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乔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三个月前的意外,让她有了他们的孩子,而如今,他带她来医院,不是为了救她,是为了流掉孩子?
苏蔓的命就重要,她和孩子的命就如同草芥吗?
一股无力感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仅剩的理智淹没。
她以为自己赌对了,没想到背后就是万丈深渊。
陆小乔啊陆小乔,你哪来的自信呢......
“纪之煜,是我错了,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你没资格决定他的生死!”
小腹越来越疼,陆小乔疯了一般地挣扎着,可好几个护士将她的手臂死死扣住,动弹不得。
她猩红着双眼,再也抑制不住地怒吼:“放开我!你们谁也不许伤害我的孩子!”
纪之煜眉头微蹙,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起伏,冷冷道,“这样的孽种没资格活下来,要怪,只能怪她有个下贱的妈!”
下贱......
“是,我就是下贱,才会死皮赖脸地爱了你整整十年,就是下贱,才会每时每刻盼着你好,就是下贱,所以就连刚刚,都还存有幻想。”陆小乔的眼眶微微泛了红,一字一顿道,“可是啊,我就算再贱,也比不上苏蔓,就算再蠢,也比不上你!”
“你!陆小乔,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纪之煜的眉眼阴沉的可怕,眸中怒火翻江倒海,冷冷瞥向一旁的医生,示意他们赶紧动作。
陆小乔漂亮的杏眼一动不动地看着纪之煜,突然就笑了,笑的悲凉且绝望。
是啊,他心心念念的从来就只有苏蔓,她和孩子的命恐怕连苏蔓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是不是,他甚至都想让她给苏蔓偿命了?
“该后悔的人是你。“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的怨恨与冷意直戳人心底:“纪之煜,我恨你!”
十三岁到二十三岁,整整十年,纪之煜终究还是亲手将她付出过的所有情感撕成碎片,狠狠踩在脚下践踏,与之一起的,还有她那一颗真心。
他不仅是否定她这么多年的感情,甚至是否定了她整个人。
陆小乔,你可真是个笑话。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然而女人最后空洞的眼神却像是映照在了心头上,如何都挥散不去。
该后悔的人是你......
这几个字好似在空荡寂静的走廊回响了一遍又一遍。
一股凉意袭来,纪之煜深吸一口气,却是阴沉着脸,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被架上手术台的时候,陆小乔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浸湿,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双手却还是死死护住小腹。
他明知道她在孤儿院长大,有多渴望亲情,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他连唯一的孩子都要扼杀!
如果十年前没有遇到过他,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眼角一滴泪缓缓滑落......
麻药强制注入身体,意识逐渐模糊。
突然,白色口罩之下,一双似曾相识的眸子跃入眼帘,陆小乔下意识紧紧拽住那人的衣袖,呢喃:“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
从噩梦中惊醒,陆小乔脸色泛白,不住地喘息着。
“妈咪,你怎么了?”
坐在一旁的陆谨一闻声,连忙探过头来。
看着如同粉雕玉琢的儿子,陆小乔紧紧抱着他,声音止不住颤抖:“没事,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四年了,已经过去整整四年,可那天发生的所有都清晰地刻在她的脑海里,怎么都忘不掉。
陆谨一没再多问,只轻轻拍着她的背,“妈咪,你放心,我一直在。”
那双柔软的小手似乎有魔力一般,就这么一下一下地将陆小乔心中的恐惧慢慢给抚平了。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在洛川市机场......”
随着广播声落下,陆小乔带着陆谨一下了飞机,一出机场,就给顾延打了电话报平安。
“嗯,安全到达就好。我给你们租的房子在城南,地址一会儿发你手机上,昨天已经请人过去打扫好了。”
末了,顾延还是忍不住问:“小乔,真的不需要我也去洛川吗?”
陆小乔失笑,“好啦顾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如果真的有需要,我一定会毫不客气把你这尊大佛请来的。”
话是这么说,但顾延也知道她去洛川,正是因为不想再麻烦他了。
暗叹一口气,叮嘱几句之后,他便挂了电话。
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陆小乔抿了抿唇,四年前,要不是身为手术医生的顾延暗中保住了谨一,恐怕她现在也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于她,于谨一,他都是救命恩人,却也正是如此,才不愿再欠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