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发的男人一身黑西装,拉开车门,俯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叶妃妃面色煞白,眼底闪烁着不安,爷爷也知道她回来了?
离开了整整五年,陆家人,她是最不愿见到的,无论是陆深桀,还是收养她,一手将她带大的爷爷……
深深的愧疚折磨了她近两个小时。
陆家老宅子,层层叠叠的水晶灯下,叶妃妃跪在手工地毯上,垂头耷脑,搁在膝盖处的手捏着一把冷汗。
花甲老人穿着老头鞋布鞋,来回在她跟前踱步,几次指着她,想说什么,话到嘴边都变成了叹息,“妃妃,你说你……哎……”
叶妃妃本就耷拉的脑袋,此刻更是恨不得塞进肚子里,身旁的阳阳还站得笔直,时而打量着跟前的老爷子,时而瞥一眼忙碌的佣人。
这个家古色古香的,但又不失现代气息,中西结合,有点像是他才曾经到过的拍摄场地……
见叶妃妃闷声不吭,老爷子凌厉的目光落在男孩身上,“这是谁的孩子?孩子爹在哪?”
叶妃妃身板一颤,紧接着忙摇了摇头。
“你!你连孩子爹你都不知道,你……你就把这个小东西给我带回来了?”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一口老血怄在心口,倒退了两步,颓然坐在了沙发上。
“爸!你别生气,犯得着跟她生气吗?”中年妇女剜了叶妃妃一眼,坐在老爷子身边,给老爷子顺着后背,阴阳怪气道,“还好不是您亲孙女,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丢陆家人的脸!”
“爷爷,对不起……”半晌,叶妃妃这才身怀歉意地咕哝出声,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陆老爷子。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要不是陆老爷子领回家,八成早就饿死了……
这份恩情,她一直铭记于心的。
“对不起?呵!”妇女冷哼一声,鼻孔看人,“你看你哪有一点歉疚的样子,真是出息了,陆家小姐未婚先孕,还带个野孩子!”
不!
不是的!
阳阳不是野孩子!
叶妃妃焦急地想要解释,刚张开嘴,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身边的小人儿动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地一声嚎啕起来。
他这一哭,所有人都愣了。
下一秒,叶妃妃止不住地鼻酸,紧紧将阳阳拥入怀中,“阳阳不哭,是妈咪不好……”
说着,眼泪就模糊了视线。
如果她当初没有那么冲动,也不会被迫离开陆家,更不会有阳阳……
“你们不准骂我妈咪!不准你们骂!哇……”阳阳干嚎着,扯着的“血盆大口”甚至能看到扁桃体。
叶妃妃怒从心起,愤恨的视线向着妇人压过去,“姑姑,你满意了?”
陆秋兰被她这么一瞪,面上一瞬的心虚,为了掩饰慌乱,她拉长了脸,声色更是拔高了好几度,“怎么了?做错事还不让人说?金贵着呢!别忘了,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跟你儿子一个德行!”
“你!”叶妃妃气结,当下门口了响动。
男人稳健地迈开长腿入室,冰魄的眸子扫了一眼乌烟瘴气地家,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佣人,慢条斯理地捋着衬衣袖口,“这是怎么了?”
陆深桀!
叶妃妃咬着唇,将所有的不甘压在心底。
“哎……”陆老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叹息里满是无奈,“深桀,你瞧瞧,妃妃回来了。”
陆深桀余光睨了眼憋屈得像个小媳妇儿的叶妃妃,醇厚的音色里不带任何情绪,“回来就好,晚饭我吃过了。”
说罢,他若无其事地踩上台阶,一步步往二楼去,渐行渐远。
阳阳从指缝中瞄着离开的陆深桀,哭声渐渐转为了啜泣。
陆老爷子瞧着这“可怜”的母子俩,又是短叹,一手扶额,一手拂了拂,“算了,算了,你也二十多岁的丫头了,爷爷也管不了,秋兰啊,你给妃妃安排住处,安然无恙一家团圆就好。”
“爸!”
陆秋兰气不过,老爷子却已经拄着拐杖,勾腰驼背捶着腰往书房的方向去。
“恬不知耻!我要是你,这辈子都没脸见人!”
陆秋兰厌恶地看了小男孩一眼,“要是被我知道,你还心怀不轨,别怪我在老爷子面前不留情面!”
叶妃妃手背胡乱地揉了揉湿润的眼,抱着阳阳站了起来,“姑姑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耽误小叔前程的!”
她已经不是当初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说到底,她只是个外人,陆商桀有一个姐姐陆秋兰,一个哥哥陆缘生,偏偏大哥意外去世,陆商桀成了陆家唯一的男丁。
在陆秋兰眼里,她个领养的野丫头,根本就配不上陆商桀!
“那最好不过!”陆秋兰冷哼,走在前,“你的卧室还是二楼西角,老爷子念旧,这五年,一直都有人打扫。”
念及爷爷,叶妃妃抱着阳阳的手不自觉地扣紧了些。
“妈咪,我要下去。”阳阳晃动着两条纤细的小腿,在她怀里不安分的挣扎。
“别乱跑。”叶妃妃拍了拍他脑瓜子。
阳阳吐了吐舌头,往前跑去,与陆秋兰擦肩而过,“不经意”地撞了下。
“哎哟,你个小兔崽子,瞎了你?”陆秋兰挤到一旁,扶住了楼梯护栏,张口就骂。
小家伙三步并作两步蹦上二楼,狡黠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家都没个好人,强行将妈咪和自己掳上车,教训了大半天!
二楼的环形长廊,通往许多房间,小家伙探头探脑,推开了一间卧房的门。
陆深桀正坐在办公椅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丝毫没注意到进门的小东西,直到一只白嫩的小爪子揪着他衣摆扯了扯,“叔叔,你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