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我的心里好像被人扎了一把刀,瞬间疼的不能呼吸。
想起我和周志平的第一个孩子,当时去医院产检的时候,医生还说各方面指标都很正常。后来有一天,周志平回家伶了很大一包的中药回来,说是婆婆特意让老家当地的名医开的温补保胎药给我补身体。我当时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什么都没有想就喝了一个礼拜,然后忽然就肚子疼,在送去医院的途中就流产了。
当时周志平还安慰我,说肯定是因为没有好好休息,疲劳过度引起的。为此,我还自责愧疚了很久。
可现在婆婆的话,让我心里胆寒。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起那个孩子。如果他顺顺利利来到这个世界的话,今年应该快五岁了。
那是我和周志平的第一个孩子啊,他怎么下的狠手?
我紧紧的握着拳头,推门就冲了进去:“周志平,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菲菲!”周志平吓得整个人站了起来,显得十分慌张。
话都说到这个点上了,婆婆就没什么可隐藏的,直接说道:“什么说清楚?你当时挺着大肚子和我儿子结婚,我们周家没有嫌弃你就应该感到知足。一连两胎都是女儿,你还有脸在这里对我儿子大吼大叫。”
我不想和她这种人争论什么,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周志平:“周志平,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药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故意让我喝的!”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周志平试图解释,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菲菲,你听我解释。当时我们的情况你也知道……”
“我不想知道。”我甩开周志平的手,忽然之间才察觉原来躺在我身边五年的这个男人,竟然是一个魔鬼:“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竟然下的去手!你们周家上下,全都是魔鬼,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公公婆婆听我这话顿时觉得无比刺耳,双双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尤其是公公,端着一副长辈的架子,说的话却比谁都恶心:“如此忤逆顶撞长辈,你还有脸为人师表,我看简直就是误人子弟。”
婆婆冷哼着帮腔:“老头子算了,我们不和这种人争是非对错。就这种女人,要是在我们那个时代,早就被侵猪笼了!”
我气的发抖:“大清都亡了一百年了,你还以为自己是慈禧太后啊。你以为我愿意给你们周家当儿媳妇啊,要不是你们儿子当年哭着跪着求我,就是八抬大轿我也不稀罕。谁当你们周家儿媳妇,那都是倒了八辈子霉!”
“李菲,就算是爸妈对不起你在先。你也不该说这种话。”周志平一听立马就跳脚了:“这么多年的贤妻良母,难道都是做样子给我看的吗?”
“你王八蛋!”
我下意识扬手就给我周志平一巴掌。
落地有声。
婆婆瞬间就暴跳如雷了,上前就一把抓住我的衣服:“你这个贱蹄子你敢打我儿子,我和你拼命!”
周志平看事情要闹大,赶紧就上前阻止我们。
拉扯间,他为了护住自己的母亲推了我一把,瞬间我就感觉到了额头传来剧痛感,温热的血液顺着眉心就流了下来。
婆婆一下就安静了,慌忙撇清关系:“这可和我没半点关系,别以为流点血就能讹上我们。”
“菲菲……”
我捂着被磕破的额头,看着周志平要上前的脚步赶紧往后退,心像跌进了冰窖然后扎入了冰刺一样疼痛。
那一瞬间,失望与绝望交替而过,让我对周志平彻底死了心。
再没有一个字的废话,我转身消失在了黑夜里。
当天晚上我把女儿送回我爸妈家后,就直接去了我闺蜜田甜家。
田甜是我的大学校友,本身学的律法,不过现在成了自媒体人。她给我分析了目前的情况,还是建议我诉讼离婚,这样我才有更高的把握拿到孩子的抚养权。
并且,她还给我提了一个更完全的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打电话约了周志平,希望能和他当面谈谈离婚和财产分配的相关细节。他答应的很干脆,临走的时候田甜往我的包里装了微型录影机。
见面的地方是我和周志平当年第一次约会的一家西餐厅,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时间。他大概有所感触,坐在我对面连声音都比这些年温柔了很多:“菲菲,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我苦笑看着他:“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约会,我开玩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他疑惑的看着我。
我说:“我当时问你,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妈妈起了争执,你会帮谁。你说,不管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你都会站在我身边。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你在我和你母亲之间做选择,我只是希望你公平一点,可是很明显你并没有。”
周志平想抓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我继续说道:“你父母不喜欢婷婷,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和我争抚养权。还有这些年我存放在你那里的一笔钱,也请你归还给我。至于你的个人财产,我分文不要。周志平,我们好聚好散吧。”
他低着头,沉默了。
大口大口的把杯里的咖啡喝了一个底朝天,然后抬起头很肯定的回答我:“好!我不和你争婷婷的抚养权,你的钱我也都还给你。可是,我希望你最后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直觉不是好事,毕竟昨天他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女儿的抚养权,今天就放手的这么痛快,不合逻辑。
果然,周志平又说道:“下个礼拜是爸妈结婚周年纪念日,我希望你能来参加一下。你也知道他们一辈子要面子,如果你不来的话,亲戚朋友们免不得七嘴八舌瞎议论。”
“呵!”我一声冷笑,真想泼他一脸咖啡。
看我不乐意,周志平感觉说道:“这件事情算我求你好不好?或者,你有什么要求你也可以提,我能答应的都答应你。”
我讽刺的看着周志平,才觉得他其实挺可悲的。
“那好,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摆放包,让摄像头对准周志平的脸:“你是不是带我去做过胎儿性别鉴定?”
