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夜赶回了弟弟所在的派出所,距离被判刑只剩一周时间了。
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挽救他,只能无力徘徊在派出所门前祈求上苍开眼。
一场雨悄然而至,冲涮着这个冷漠的世界,却让它更加的无情。
我心力交瘁地坐在台阶上,冰冷的雨溅到我麻木的脸上。忽然想用嚎啕大哭来释放压抑,可最终却发现无法落泪。
原来,疲倦悲伤到极致,连哭都很累。
弟弟的判刑时间很快就到了,期间我只见了他三次,他的话从姐姐救救我,渐渐苍白认命地转为姐姐我先去见爸爸了。
判刑的最后三天,我被告知要作为家属出席弟弟的法庭时,心态终于崩溃了。
我只想用所有换取白寒宇的帮助,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可就我要去找他时,他车祸命悬一线的消息传出,犹如晴天霹雳,我不敢相信唯一的希望就如此消失了。
所幸我赶到医院时他还活着,只是擦伤而已,可让我担忧的是他的脑子,看着卑微下跪哀求的我居然说出让我不能理解的话……
“晓雨……你为什么要给我下跪……”
低沉磁性的声音,竟带着一分亲切温柔。
相识二十五年,他从未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我想要斥责他的虚伪,却只能忍住悲痛磕头,哀求他救救我弟弟。
白寒宇的反应让我更加害怕了,他幽深的眼底浮现一抹疑惑。
“救你弟弟?他不是死了么。”
死了?
这是在诅咒我弟弟么……
悲愤灼心!我只能用紧咬嘴唇的刺痛来使自己冷静,片刻,我竭力让愤怒的语气平缓。
“我弟弟开庭的时间还未到……我不会让他死,求求你,只要你能救我弟弟,我什么都可以做。”
等了一会儿未听见他的回应,我忐忑地抬头,却一怔,他幽冷眼眸中的困惑竟然越发明显了,片刻他的目光落于手机日期时瞬间恍惚了。
“怎么可能……”
他平淡的语气多了丝涟漪,仿佛遇到了古怪的事情。
什么不可能?
困惑的话还未出口,就见他仿若心神被重击般,痛苦得双手抱头,整个人在病床剧烈抽搐。
最终我被护士以干扰病人休息的理由赶出了医院,并不许探视,就在我悲切以为事情已经完全没有转机时,白寒宇竟在第二天主动出现了。
律师办公室里的他仿佛经历了极其惨痛的事情,俊美脸庞上一抹惊心苍白。
他紧盯着我,失魂落魄地喃喃:“是真的……真的!老天待我不薄!”
说了这句后他就陷入沉默,半小时后他眸底闪过复杂情绪,似是愧疚,又是偏执疯狂。
我忐忑紧张地望着他脸,心底涌出一道极其不安的想法……他似乎变得更难以捉摸了。
如果说一周前我还能通过离婚前的经验来判断他的喜怒哀乐,那么现在根本无法揣摩了。
他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外婆,你也知道她身体一直不好。自从我们离婚,我去美国之后,她的身体就更差了。这次回国也是因为她的原因,这几天她知道你来找我之后,左脑突发溢血……”
“当初我娶你是不想违逆外婆。听说当年是你奶奶推开我外婆,被车撞死。为了让你奶奶泉下安心,便强迫我娶了你。”
他斟酌语句,清冷声音罕见地涌上了暖意。
听他说完,我心脏恍若被猛地一击,疼得手指缩紧。
这些本以结痂的过去,竟然就这样被他残忍撕开,让我再次直视爱他到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自己。
难怪那时候,他明明厌恶我,却仍每日回家。
我抿紧嘴唇,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些已经过去了。
可是越是忽略,越是无法释怀。我不明白他告诉我这些的意义是什么,难道伤我至深,是他上辈子欠了他么。
“我可以帮你弟弟。”
他看着我心如死灰的脸,清冷眼眸似乎掠过一丝心疼,但瞬间被冰冷取代。
“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我急切地问。
“和我复婚,在外婆死前扮演好夫妻,让她没有愧疚地离开。”
他眼中闪过复杂的莫名情绪。
“你还需要给我生一个男孩。”
我被他后一句刺激得冷笑:“我现在没有生育的能力,你不知道么。”
“宫颈病有一定几率可以治好,实在不行可以试管婴儿。”
我冷漠沉默地打量他眼角的清冷,他也沉沉回望我。
最终我冰冷地道了一声“好”。
虽然不懂他为何提出这些匪夷所思的条件,但我为救弟弟别无选择。
“签了它。”他从打印机里取出一份合同递给我。
我悲哀地看着上面的条件,这是一份标准的五十年劳务合同,我挂在他的律师所门下,如果我本人违背了公司规定,将赔偿五千万。
这其实是变相地利用合同牵制我的自由,因为就算死,我也没有五千万。
看着我签完这份犹如噩梦般的合同,他满意笑了。
“今晚来我家里,离婚前住的公寓。”
“我弟弟马上就要法庭判死刑了。”
“按照我说的做,你弟弟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清冷语气含着迫人威压。
我犹豫片刻,沉默点头,无论如何现在只能按着他的说法做。
就这样我在两年后踏进了我发誓一辈子也不会回的“家”,并且以一种卑劣,毁灭尊严的方式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这天晚上令我困惑的是白寒宇在吻了我之后,并没有对我做那种事情。
他只是紧紧抱着我,仿若失而复得般将头埋在我的肩窝间,沉沉睡了一晚。
我对他的言行感到疑惑,但更多的是强迫自己不要去了解他。
我与他,只能是陌路人。
第二天早上,窗帘被拉开,大片阳光倾泻而进,却没有给我的心带来光明。
唯一的好消息是接到法庭审判被推迟了一个月的电话,明显白寒宇做的手脚,可是他又是用什么方法?
只有提供对弟弟翻案有力证据的前提下才能推迟,他又是怎么找到这些证据的!
我明明已经嚼碎所有犯罪痕迹,甚至还因去了死者家而被泼了厕水。
虽然知道律师办案比我厉害,更何况是他,可一想到我的无力挣扎是他的不足为道,就觉十分屈辱。
为什么能帮我的人偏偏是这个魔鬼!
“走吧。”他站在床头冷冷对我道。
换了一身纯手工制作黑西装的他,身形越发挺拔,几缕乱发漫不经心地划过他饱满的额头,俊美的脸仿若明星。
让人无法移开眼的是他的气质,这几日忽地安稳沉淀了,与未褪去的青年气,碰撞出莫测感。
即使不愿意承认,我的心猛地一疼,微微偏头不敢去看他,怕自己想起当初爱他的感觉。
“去什么地方?”
“民政局。”他的脸色仍是冷淡,语气中却多了莫名情愫,“复婚。”
最后两字,他稍微一顿,目光似乎闪过一丝紧张,却又瞬间阴沉紧盯我,仿佛害怕我会逃走。
我心中一颤,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