委实是丑了些,但那帮臭男人哪里懂得丑美,只要是个女人就行。
夕颜问:“如果我长得漂亮,就能像桃红姐姐那般一晚上赚六十两白银吗?”
“当然可以。”老鸨娘说:“只要你长得漂亮,一晚上想赚多少就赚多少。”
那天晚上,夕颜对着自己屋子里的镜子,看着镜面里那张干瘦却白净的小脸,喃喃自语:“要是我能长得再漂亮些就好了,就可以赚好多好多钱了。”
人人都说:妓子无情,戏子无义。可在这潇湘夜苑住的久了,夕颜发现,嫖客才是这天下间最无情无义的东西。
在夕颜那单纯的眼光看来,在潇湘夜苑这种风月之所,男求欢女求财,各取所需。虽做了一夜夫妻,却并不像真正的夫妻那般耳鬓厮磨,相濡以沫。但好歹有一夜的情谊,在街上见到也可打打招呼,就像朋友一样。
但是,并没有,世间仿佛并不存在这种凌驾于朋友之上,恋人之下的友谊。嫖客们依旧无情,总是晚上匆匆的来,与潇湘夜苑的姐姐们共享春宵,然后早晨匆匆的走,留下一张银票或是一锭银子,甚至连一句“昨夜甚欢,你好生歇息,我改日再来”之类的话都没有。
但就是这样,潇湘夜苑里的有些姐姐还是对嫖客动了真情。
例如,桃花间里的桃红姐姐。
桃红姐姐喜欢那有暴力倾向的张公子,这事儿在潇湘夜苑里已经不算是个秘密。那张公子乃将相之后,为了即将衰落的家族娶了一个手眼通天的贵族家的小姐。和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共卧一榻,显然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所以张公子每次来到潇湘夜苑,都以虐待桃红姐姐出气为主。
每次张公子来到潇湘夜苑,进入桃红姐姐的桃花间,桃红姐姐都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纵然那张公子出手大方,纵然那张公子相貌俊秀,纵然桃红姐姐打心底里喜欢张公子,但张公子在她身体上留下的伤痕是真实的。那一道道令人触目惊心的红色疤痕里,包含的是桃红姐姐对张公子无声的爱。
至于那张公子心里喜不喜欢桃红姐姐,这个夕颜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有一天,夕颜在老鸨娘房间里学十八摸,那张公子突然敲开了老鸨娘的房门。他递给了老鸨娘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沉声说道:“给桃红买点上好的补品,不要说是我给的。”
说完,张公子转身离去。
看着他有些瘦弱的背影,老鸨娘微微一笑,将银票揣入怀中,对我说道:“走,跟我一起去帮你桃红姐姐挑补品。”
转眼间,春去秋来,两年的光景过去,夕颜已经十六岁,到了该接客的年龄。
按照当地的规矩,哪家青楼有了未开苞的处子即将接客,应当先办上一场热热闹闹的竞价大会,这也算是对妓子的一种尊重,让她们风风光光的开始自己的第一次,一般处子能在这场竞价会上卖出一千两白银的高价,模样俏点的甚至能卖到上万两白银。然而老鸨娘却不太想这样做,大张旗鼓的为一个干瘦丫头办竞价会?这摆明了是一场赔本的买卖。
但是,谁都想不到,光顾夕颜的第一位客人,就对夕颜赞不绝口。
“多谢老鸨娘啊,多谢老鸨娘啊!”那位客人笑盈盈的交给老鸨娘一袋五十两银子,悠然说道:“那妮子身段好,生的俏,还是个处子。关键是她那小声音,麻酥酥的呦,害得我昨晚忙活了一宿,腰都快累断了。老鸨娘,以后再有这种好货色可一定要先给我留着啊,金子银子玉石玛瑙,少不了你的,老爷我有钱!哈哈哈哈。”说完,那人打开折扇,踱着四方步扬长而去。
老鸨娘拿着银子痴痴的站在原地,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人是傻子吗?对着那么干瘦的女人,他竟然能忙活一夜?
殊不知,真正傻的人,是老鸨娘。
从十四岁到十六岁,在这短短两年的时间内,夕颜经历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巨大蜕变。
她的身体每天都在变化,眼睛变得又大又亮,白皙的面庞变得越发精致,腰变得越来越细,胸部和臀部变得越来越丰满。
只不过她每天都和潇湘夜苑的人住在一起,这种缓慢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变化自然没有被老鸨娘发现。
“你这死丫头。”老鸨娘狠狠地掐了夕颜的胸口一把,生气的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快说!”
“我。。。。。。我也不知道啊。”夕颜嘟着嘴,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老鸨娘。
老鸨娘本以为,这么好的一块料子就因为自己的糊涂而砸在了手里,如今夕颜已不是处子,卖也卖不出太高的价钱,还不如就在潇湘夜苑为她安排一间上等雅舍,让她接客。
谁知半个月后,一位身着白衣,风度翩翩的公子驾临潇湘夜苑,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黄金,拍在了老鸨娘的面前。
“听闻你们这儿有个叫夕颜的妮子,生的甚是美艳动人。这里是一千两黄金,从今天起,她就属于我了。”那公子带了一队身穿金甲的兵士,气势磅礴的站在潇湘夜苑门口,对老鸨娘说:“我暂时把她安置在你们这里,以后每个月初我都会派人送给你五百两,作为你代我照顾她的酬劳。”
“但是。”说到这时,那公子的眼中突然杀气毕露:“如果让我发现你敢背着我让她接客,别怪我拿你的人头喂狗。”
“这。。。。。。这夕颜,夕颜她已经是您的人了,我哪敢让她接客啊,哪敢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鸨娘,今日却在这白衣公子面前低下了头。
“那便好。”那白衣公子笑着合起折扇,抬头向着夕颜的房间看了一眼。此时,夕颜正扒着窗子偷看呢。
白衣公子没说话,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带着一队金甲兵士离去。
“那小子什么人啊?”见那白衣公子的身影彻底消失,老鸨娘抹了一把冷汗。这公子看起来年纪轻轻,气场却大得很,吓得她双腿直打哆嗦。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老鸨娘身旁,揽着桃红姐姐的腰出来看热闹的张公子说道:“此人乃当朝一品威武大将军,连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