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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父亲对警察刨根问底的架势感到不满。
「哦,我们这也是根据规章流程办事。」
「在案子没有真正结案以前,我们不能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更何况……」
警察忽然一个俯身凑近妈妈面前,眼里像是带着钩子般,牢牢盯着妈妈。
「这是两条人命!」
看到“两条”这里时我手忽然抖了一下,手里捧着的热牛奶洒得领口到处都是。
「哎呀,你还小啊,喝点东西还到处漏。」
李响赶紧跑过来抽了几张餐巾纸替我擦掉,我尽量掩饰慌张,故作轻松地试探他。
「李响,你这篇故事挺有意思啊,灵感是怎么来的?」
李响边替我擦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前几年遇到一个老同学,听他讲了这么个故事,忽然想起来觉得题材不错,刚好拿来用而已。」
我虽然和李响相恋两年,除了知道他自小父母双亡,几乎没听到他提起过自己的过去。
但从小在内陆长大的他没想到竟然对海船这么熟悉,实属让我有些诧异。
李响接过我的杯子转身去到餐桌继续吃面,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今晚哪里不对劲。
「还没看完呢吧?接着看,我还等你的建议呢。」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滚动鼠标,屏幕再次亮起。
正在喝茶的妈妈被警察的神情惊着了,忍不住呛了一口水,涨红着脸强忍住没有咳出声,故作镇定地将口中的茶叶梗“呸”地一口吐了出去,这才稍微缓了过来。
「算起来……我们家最后一次见他应该是在我去住院的前一天。」
「我上个月小腹痛,还流血,所以到城里医院去做检查,结果查出来了宫颈癌。」
「不过还算发现的及时没有扩散,医生说只要切除子宫,再定期复查基本就没事了。」
说到这妈妈伸手将茶杯递出去,爸爸马上默契地弯腰接下。
「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也就勉强糊口,住院手术要一大笔钱,我们实在拿不出来。」
「后来我老公说去找村长家借,谁知村长不仅不借,还把他轰出来了,没办法, 我们只好硬着头皮找城里好久不联系的大哥借了钱,这才把手术做了。」
两个警察听后立刻转过身窃窃私语着什么,我站在一旁一边摆弄着鱿鱼,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听。
「所以,村长把你轰出来后,你们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警察转向爸爸,看上去不动声色,眼神中满是怀疑。
「是呀,村长不借钱,我就马上跑到镇上供销社给我大哥打电话借,然后第二天我们就去住院了。」
「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问镇上供销社的人,他们那天都听到了。」
老实巴交的爸爸脸涨得通红,努力解释着,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恩……也就是说,你下午去借钱没借到,晚上村长和黄寡妇就死了,是这个意思吧?」
警察似乎并没有把爸爸的解释当作一回事,在他们看来,案子一天没结,这村里的每个人都是犯罪嫌疑人。
「那小姑娘,你最后一次见村长是什么时候呢,还记得吗?」
警察忽然转向正在心不在焉晒鱿鱼的我。
没想到警察会忽然问我,顿时我只感觉一股电流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密密麻麻的冷汗沿着脊柱散布开来。
还好我从小像妈妈,自然也遗传了她的镇定,继续不动声色地摆弄着手里的鱿鱼。
「我……我也记不清了,好像上个礼拜的事了……」
我低下头,唯唯诺诺地回答。
「我说警察同志,你别吓她,她就是个9岁的小丫头片子,没怎么见过生人,提供不了什么线索。」
「你们还是去别家转转,我们能说的差不多都说了。」
爸爸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只好先离开。
见警察走远,爸爸才抓起茶缸大口大口地灌水。
「瞧你吓的那样儿,大哥那边都提前打好招呼了吧?」
妈妈紧张地低声询问。
「放心,我都跟他们说好了,要是警察问起,就说的确借给了我们钱,其他的一概不知。」
「那就好……哎,你也真是的,做事总是这么马马虎虎,直接丢进海里多好……」
妈妈有些抱怨地嘟囔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爸爸忽然愣住,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缸,一脸疑惑地看着妈妈。
「你难道认为,村长和黄寡妇,是我杀的?」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
妈妈看上去似乎比他更惊讶。
爸爸彻底无语,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也搬来根凳子坐在妈妈旁边说。
「怎么可能是我?我还一直以为是你!」
「什么?」
「你开什么玩笑?」
妈妈也满脸问号,不知道爸爸在说什么胡话。
「还记得吗?那天下午我找村长没借到钱,给大哥打电话也没借到,晚上自己在房里喝酒。」
「半夜的时候我看到你拿着瓶老鼠药就出去了。」
「我当时怕你做傻事想喊住你来着,可实在醉的太厉害了,还没喊出口就醉死过去了。」
「等第二天你假装惊讶地从枕头下摸出一卷钱出来的时候,我其实就大概猜到你做了什么了。」
妈妈越听越听不懂,双手交叉抱胸,歪着头说。
「孩子他爹!你不会以为是我去把村长和黄寡妇毒死了,再拖到悬崖那边抛尸的吧?」
「我哪有那个胆子,你未免也把我想的太能干了。」
妈妈情绪激动,又忍不住喘气,爸爸赶紧拉住她的手示意她慢慢说。
「说实话,那天我看你发愁的那样,确实很心疼,而且我也不想死,我舍不得你和这几个娃。」
「所以半夜趁你醉了,我拿着老鼠药是想去村长家威胁他,如果不借钱给我,就死在他家院里。」
「可等我去他家的时候,只看到墙上有一滩血渍,地上,柜子里乱七八糟,村长却不在家。」
「我一向知道你的性子,只怕是咽不下那口气,借酒壮胆,一怒之下犯了什么大错。」
「当我第二天早上从枕头下摸出那卷钱的时候,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
「没想到你竟然为了救我,去杀了人……」
说到这里妈妈紧紧抓着爸爸的手,既后怕又感动。
「我本来还想问你为啥要连黄寡妇一块儿杀,但你一直藏着不主动跟我说,我也不好先开口。」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他俩的死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