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08
对上孟柔言的暗号之后，我承认我急了。
【都是天涯沦落人，你刚才为啥要搞我啊！不是说好拒绝雌竞嘛！】
她一脸无辜，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得快能挤出泪珠来，嗓门却大得像是在仰天咆哮。
【我也不知道啊啊啊......】
【有时候身体突然就不受控制了，老干些匪夷所思的傻事啊啊啊......】
孟柔言顿了顿，然后接着跟我哭诉。
【肯定都是那个脑残系统搞的鬼，就是他老逼着我走剧情。】
我见陈青青在旁边一副游离在外的模样，没忍住谷堆着问她。
【诶，你也没有系统吗？】
她疑惑地「啊」声，然后回我。
【没有啊，系统说要带新人，结果就......走了......】
我俩仿佛心有灵犀般，一块扭头望向满脸茫然的孟柔言。
好家伙，原来系统要带的新人就在这呢！
还没等我开口，陈青青就着急地让她赶紧把系统揪出来。
接着，一道冰冷熟悉的机械声音在耳边响起。
【叮咚～系统上线。】
【请问各位宿主有什么疑问呢？】
我忍住怒气，先发制人。
【不会还有穿越进来的人吧？】
系统：【没有了呢，以后这个世界也不会再有外来者。】
陈青青压抑冲动，紧随其后。
【剧情最后到底要变成什么样子，能不能有个参考？】
系统：【据我所知，作者大大已经弃坑了呢，接下来的剧情需要大家自行推动。】
孟柔言假装恬静温柔，给他致命一击。
【那我们要你有什么用呢？】
系统沉默良久没有回话。
空气好似卡机一般的寂静，然后......
【叮咚～系统下线，以后有空再聊。】
我绷不住表情，撸起袖子指着天空，无能狂怒。
【有本事给我出来，看老娘不揍死你！】
09
隔天傍晚。
天朦胧地黑着，有个头发花白的公公过来宣我面圣。
说起来，周玄景似乎是很久没来找过我。
我不晓得他现在把我叫进永寿宫，到底目的何在。
不会是那天在后花园见到我和顾箫安，真的动怒到要把我俩赶尽杀绝吧？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小心脏，我迈进高高的门槛，然后乖巧本分地跪在地上行礼。
这地方的礼数是真的复杂。
能不能学学现代人，直接点个头再问声好就行了，实在不成鞠个躬也可以啊。
为什么偏偏要有那么多动作？
我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能结印了。
周玄景见我笨得连行礼都弄不明白，也不恼火，只拿过身衣服让旁边的姐姐替我换上。
等我不解地束好男装，望向周玄景，希望他能给我个合理的说法时。
却见平日里比班主任还有威严的天子，此时红着脸，害羞地过来牵我的手。
【长安街的灯火晚会提前到今天了，我想着带你去看看。】
我：......哦莫。
姐妹们，实在对不住，先爽约了。
美男的诱惑太大，我抵挡不住。
10
无数盏灯笼在漆黑的夜空飘着。
长安街的行人多得摩肩接踵，挤得我几乎没地方下脚。
周玄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根冰糖葫芦，讨好似地拿到我面前。
见我停在原地，专心地望天上的星点灯火，没有理会他。
他落寞地收回手，和我说：【抱歉。】
我：啊？
我只是被这么多灯笼吸引了注意而已呀。
反射弧极长的大脑从宕机的状态回来时，周玄景正举着不少漂亮精致的玩意放在我面前。
【今天在宴会上，我似乎是突然走了神，等反应过来已经下完旨了......】
他垂着单眼皮，长长的睫毛落下阴影，小狗似地抿着唇，求我原谅。
【你别在意，好吗？】
【我不喜欢她们的，我只心悦于你......】
我：家人们，就是怎么说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们也不喜欢你呢？
没听见我回话，周玄景似乎有些着急，过来轻轻扯我的胳膊。
【婉婉如果生气的话，可以尽管提要求，只要我能满足的话，都会尽力去做的......】
我回过头来，盯着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捂嘴装作咳嗽来掩饰心底漫延的恶趣味。
【咳咳......那个，东边的海岛你去了吗？】
