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大夏,青藤国际高级中学。
江至晚趴在课桌上,初夏的阳光洒在他的脸颊,给少年那瘦削的脸旁镀上一层暖意。
讲台上教英语的范老师用他那沙哑的,带着芝加哥城乡结合部口音的英语,宣扬着莎士比亚对大夏思想翻天覆地的影响,江至晚很不喜欢他的这种全盘西化。
身边的同桌低头看着一本名叫《我在精神病院被人斩》的小说,作者叫三九魏泰,情节甜宠,颜色丰富,看得同桌口水直流。
暖阳与令人厌恶的上课内容,准时准点把江至晚送入梦乡。
他梦到自己站在一片大裂谷中间的峭壁上。
他数不清这是今年第几次梦到这片悬崖了,只要在每天八点在教室入睡,这诡异的景象就会如约而至。
抬头,能看见裂谷顶端的一线苍天。黑夜沉沉,无星无月,仿佛上苍持笔向人间而落,这里是第一个墨点,黑得让人心里发毛!
不知是什么影子,在苍穹上一掠而过,张开双翼,遮住整片天空。
他低头,脚下千米,有滚滚大江奔涌而过,声音顺着岩壁冲天而起,有若惊雷。
也不知是鲸鲵还是何物,在滚滚大江中跃起,再拍入水中,水花冲天而起,直跃千米,砸在江至晚脚下岩石之上。
“轰!”
“轰!”
江水在裂谷中激荡,声音不断地回响,整个裂谷都在颤抖,江至晚不由地蹲下,双手抓住岩石两侧。
每一次课堂上做梦,他都会梦到这样的景象,听见一个女人的轻柔的低语。
每当听到那个声音,他的大脑会不自觉地空明,所有曾经迷惑的知识点无师自通,好像是最完美的家教。
可能是老天爷知道江至晚这倒霉孩子没条件像其他同学那样名师环绕,所以补偿了些许吧!
“能不能有点创意,换个场景?”江至晚嘀咕,他想起昨天同桌描述的梦境——一张铁架床,一个穿着皮衣,挥舞着皮鞭的姑娘,还有周围摇曳的灯光,这种情况下讨论人生一定很有深度吧!
梦境里,苍穹顶端回荡着女人一如既往的低语,一种类似于古希伯来语的声调。
江至晚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这段话语,大致翻译的结果是:“四千年的约定到了偿还的时候,东方仙人与人皇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将希望留给人类与真正敢为众生而战的神灵。人类所见的诸神只是躯壳,史诗已被篡改,文明失去未来,黑暗吞没世界的片刻,光明终将罹难,亿万万生灵的尸体堆成通天的阶梯,亿万万灵魂唱响黎明的颂歌,造物主将重塑分崩离析的纪元……”
这一次他轻轻地用中文念诵着这段话语,忽然,面前的浓雾变得稀薄了,对面的景象变得清晰了起来。
巨人,对面的岩壁上,全是像是黑石一样雕塑着的巨人!
他们呈现出诡谲的姿态向上攀登,肢体扭曲,脸庞狰狞,强壮到可怕的肌肉紧绷着,那些肌肉线条与筋线都清晰可见!
像极了我们这些拼命攀登,却永远留在路上的人。
他们的脸,都朝向上方,那是山顶的方向。
而山顶,依旧被浓雾笼罩!
雕刻得太像了,好像是一股什么力量,定格了一群攀附在山崖上求生的巨人,将他们变成了黑色砂岩雕像!
“这是真的砂雕啊!”江至晚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一句话说完,浓雾慢慢翻滚,速度越来越快,空中响起呜呜呜的风声,像是海螺,像是鬼啸。
声音在天穹回荡,冲散了上方些许浓雾,江至晚看见了浓雾中山顶的模样,那里,仿佛站着一个人,是个身材高挑曼妙的女人,她也像是一尊石雕站在那里,伸手指着苍天!
江至晚往前走了一步,试图看清那女人。
忽然,他发现,女人也在盯着自己。
江至晚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这可能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姑娘。
她穿着一身欧式的女性铠甲,轻便富有质感,只挡住身体上的要害。
于是,那修长的脖颈,富有力量感且曲线凌厉的蛮腰,还有修长笔直的双腿,尽数挥洒在空气中,看身材,应该是标准的西方女战士!
她的脸,如同艺术品一般精致,五官有西方女性的立体,轮廓却集合了东方的精致细润。
她浑身正在褪去那些砂雕的颜色,只有一双眼睛是碧蓝色的,只有这双眼睛里,藏着星辰与大海,藏着书籍的智慧与战争的锋芒!
智慧与战争分开的时候,各自安好,一旦聚合在一起,那就是一场无休无止的风暴漩涡!
神像复苏:因君而生
江至晚看了她一眼,就感觉自己的思想不由自主地扭曲,好像要陷入什么一般。
他连忙闭眼后退了一步,然后再看向那个女人,低喝一声:“是你在说话?”
雕像没有反应,江至晚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再问了一句:“今晚双色球的开奖号码是多少?”
“你是系统嘛?”
“能不能告诉我光刻机怎么造?”
“反物质,二向箔,随便告诉我一点就行!”
“我很好学的!”
“实在不行,我只要隔壁校花微信号行了吧?”
“滚!”那熟悉的女人声音响起,但是这一次,她用的居然是纯正的中文。半秒后,她又加了句,“准备逃命吧!”
那一刻,一阵喊声从天际传来:“报告老师,江至晚上课睡觉!”
然后,英语老师那冰冷沙哑得如同沙冰的声音响起:“张震,看看江至晚低着头在干嘛?”
江至晚感觉到有人在踢自己,同时,同桌张震的声音在一旁传来:“报告老师,江至晚在低着头……嗯……他在看片……啊不对,他在看书!”
江至晚沉在梦境里,想醒来却又无法醒来,只能在心里默念:“张震……你丫才看片!你丫纹身师闭眼——秀我一脸啊!”
不远处,响起了蹬蹬蹬的声脚步声,张震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老师,等等,你听我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