“没有,绝对没有。”周志平一口咬定,不像说谎的样子:“非法鉴定是违法的,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那好。”我又继续问道:“你爸妈给我的补药是不是堕胎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药有问题,但还是让我喝了,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孩子胎死腹中?”
这一次,周志平却没有否认的那么直接,而是委婉的回答:“菲菲,你相信我。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那药有问题,否者我绝对不可能让你喝的。等我知道的话,你已经喝了好几天了……我是怕你不能承受打击所以才没有说的。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爸妈不对,但他们也是道听途说,说喝了这些药下一胎会是男孩,并没什么恶意……”
我啪的一声站起来,惊得周围人的视线都扫了过来:“他们亲手扼杀了一个无辜孩子的生命这叫没恶意?你明明知道却一直瞒着我这也叫没有恶意?那什么才叫恶意?周志平你告诉我,什么才叫恶意。”
“菲菲你别激动,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呢。”周志平扯住我的手低声说道。
我已经一个字都不想和他继续谈了,直接离开了座位都懒得看他一眼。
“那我爸妈的摆酒那天,你还来吗?”
我没回答一句来你二大爷,就已经是我最后的教养了。
当天下午周志平就把我存放在他那里的钱打了过来,而且比我想象中还要多一些。田甜坐在沙发上正在存档我今天上午拍到的视频,回头不好气的说道:“还什么还,这笔钱本来就是他应该给的。你要是敢还,我就打断你的手。”
我公公婆婆是什么样子的人,我最清楚了,他们怎么可能允许周志平把钱还我,而且还多给我一笔钱呢?
果然当天傍晚,就出事了。
当时我正在学校办公室准备离校回家,田甜说我上了热搜新闻,还曝光了我执教的学校。现在网友们全部都在声讨,说我这样的人不配做老师。
我打开手机才扫了一眼,热搜上的新闻说我不仅虐待公公婆婆,还对自己的女儿十分冷漠。说我堕过胎不自爱,嫁人以后还到处留情抛媚眼,不仅受贿还有体罚学生的嫌疑。网友们一看我的身份是老师,顿时就恶意满满。
然后就收到消息说有人向教育局举报我私开辅导班还公然行贿受贿。等我反应过来,学校的通知就已经下来了,让我停课好好在家休息几天。
“甜甜,这次我听你的。”我怒气冲冲的离开学校,准备反击到底。
一个礼拜以来,我和田甜都聚在一起商量着我们的反击计划。她负责新媒体消息,而我则负责在周志平父母的酒宴上大家都看看他们的嘴脸。
很快,日子就来了。
我一改往日全职妈妈的形象,特地穿了一条周志平平时从不让我穿的吊带裙,踩了一双恨天高出现在酒宴门口。
周家上上下下的亲戚都认识我,因为我是他们家族里少有的外来媳妇。我笑眯眯的朝着大家打招呼,抬脚进门就看见周志平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保持着笑容,朝我说道:“小李啊,快招呼着大家入座。”
台上,主持人已经准备入场了。
看见我来,周志平还是很意外和高兴的:“菲菲,你这几天过的好吗?”
