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
6.
“借寿?!”
谢东辰震惊地看着我。
我低声说,
“反正弟子也活不长了,剩下的寿数,不如借给武安侯。”
当初我求师父给谢东风续命,本就是逆天之行,短寿,就是上天给我降下的业障。
师父冷笑,一把掐住我的手腕,
“本座本以为,抽了你们的情丝,你便能迷途知返,没想到你仍执迷不悟,枉费本座多年苦心!”
“既然你如此自甘堕落,本座也无需继续栽培你!”
我低下头,想要破罐破摔,任由师父的灵气强硬刺入,寸寸打碎我的经脉。
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深入骨髓,我疼得发颤,几欲流下泪来。
是啊,世间最接近神仙的大司祝,怎么能忍受他的弟子次次忤逆他呢?
甚至,还背着他用了借寿这一仙家禁术。
可……那是谢东风啊。
我可以不管任何人,除了谢东风。
他们都说谢东风和王瑞是珠联璧合,还不是因为人们下意识地选择相信自己看到的。
至于我那潜藏在暗处的爱意,不为人知,可笑至极。
我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经脉尽碎的剧痛来临。
蓦地,我听到谢东辰跪下,朝我师父扑通扑通地磕头。
“大司祝,求您饶过洛娘!”
“谢二愿代洛娘受刑!”
师父哼笑,
“区区凡人,也敢妄求本座开恩。好啊,若二公子要替她,可能将体内精血尽数送与本座?”
谢东辰毫不犹豫,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
“大司祝尽管来取!”
他的声音太铿锵有力,一时间,我师父都愣了愣。
我急忙朝谢东辰喊道,
“谢东辰你别犯傻,若真被取了精血,你就变成行尸走肉了!”
谢东辰置若罔闻,甚至朝我师父张开了双臂。
师父微微挑眉,收回了手,沉思片刻后道,
“二公子竟积极至此,真令本座刮目相看。”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
“不过,不必急于一时,本座累了,他日再取罢。”
师父走后,我忍着尚未平复的剧痛,用力推了一把谢东辰,
“跟他订契约,你疯啦?!”
谢东辰额角还留着些残余的冷汗,他的眼却是亮亮的,一张和谢东风有五分相似的脸上,萦绕着几近耀眼的光,
“可是不这样做,救不了你啊。”
“洛娘,我心悦你,真的,比金子还真。”
7.
谢东辰那句话,让我心头狠狠被什么东西撞了撞。
他的眼神太炙热,烫的我倒吸了口气,而后不自然地把头别了过去,
“别说胡话了,能从我师父手下保住一条命,真算你运气好。”
谢东辰愣了愣,神情陡然变得落寞。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我竟感觉像是在看自己。
半月之后,武安侯府就传来喜讯。
侯夫人怀孕了。
爹大喜,命我搬到侯府照顾王瑞。
“那些下人多笨手笨脚,哪有我们自家人照顾得好哇。”
爹语重心长地告诫我,想含饴弄孙的心思跃然纸上,
“洛娘,爹记得你从前跟你瑞姐姐最要好,如今她有了身子,照顾人的活计,爹交给你,才能放心啊。”
我脸色冷了下来,一听这种话,我胸口又变得堵塞。
呵,最要好。曾经的我,到底是有多护着王瑞啊。
引狼入室,惹火烧身,无外乎说的就是我。
谢东风听了我的来意,把我安排在了王瑞房中。
如今王瑞有了身孕,谢东风显然极为欢喜,往日冷淡疏离的眉宇,此刻也笼上了层幸福的光。
我胸腔里又多了些郁塞,憋着口气,在王瑞小腹上盖了张毯子。
几日不见,王瑞愈发丰润了,她脸上洋溢着红润的安详,从前那么清瘦的一个女子,也散发出些珠圆玉润的母性光辉来。
“恭喜你们。”
我语气中有些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酸涩和艳羡。
王瑞柔柔颔首,一如既往的恬淡安静,
“谢谢妹妹,这些日子,就要劳烦你了。”
“王瑞。”
我忍不住叫她。
王瑞嗯了一声,抬头和我对视。
我咬了咬牙,头脑一热,冲动道,
“有时候,我真后悔以前对你那么好。”
“我他妈就是活该被你反咬一口。”
闻言,王瑞先是一怔,随后偏了偏头,似乎有些疑惑。
“可是那首诗,不是妹妹你亲手递给我的吗?”