周玄景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眸子，瞬间闪烁着细碎的光，声音更是克制不住的雀跃。
【去了的，那里现在已经是属于我们的领土，过几日便会有新的地图印刷出来。】
他望向我，笑得肆意又张扬，全然没有半分朝堂上暴君的模样。
【婉婉若是想去的话，我明日便可张罗船只......】
还没等周玄景把话说完，就有个身着破烂衣裳的小孩，撞到他身上。
那个小孩轻声道歉后，伸手抢了周玄景手上的冰糖葫芦，然后朝长街的尽头跑去。
我本想追上去，却被身边的人握住手腕。
周玄景微微摇头，说道。
【没关系，一会再买就是了。】
他牵起我的手，带我走遍灯火通明的繁华长街。
路过各种各样的摊子。
他耐心地为我介绍琳琅满目的商品。
踏上青石搭建的长桥。
他同我讲述脚下奔涌河流的悠长故事。
周玄景说了很多话，却唯独没告诉我。
原著里的长安街尽头有一隅角落。
那里无人管辖，混乱不堪。
京城所有的乞丐都聚集在附近，和路边的野狗抢饭吃。
而刚刚的小孩，就是从那边跑出来的。
11
翌日清晨，我被绿芜叫醒。
她不过是个十几岁出头的小姑娘，想把赖床不起的我拽起来属实有点困难。
【婉姐快点起来呀，有人来找你了！】
我迷迷糊糊地问她：【谁啊？】
绿芜面无表情地抢走我的被子，让阳光从外面打在我身上。
【是顾策安。】
我吓得顾不上形象，赶紧从温暖的被窝弹射出去，着急忙慌地洗漱完，就去了正厅会客。
【抱歉哈......】
我端庄地坐在木椅上。
【刚才在后花园赏花，耽误了见你。】
本人扯谎从来不需要打草稿，张口留来。
只见顾策安盯着墙上挂着的书法作品，头也不回地说道。
【哦，没关系。】
见曾经为我勇敢顶撞皇上的小竹马，不过一天半不见，就对我冷漠得好似陌生人一般。
还学别人拽得要死。
我算是信了系统说的「剧情要自己推动」。
于是也不用再端着架子，懒洋洋地躺在木椅里学葛优瘫。
【哥们，来干嘛的啊？】
顾策安终于是愿意把视线从署名「陈青青」那三个字上移开，分我个正脸。
他犹犹豫豫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我。
【那什么......能带我去见见你那个青青姐妹吗？】
12
别看陈青青现实生活中是个幼儿园老师，她大学可是念的历史与书法双专业。
每个历史时期的艺术风格都被她研究过，提起毛笔舔完墨就能写出行云流水的好字。
陈青青的书法作品早就名动京城，不少达官贵族都想花千金，求着能见她一面。
连赵贵人写得那些京城百姓人手一份的话本子，都是由她亲自抄写印刷的。
所以顾策安亲自上门求我引见，也算是正常。
我给他指指陈青青的红袖阁的位置，嘴里念叨着：【自己去吧，不送哈。】
等顾策安满脸无语地走了之后，我带上绿芜，往孟柔言那边走。
昨天找赵贵人借的话本子，我还没看完就被她要走了。
今天说什么我也得知道结局是怎样。
进到昭阳轩，我到处溜达都没找到半个人影。
结果在后花园，远远就望见老熟人都围在一只小野猫旁边，孟柔言还在给他包扎着伤口。
等等......不对，不是野猫。
我走近才看清，这是昨天碰见的那个小孩！
好家伙。
敢情这小说里的人全都不用通报，就能随便进出皇宫是吧！
13
见一向以冷静自持的绿芜，正和那个小孩在外面开心地玩耍着。
我不禁感叹，果然她还是和同龄人在一块才放得开。
孟柔言收起自制的纱布，和在后花园种出来的草药，抱着自己的胳膊问我。
【说说吧，昨天晚上背着姐妹几个干什么去了？】
孙答应笑得有点猥琐，靠过来，拿肩膀碰我。
【嘿嘿嘿......是不是和狗皇帝出门看灯会了？】
我惊讶地问她。
【你怎么知道！消息这么灵通的嘛？】
孙答应得意地勾起嘴角。
【那当然，也不看看京城首富是谁家。】
她坐在我的旁边，拿起身后的抱枕，把下巴垫在上面，喃喃道。
【说起来，狗皇帝那年水灾为救民借了我家不少银子，现在还没还清呢......】
我正翻着从孟柔言手里抢来的的话本子，没太在意她说的话。
随意「嗯」几声当作回应，便和赵贵人激烈地讨论着结局。
【赵姐姐你确定是这个结局吗！】
赵贵人垂眸抿了口茶：【不改。】
【里面那些贫苦的村庄都是真实存在？】
赵贵人抬手轻摇蒲扇：【没错。】
【男女主这么相爱，你忍心把他们分开嘛！】
赵贵人低头修剪插花：【是的。】
我：......
