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号发现的4号失踪者,是被人谋杀,对吧?”他看向小胡。
小胡的一大优点便是记忆力超群,当即回答道:“没错。4号失踪者,名叫文军,男,26岁,C市本地人,单身,无业。尸体位于他家的地下室,死因是被斩首断头,断颈处有指甲抓伤,尸体全身赤裸,呈打坐姿势,头颅被捧在怀里。”
沙砾点头,“次日,又发现了在家自杀的5号失踪者。”
小胡再次回忆道:“是的。5号失踪者名叫徐丹凤,女,25岁,单身独居,白领。尸体是在她自己租住的单人房内发现的,也是一丝不挂。死者双手各持一把短刀,全身布满刀割伤痕和指甲抓破皮肤的伤口,死因是失血过多。两把刀具上没有发现别的指纹,屋里也没有外来者痕迹,加上她临终前写下的遗书,应该是自杀没错。”
沙砾还记得自己曾见过的5号的遗书。字迹歪歪扭扭,内容也很单调,既没写自杀原因,也没写死后的财产安排,通篇只有无数的:难受、难受、难受……
如何解读这封遗书呢?
小胡首先想到了“失恋”。女性因失恋而自杀的案例屡见不鲜,每一位失恋的女性都会难受。
但沙砾不同意这看法。他直截了当指出一点:5号的自杀方式相当可疑。根据警方调查,5号是一位极其害怕疼痛的女性,即使是在重病高烧的时候,她也坚决拒绝打针输液。这样的一个女人,如果真要自杀,为什么不选择安眠药呢?
两件案子悬而未决,16号的晚上,又发生了第三起死亡案件。
8号的死状相比之前的两位,显得更加诡异可怖。锁住四肢、缝合七窍的行为,绝不会是死者生前自行能办到的,这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他杀案。能够作为参考的,是同为他杀的4号。
沙砾掐灭烟头,说道:“三具尸体,身体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撇开自杀的5号不提,4号被断头,8号被剖开了腹部。凶手如果不是有着什么恶趣味,便一定有必须这样做的动机。”
老牛对沙砾的清醒判断很满意,这也是他今夜将沙砾叫来的原因。“断头案一般是为了隐藏死者身份,但4号的脑壳就在现场,所以不成立。”
“剖腹呢?剖腹的目的又是什么?”
老牛沉吟一阵,慢吞吞说道:“老子干了这么多年,只见过两个类似的案子。一个是家暴案,妻子受不了丈夫的殴打,情急之下拿刀自卫,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割开了丈夫的肚子;还有一个是仇杀案,凶手杀人之后,把死者的心肝掏出来煮了喂狗。”他用指头戳了戳小胡的报告书,“8号的死因是腹部失血过多,心肝内脏都还在,看来是泄愤。”
沙砾与小胡同时陷入了沉思。
良久,沙砾开口道:“单纯的泄愤杀人?凶手怎么会与这三人都有冤仇呢?失踪的16人,彼此并没有交集。”
案件推导下来,答案似乎都指向了“变态杀人狂”的方向。
可老牛不接受这解释。连续作案的“杀人狂”不会有什么详尽的、完备的杀人计划,更不会有三个月的耐心不断制造绑架失踪案。
讨论没有结果,老牛转移了话题。他对沙砾说道:“无论如何,希望你那边能够上点心。我们是合作关系,要是发现了线索,请不要保守。”
沙砾沉默点头。
看看时间,接近凌晨两点。老牛又递给这位26岁的“合作伙伴”一支烟,起身送客。
沙砾摆摆手,示意不必。他的车子就停在警局大院里,回家很方便。
到了院子里,沙砾打开车门,刚坐下,发动引擎,突然发现后视镜里多出了一张脸!
他猛扭头,目光对上了那“裂口青年”的眼睛。
青年老老实实坐在后座,仍旧和先前一样面无表情,一双死鱼眼就这么冷漠地盯着他。
沙砾喘了几口大气,抚着胸口,继而皱眉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青年不回答,伸出手来,掌心里是一条细铁丝。
“知道这是违法行为吗?”沙砾不客气责备道。虽说他与老牛相识几年,有一定的交情,但这份交情还不足以让他欢迎一个劣迹斑斑的陌生人偷偷溜进自己的车里躲雨。
青年竟冷冷反问他:“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跟你没关系吧。可以的话,请下车。我还得回家。”
“又死人了?”青年这份刨根问底的倔强脾气,倒是和他父亲有一拼。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沙砾越来越不耐烦,话里带着急躁。
“你……是沙砾?”
沙砾苦笑,“从哪儿知道的?”
“你老婆,叫……叶秋?”
沙砾真的生气了,猛地把安全带解开,反身窜到后座,用手指着青年的鼻子,“我警告你,随意打探公民隐私,是违法行为!不管你对我的家庭了解多少,请你最好马上忘掉!”
僵持了几秒钟,青年的嘴角反而露出了笑意。因为那道伤疤的缘故,笑容显出一丝可怕的诡异。
“很好笑?”沙砾握紧了拳头。扪心自问,平日里的自己虽然没什么脾气,但每个人终归有逆鳞。
青年从容不迫,不紧不慢说道:“我对你的家庭没有兴趣。我只关心案子。”
“那就去找你爸!跪下来求求他,看他能不能想办法把你招到警局里,从辅警干起,干上十来二十年,你就有资格了解这桩案子了。”
“我没那个时间。”
沙砾反唇相讥,“我也赶着回家睡觉。”
青年竟像完全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继续说道:“4号的案子,最可疑的是凶器。你们查过现场,没有找到任何一把符合案情的刀具。5号的死亡方式也很奇怪,第一,她不应该选择挥刀自杀,第二嘛……”
说起案子,青年的话明显变多了,眼睛里也多出几分神采。
沙砾一方面奇怪他是从哪里探听来的案件细节——要知道,警队对媒体打了招呼,为避免不必要的社会恐慌,暂时不报导死亡案件;另一方面,他对青年的敏锐判断大吃一惊,不禁问道:“第二是什么?”
“你们没发现?”
“少卖关子。”
“死者为什么要用两把刀切割自己的身体?”
沙砾没明白。
青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割腕自杀的人,往往只需用一把刀,这样——”他用右手握着细铁丝,在左手手腕处划了一道。“如果是其他地方,则是这样。”他又用右手分别按住腹部和大腿,再用铁丝做出切割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