她终于不再遮掩自己的野心,薄薄的唇边勾起一抹自得的笑。
就像一头蛰伏很久后,终于忍不住,露出獠牙的雌狼。
…
等我再清醒时,王瑞脸上已经多了一个可怖的鲜红掌印。
而我指尖颤抖,手掌还残留着些后劲的麻。
她慢慢对我咧出一个笑,
“妹妹,你彻底输了。”
下一刻,我看到谢东风站在门口,满脸沉郁地盯着我,目光之阴冷,恨不得把我敲骨吸髓。
那一刻,我知道不论我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我侯府地小,容不下二小姐金枝玉叶,还请二小姐莫要再在我府中逗留。”
谢东风强行拽着我,把我推到武安侯府门口。我心头揪痛,下意识扒住谢东风的手臂,眼底都泛起了些泪光,
“谢东风,你真的要对我这么绝情吗?”
男人皱眉,似乎觉得我这句话奇怪又冒犯,
“二小姐误会了,谢某对你,从未有非分之念!”
谢东风一句从未有非分之想,就轻轻松松割断了他跟我的关系,顺道,还自证了清白,在王瑞跟前挣得了个守夫德的好名号。
凭什么男子辩驳就会轻而易举地被世人原谅,而女子反驳一声,却要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我胸腔中忽然升腾起一片沸腾热血,它们疯狂叫嚣着,蛊惑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谢东风……”
我喃喃叫他,扬手,狠狠在这张俊极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我恨你。”
8.
皇帝召我和谢东风入宫。
王瑞依依不舍地拉着谢东风的手,对我视若无睹。
“夫君此去,定要安然归来。”
谢东风温柔地回握她,安抚道,
“夫人放心。”
我跟他同坐一辆马车,却一路无话。
谢东风坐在我身侧闭目养神,我看着他的侧脸,精致如刀削,跟我第一次见他时一模一样。
那个在悬崖边救下我的青年,在短暂的相交后,又跟我变成了陌路,甚至快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
我叹了口气,掐了掐腮,用轻微的痛感让脑子保持清醒。
爹说,王家的女儿间不可以不睦,尤其不可以为了一个谢家的男人不睦。
我们三人的纠葛早已在不经意间传到了市井之中,传到了皇城圣人耳边。
为了皇家和世家的颜面,皇帝要亲自出手了。
小时候我跟着师父在皇宫里修行,皇帝曾夸奖我,
“王氏女清俊非凡,有过人之姿,前途不可估量也。”
当初我还极高兴,搂着皇帝的脖子亲了他一口,换作现在,我可不敢跟他做出那种僭越之举。
师父站在皇帝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和谢东风。
皇帝负手而立,对谢东风道,
“武安侯,你后宅不睦,仆从嘴碎,失了你们王谢两家的颜面,真是令朕失望。”
“王家和谢家的脸,算是被你们丢尽了。”
谢东风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站得笔挺极了,就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冷剑。
皇帝冷哼一声,
“不过,现下倒是有个机会,能给你们将功补过。”
我心头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随后,师父笑盈盈地上前,他眉弓优越,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晦暗不明。
“本座近日夜观天象,西方蛮夷似又蠢蠢欲动,武安侯为天命武星降世,前去征讨西夷,再合适不过。”
“不过,为保万无一失,侯爷身边,需再有一天生贵命之女相伴。”
师父面上含笑,点到为止。
皇帝几乎是一瞬间看向了我,意味深长,
“天生贵命,朕面前不就有一个?”
我怔了怔,尚未来得及回答,就又听到谢东风铿锵有力的声音,
“陛下和大司祝多虑了,臣不需要什么贵命女子,臣一人,就足矣平复西夷。”
我立即扭头看他,只见谢东风面色冷淡,脸上神情却不似夸大海口,而是在陈述事实。
师父似笑非笑,
“武安侯这么自信?”
谢东风梗着脖子,
“臣定不辜负陛下与大司祝信任,最多三月,臣会将西夷彻底逐回关外!”
皇帝捋了一把胡须,眼瞳中深掩着些算计,
“既如此,那朕便准了你。”
谢东风正要谢恩,皇帝却又指了指我,语气毋庸置疑,
“王氏女也一并随行,就充当……朕的督军。”
9.
谢东风不愧是谢氏长子,懂得官场行话和臣子规矩,听了皇帝的决定,明白已成定局,无论如何都变不了了,便对我行了个同僚的礼,
“……那便请二小姐多多担待。”
我抿了抿唇,亦对他回了个礼。
出了大殿,师父把我叫住。
他将拂尘甩上臂弯,向来沉寂如冷玉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幸灾乐祸的神色,
“方才本座替你试探谢东风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
我眨眨眼,不是很明白师父的用意。
师父微笑,
“若非是皇帝强逼,谢东风压根就不愿与你扯上关系,难为洛娘你,惦记他这么久,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有你那庶姐,这几日,他们合伙伤你甚重吧?”