好吧，是我单方面激动。
温柔言见我沉迷于话本子的悲剧结局，无法自拔，走来恨铁不成钢地轻拍我的脑袋。
然后端过温水，坐下来问道。
【咱姐妹几个，要不要搞点事情？】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孙答应的小脑袋瓜先钻到了我的怀里。
【好呀好呀，天天在深宫里呆着无聊死了，我都想念在家的日子了......】
赵贵人表面看起来文静，想法确是最大胆的，不然也写不出那么多招人喜欢的话本子。
【要不，我们都逃出去吧。】
【找处人烟稀少，位置荒僻的山村共同生活。】
【还可以拿着手里的银子办几家学堂，教人读书。】
我听得眸子都亮了，却没有别的想法，只会附和道。
【这个主意不错诶，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温柔言也点点头，说晚点要去找陈青青商量。
14
回到倚梅殿，我的心还在因晌午的谈话而剧烈地砰砰跳着。
见那个小孩一声不吭地牵着绿芜的手，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我便蹲下来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的爹娘都被水淹死了，没人给我取。】
额前稍长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我轻轻拨开，接着问他。
【要不要留在这里呀？】
他后退一步，避开我的手，淡淡地问。
【是做奴婢还是太监？】
我有些怔愣，但还是开口回他。
【都不是，做我们的朋友。】
他说好，我便给他取了名字，叫常安。
15
等绿芜和常安已经乖乖睡下，我也准备就寝时，周玄景从窗户翻了进来。
那后面有黄金丝绣上龙图腾的黑色长袍，在翻墙时沾上了灰尘。
我上前给他拭去，语气像是在问傻子。
【大哥，你直接从正门进就好了，干嘛不走寻常路啊？】
周玄景摸摸鼻子，低着头抬眼偷瞄我。
【我就是想给你惊喜。】
借着微弱的烛灯看清我脸颊微微泛红，他迎着璀璨的星光撞进我的眼眸。
【明年，也一起去灯火宴会吧。】
我的心跳似乎快了一拍，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再说吧。】
周玄景听到不算肯定的回答还不知道收敛，甚至在得寸进尺，接着让我答应他的要求。
【婉婉，我要解散后宫立你为后。】
我：......