“好不好的,你心里没点数?”我冷冰冰的看着他,笑的讽刺:“看你平时手机玩的挺勤快的,怎么最近新闻没看啊。”
周志平赶紧说道:“这件事情我问过爸妈了,真的和他们无关。你放心,我已经亲自去辟谣了,大家很快就会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那我是哪种人?”我回头问周志平,撩拨着长发笑意潺潺。
结婚五年我都很少刻意打扮自己,像这样烈火红唇更是没有过。周志平意难忘的看着我,那双眼睛里充满了一个男人最原始的欲望:“菲菲,我们之间……”
“酒宴开始了。”我打断他的话,看向抬上说道:“主持人点名要你上台说两句话呢,快去吧。有什么话,晚一点我们再慢慢聊。”
听我这么说,周志平很高兴,点点头立马就奔上了台。
一篇废话后,他拿着麦克风忽然看向我,然后说道:“今天我还要特别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妻子,谢谢她这些年的付出和包容。”
我款款笑着,却恶心的想吐。
周志平和他的父母一样,把那张脸看的比命还要重要。
“志平。”席位中,我站了起来,阔步过去从周志平的手中夺过话筒,回头看着众多今天来参加宴席的人:“爸妈结婚周年纪念日,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一份此时此刻我的心意吧。”
按照之前和田甜说好的,等到我的话说完,就播放周志平的那段录像带。
熟悉的声音响起,字字句句都是我和周志平那天在咖啡馆的对话,包括他父母给我喝堕胎药那一段,全部一一放映了出来。
宴席上的人神色各异,或觉得好笑当个瓜吃或觉得无耻愤怒低骂,毫无顾忌交头接耳。
“大家都看到了吧。”我一声轻笑,莫名觉得放松:“这就是给自己的儿媳妇下药堕胎,害死我孩子的好公公好婆婆,当然了还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包容付出的好老公。”
“其实我今天本来不应该来的,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周家的儿媳妇了。不过我前夫觉得如果我不来,他们会被大家在背后戳脊梁骨,所以求着我过来装装样子充充门面。”
我回头看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的发抖的公公婆婆,忍着眼里的泪花,掷地有声继续道:“怎么样,我这个不争气该去侵猪笼的前儿媳的礼物,你们二老还喜欢吗?”
“不喜欢也没关系,我还有另外一份礼物,你们肯定喜欢的。”
周志平一把扼住我的手腕,强行从我手里抢走了话筒,却忘了关话筒:“李菲,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答应我不闹事的吗?”
他抓我的手腕发疼,明显动了怒气,那眼神好像要把我吃了一样。
公公婆婆也气的站不稳,跌跌撞撞的被人扶着坐在了一旁,连话都说不清楚,一直嚷嚷着:“滚。让她滚出这里,滚。”
请神容易送神难,我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怎么可能轻易走。
“跟我走!”周志平强行把我推了好几步。
“怎么,你怕了?”我死死的站在原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律师函:“你们在网上造谣我,说是不自爱还堕过胎不干净等等就算了,还诬陷我行贿受贿虐待老人。周志平,你扪心自问,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我虐待过谁?”
“我嫁给你的时候,你一无所有,我们没有摆酒没有婚戒没有婚纱甚至连最起码的求婚仪式都没有。只有在民政局签字时候那简短而草率的几句誓词。”
“婷婷出生,我们一家三口住在暗无天日只有十几平方的城中村出租屋里。为了让你放心工作,我甚至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一心一意在家抚养孩子。”
“是。我们买房我的确没有出过一分钱,但那是我不给吗?是你亲口说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真正靠的住的,你让我把钱留着自己花让我自己对好点。”
“你父母说房子我没有出钱不能写我的名字!OK,无所谓,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可是家里上上下下从装修到柴米油盐又有哪一样不是我掏的钱?”
“你从来不问我要什么,只是左一句为了这个家,右一句为了这个家。可是周志平……你又真正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你唯一做的,就是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却从不为此感到后悔,甚至把所有的责任推卸的干干净净。”
“所以,周志平,我祝福你!我祝你,断子绝孙!”