我心中酸涩,整个人都疲惫极了,只好点点头,应和师父,
“师父说得对,弟子过去,诚然为情所困。”
师父淡淡颔首,轻轻把一个东西放在我手心,
“洛娘能有如此觉悟,实令本座惊喜。”
“本座要你在行军途中,把这个东西弄到谢东风体内,若你能做到,你便还是本座的弟子,随本座修行,享长生之乐。”
他向我抛出了橄榄枝,可我知道,师父给我的利益背后,一定有更多代价等着我。
我低头一看,那竟然是当初师父从谢东风体内取出的蛊虫。
“师父,这虫子……”
我还没说完,师父就凭空消失了。
我这才想起来,当年师父为谢东风取虫时,曾跟我讲过,苗疆善蛊,蛊毒无解,这只蛊是大毒大凶之物。
连他也只能暂时压制。
而苗疆圣姑死前曾对谢东风下过诅咒,这只蛊虫不死不灭,会永远在暗处充当刺向谢东风的一把利剑,因此,师父也没有办法彻底灭掉它。
谢东风除了不能动情、承受反噬,还要避开那只取出来的蛊虫,往后如若被它再度钻到体内,他的三魂七魄都会消散,再不能入轮回。
谢东风是武曲星托生,如果不入轮回,就无法回归神位。
人间一直有开天门飞升的传说,可神位是当年武王伐纣后已经排满的,千年间,凡世并无新神出现。
若想飞升成神,除非,夺去旧神的神位。
师父,莫非是想取谢东风而代之。
我后背冒出涔涔冷汗,冷不丁被人一拍,差点吓得跳起来。
扭头一看,竟是笑得没心没肺的谢东辰。
我气得打他,
“你想吓死我啊!”
谢东辰露出一点闪亮的白牙,笑容明亮得就像天边初生的太阳,
“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边关,去把异族赶跑。”
我斜睨他一眼,下意识嘲讽,
“就你?你跟你哥比起来,怕是连怎么用刀用剑都搞不懂。还想去边关。”
我转身就走,忽略了谢东辰脸上一闪即逝的难过。
“洛娘……”
他很伤心,伤心得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幼犬。
10.
出征前,谢东风和王瑞作别。
王瑞一手摸着孕肚,一手替谢东风整好他的披风,
“妾和孩子,在家中等夫君归来。”
谢东风脸上尽是柔情,轻轻在王瑞额上落下一吻。
对这一切,我冷眼旁观。
王瑞看我一眼,突然很关切地对我说,
“妹妹也要平安归来。”
全然好姐姐的样子。
我瞥她一眼,不答。
其实诗会那天后,我不是没想过去报复王瑞。
可没有人相信我。
他们宁愿相信一个内敛娴静的庶女,也不愿站在一个神秘又跋扈的嫡女那边。
边关的风沙总是冷冽的,宛若钢刀利刃,吹得我经常有一种已经魂归离恨天的错觉。
谢东风确实是一个天才的将领,他带着谢氏的军队,把西夷蛮族打得节节败退。
谢东辰算过,等他嫂子王瑞生产那天,军队刚好能赶回上京。
谢东风微笑,手指却激动得微微颤抖,
“如此甚好。”
他和王瑞幸福美满,而我孤身一人。
凭什么?
我紧紧捏住装着蛊虫的锦盒,几乎要把它掐碎。
谢东风,谢东风……
我默念着这个让我疯魔一生的名字。
我垂下眼帘,睫毛在我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与此同时,我打开了盒盖。
…
今夜是庆功宴。
谢东风与兵同乐,灌了数海碗烈酒。
他喝得醉醺醺,俊脸上红晕醉人。
谢东辰也没好到哪里去,抓着我的手,直勾勾地盯着我,叫我名字,后来撑不住了,咕咚一声倒了。
我倒了碗酒,坐到谢东风身边,自己先喝一口,而后再递给谢东风。
许是醉得狠了,谢东风没看清我,便顺从地张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他醉眼朦胧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开口,叫我一声,
“洛娘……?”
我愣住。
谢东风好像突然回到了刚开始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大笑起来,好看的眼睛弯弯,
“你为何喝酒?你不同我说过,你不善饮酒啊!”
我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曾经,谢东风也对我说过这句话,一模一样!
我眼前眩晕,不由自主地吻上谢东风的唇。
就这样吧。
玉石俱焚,不在乎后果前因。
我俩好像突然回到了当年,我们都没有什么蛊虫的制约,我们情深意浓,天造地设。
今日是十五,篝火和圆月见证了我和谢东风卸下所有伪装,在天地间随性自在,做想做的一切!