什么？
大哥，你是看不见自己办公桌上参我的那几十本奏折吗！
16
皇帝下旨的速度堪比学校老师批改作业。
后宫的嫔妃被要求即日出宫。
朝廷上有人说我是祸国的妖妃，有人说我在觊觎宝贵的皇位。
却没有任何人说是皇帝在胡作非为。
我装作毫不在意外面流言蜚语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红袖阁，想跟陈青青说我们的计划。
彼时，她正收拾完行李，在逗弄着怀里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小狗。
想起皇宫里的空调和书阁的印刷白纸，我的脑袋不免有些新奇想法，便问她。
【青青，既然这里已经拥有现代的科技，为什么不能拥有现代的文明？】
陈青青放下了怀里的小狗，转身拿起赵舒敏写的话本子敲我的头。
【婉婉呀，仔细想想，古人几千年才逐步发展的文明......】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几十年的生命，就能轻易改变呢？】
她的语气没有批评和指责，有的只是平静温柔地询问。
我突然就感觉自己真的好普通啊。
没有陈青青那样沉着冷静，没有孟柔言那样勇敢果断。
没有赵贵人那样多才多艺，没有孙答应那样豪爽洒脱。
连周玄景随便下达的圣旨，都能让我心慌半天。
站在他们中间，我比蝼蚁还要不起眼。
陈青青总是能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她拍拍我的肩膀，声音依旧温柔。
【别着急，大家说的那些，我们都可以先试试。】
可是，即使是这样荒谬的世界。
也有人身居高位，有人又苦又穷。
大量的疑问没有答复，大量的话题没有对错。
因为原因众多，各有各的无奈。
时代，很少因为个人主义而被创造历史。
17
孙答应......不对，现在应该叫她孙幼怡。
她好像和江宣城杠上了。
说起来，江家早年揭不开锅的时候，也是靠着孙府的接济才勉强过日的。
那天江宣城骑马来接她时，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惹得人家姑娘羞红了脸，气得要打他。
我看她俩吵得不可开交，就仿佛是在看两小儿辩日，心尖刚冒出来的伤感也收了回去。
果然是世界奇奇怪怪。
仍然有人陪你可可爱爱。
孙幼怡早就和我提起过，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和家里人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
现在，可以实现了。
18
赵淑敏的心底住着自己短命早逝的竹马。
她很少向我们提起自己的故事，但大家都知道，他在他们最恩爱的那年被水灾害死。
赵淑敏本就出身贵族世家，父母不同意她和穷小子的婚事，更不会让她为了心爱之人守寡。
转头便把她送进皇宫。
她和柔言还有青青，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在幼仪的帮助下，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开办了学堂。
从顾策安不断寄来的书信里，我得知她们教书的范围越来越大。
每次放下纸张，我总感觉很是期待。
就好似在高高的围墙里，看见了燎原的星星之火。
19
绿芜和常安被放出了宫，我却仍然孤独地留在倚梅殿里。
一纸婚书从来都不是把我锁在城墙的枷锁，爱才是真正的桎梏。
周玄景借着我传递的现代人新思想，把大齐治理的越来越好，疆土范围也在逐渐扩大。
他不再滥杀无辜，而是不论性别选贤举明。
他不在肆意浪费，而是提倡节俭关注民生。
在他的治理下，估计有朝一日，大齐真的会越来越好。
可我却想摆烂了。
那天晚上，趁着月光皎洁，我带好银票和包裹，打算从狗洞钻出去。
刚直起腰，就看见周玄景那张脸。
我的母语瞬间变成无语。
合着你就在这守株待兔呢是吧！
周玄景眼角有些泛红，还是揪着我的衣领把我带了回去。
他为之前的决定向我道歉。
【是我不成熟，没有照顾好你的感受。】
我依旧被困在倚梅殿里。
看年迈的婢女被污蔑打死却无能为力，看周围的人不停地议论我却不能阻止。
看花开，看花败。
哪怕这是一本虚构的，完全不贴合实际的狗血小说，我也不想就此安于现状。
因为身边都是些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为何要受尽凌辱和打骂，为何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高台上，为何要以沉默面对所有人的冤枉？
不对，不该是这样。
太医说我郁气成结，很难用药调理。
周玄景不忍心让我日日消瘦下去，还是心软放走了我。
尘土被微风卷起，外面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这四方闺阁，困不住人生。
这浩瀚天地，也锁不住未来。
我回头，望向高墙上模糊不清的人影，终于有勇气说出那句。
【周玄景，我们江湖再见。】
20
再跟这位爷见面，大概是两三年后。
当时，我正在河边洗脏衣服。
不远处的学堂，是陈青青在里面声嘶力竭地教训几个顽皮学生。
绿芜和常安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逮着空闲就跑到山上摘果子吃。
赵淑敏坐在树下弹琴，花瓣飘在空中衬得她好似仙女般动人。
至于我温姐嘛......
她在砍柴。
【快看谁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绿芜在朝这边呼喊。
我抹去额头的汗水，抬眼望去，顿时怔愣着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是周玄景。
他换下身上象征权利的黄袍，穿上普通老百姓穿的布衣，走上前来和我打招呼。
【嗨，好久不见。】
我警惕地看着他，犹豫好久才开口：【哥们，别跟我说你是偷跑出来的。】
闻言，他笑得爽朗阳光，随后更靠近些拥住我，声音低沉而温柔。
【晚晚，我很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