那一声嘶吼后,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那些曾经坚不可摧的爱,如今只剩下一片狼藉与荒芜。
“啪。”
梦醒的那一刻,周志平的巴掌应声落下。
早早在人群中等着我的田甜冲上来一把护住了我,呸了一口:“你就等着接律师函吧!”然后带着支离破碎的我离开了现场。
“这个王八蛋竟然敢打你!”田甜气的发抖,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连老娘都不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这个乌龟王八蛋竟然敢动手!菲儿,你等着,姐一定给出这口恶气,让这个乌龟孙子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她不由分说,直接就拨通了团队的电话:“发!把前期准备好的资料还有今天现场的视频全部发到各大媒体平台去!对!有多少号就发多少号,没有就给我注册去。还有那些和我们工作室长期合作的微博大粉,也把他们的流量统统买下来。价钱不用管,老娘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这口气给出了!”
我回头看田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出了声音。
她还是当年那个为了义气敢夜闯男寝室,把人家篮球社的学长一顿批头痛骂的人。
我忽然很庆幸,不管周志平他们家人如何待我,至少我身边还有最好的闺蜜一直陪着我。
“笑个屁啊!”田甜挂断电话扭头看我,然后也噗哧笑出声来:“老娘好不容易塑造出来的慷慨大方善解人意的老板形象,现在全毁于一旦。我不管,等离婚了你等请我吃顿好的。”
我哭笑不得:“请请,我请。”
一路上周志平给我打了无数个的电话,我都没有接。后来他就改成发短信,字里行间都燃烧着他所有的愤怒。
我打开手机,将他的电话拉到了黑名单,不带一丝犹豫的删除了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方式。只留给他一句:“如果有事,请联系我的律师。”
我以为事情闹的这么僵,周志平是不可能轻易离婚的,他肯定会找各种借口一拖再拖。可是没想到,才不到半个月他就同意离婚了,但条件是希望我们能收回对他父母提起的民事诉讼。
虽然田甜顺藤摸瓜找到了在网上发帖诽谤我的人并不是周志平父母本人发的,但却是得到了周志平母亲授意许可的。现在他愿意出庭作证,所以他们就慌了,生怕老了老了还要到局子里去住一段。那样的话,以后连回老家的脸都没有了。
我同意了周志平的要求,当天下午我们就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我们彼此转身,谁都不曾回头,走的决然。
宴席上面的事情在网络上持续发酵了半个多月,学校那边对我的调查也终于画上了句话。可我没有选择继续留校执教,而是辞职后成立了一个辅导班,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半个多月后,田甜忽然来辅导班找我,神秘兮兮的样子。
“菲儿,两个好消息你要听哪个?”
马上毕业考了,上辅导班的孩子很多,我忙的团团转压根没空搭理她。她自顾自的在我耳边碎碎念:“周志平被他们集团开除了,而且好像要背上刑事责任!我特意让圈子里的朋友去打探过,听说是因为上次他们在网上诬陷你行贿受贿,所以他们集团顺着这个藤也摸了一把,没想到还真的摸到他私相授受。而且,这笔钱还不少,一个不小心估计要进去个把年。”
我一怔,有些意外。
和周志平结婚五年,其实他也不是个坏人,大部分的恶都来源于他父母的作。他会受贿行贿,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还有啊!”田甜硬拉着我坐下,一本正经的说道:“周志平他妈上礼拜突发脑溢血,差点没缓过来。虽然现在人没事了,可是半身不遂瘫痪了,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你说,你算不算是逃过一劫。不然每天伺候着这种婆婆,不死也得失心疯!哎,这也算是恶人自有天收了吧!”
我心里的滋味说不出来,不高兴也不难过,只能一笑了之随它去。
“等我接个电话啊。”田甜拍了拍我,心情比任何时候都好。然而她人还没有走出去,我就听到她咋咋呼呼吼道:“什么?周志平要见我家菲儿?不见不见,告诉他死了这条心,我家菲儿这辈子都不会见他。让他哪凉快呆哪去。”
可是吼归吼,田甜还是回过头来看我,问我意见:“菲儿,法院已经对周志平正式提起诉讼了。开庭前,他想见你一面,你去不去?”
我起身,长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回答:“就说我忙,没空。”
“好嘞!”田甜对我的答案贼高兴,麻溜的就推了回去,回头搭我肩上:“不错不错,这才我认识的菲儿嘛,拿得起放得下。今晚我请客,管够。”
我嗤笑着答应,可有些事情又哪里是那么轻易能够放得下的。
也许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