“唔……你怎如此热情……”
谢东风低笑着掐我的腰。
我攀上他的后背,痛得在他脊背上划出好多道红痕,谢东风低低喘着气,咬伤了我的脖颈,就像是在标记猎物一样。
篝火哔哔剥剥,我已不知今夕何夕。
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掐住我的下巴。
我慢慢睁眼,竟看到了眼眶红红的谢东辰。
他张了张嘴,对我低低说了一句话,
“洛娘,你要……好好活下去。”
下一秒,一把长剑刺穿了谢东辰的胸膛。
谢东辰鲜血喷洒,师父的身形再度显现。
11.
片刻之后,我才看见师父手上还拎着一个人,
那人孕肚凸显,正是即将临盆的王瑞。
师父看我,眉眼间有十分得意,
“洛娘,你做的这些,为师很满意。”
话毕,他一把将王瑞摔到地上,王瑞捂着肚子发出惨叫,身下渐渐渗出一小片殷红的血。
她动了胎气!
王瑞疼得整张脸都扭曲到了一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妹妹……他要杀你,你快跑……”
师父用力抓住我的手腕,总是冷淡如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狞笑,
“洛娘,你也一同助我飞升吧!”
师父身上突然散发出刺眼的白光,下颌处显出可怖的血痕,就像是即将异变的怪物。
我脑中一片空白,随即,逐渐浮现出一些似是被我刻意遗忘的画面。
头痛欲裂。
“洛娘,待师父飞升后,便接你同去仙界享乐!”
师父的笑声无比癫狂。
我尖叫一声,拼命挣扎起来,
“放开我!”
我终于想起了师父的目的。
他要飞升,除了要夺神位,还要有两个必需条件。
一为生人鲜血,二为新生幼童。
生人鲜血为祭品,幼童为障眼法。
天地间自有运行法则,这两件东西,就是了帮为强行飞升之人瞒过天地。
可仙家尊神本为救世渡人而存在,这两个条件不可避免地要伤害凡人,这本就是个悖论。
所以,师父不是要飞升,他是要入魔!
只有魔,草菅人命,冷血无情。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师父一定要我们来平定西夷,试问世间还有什么事,死的人能比战争还多呢?
谢东辰是枉死的祭品,王瑞也是。
那我呢?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头翻上浓浓的血腥味。
连我和谢东风,也逃不出这必死的局吗?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搭上我的手臂。
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回到了我初见谢东风那天,他拉着我的手臂,努力地把我从悬崖边拽回来。
如果时间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
有泪水滑出我的眼眶,我浑身都疼,痛不欲生。
“谢东风,可是我好疼……”
“但只有你,能破解这个局。”
好像有很多人站到了我的身后,我看到了爹爹,早逝的娘亲,家里的哥哥弟弟,甚至皇帝皇后。
有一股暖流汇到我体内,温柔又强大。
我扭头,在人群最后,是谢东风,他还穿着当年那身铠甲,高高束发,清俊得好似仙人。
“洛娘,睁眼。”
12.
我记起了一切。
原来,师父要的不是飞升成仙,他要的是我的命格。
天生贵命,本就得天地庇佑,荣华富贵,不可估量。
我在师父设下的幻境里生活了很多年,多到我经历了之前的一切。
师父虽然并非仙人,但他清楚地洞悉了我的喜恶,针对我珍惜的、忌惮的,专门为我打造了一场梦境。
而梦醒后,时间都还停留在谢东风出征苗疆的前夜,但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多了一段幻境中的记忆。
王瑞轻轻把我扶起来,她小腹平坦,神情是我很久未见过的温柔恬淡,
“妹妹,你终于醒了。”
我虚弱地点点头,任由她扶着我下地,
“那妖人已经伏诛,陛下有旨,判五马分尸之刑,武安侯和谢二公子监刑。”
太久没走动,我的腿已经没有知觉,差点跪在地上。
王瑞扶着我去了刑场,师父,姑且再叫他一声师父吧,师父被五花大绑,即将被推到五匹马中间。
他抬头的时候,目光和我对视。
随后,自嘲一笑。
我沉默不语。
这个人,只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命格,就不惜教养了我那么多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如果可以,我真的极想问他一句,到底有没有对我感到一丝愧疚?
一只手掌突然覆了上来,谢东风温暖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别看了。”
我抚上他的手背,虽仍有惆怅,更多的却是安心。
“何时能吃到你跟我哥的喜酒?”
谢东辰调侃道。
我愣了愣。
是啊,这个世界的我们,都在按照原定的轨迹活着。
没有背叛,没有算计,各自安然。
“良辰吉日,明日就办。”
我啊了一声,却猝不及防地被谢东风抱了起来。
他看着我,笑容幸福和煦,就像最明烈的一轮太阳。
我和谢东风的婚宴并没有像幻境里那样大动干戈,他带着我去了一片桃林,红妆十里,十里桃花。
桃花殷红如血,洋溢着蓬勃的生命力。谢东风拉着我的手,带我踩过一地花瓣。
这,才是我喜欢的天长地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