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四
第二天，看见墓碑的那一刻。
我知道，大事不妙。
墓碑碎裂得彻底，一片狼藉。
一切，和我梦里的一样。
顿时，我手上卸了力。
精心准备的鲜花、纸钱、香烛，散落一地。
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已经爬出来……爬出来找我了……
整个墓园，阴恻恻的。
不行，我不能再待在这儿。
他会找到我！很快找到我！
支着微微发抖的双腿，我转身就要走，一头撞上身后赶来的江琛。
腿一软，我摔倒在地。
但手上，我死死拽着他的衣服：“走！带我走！他爬上来了！他来找我了！”
江琛皱着眉，向墓碑看去。
那个瞬间，他表情一僵。
我知道，他也看见了，这是真的。
两个墓园的工作人员走过来。
领头的那个，昨晚值的夜班。
他看到了一切。
“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一个婴儿大小的小孩儿从下面爬上来，浑身青紫。还有一个女人，肤色惨败，穿着红裙，染着红指甲。带着那婴儿走了。我们墓园……怕是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顿时，我整个人一僵。
原来……他妈妈也来了。
忽然，我觉得有人在我耳边吹着阴风。
一阵一阵，怎么也避不开。
我想找到那个人，但我身后，分明没人。
我心里直发慌。
直觉告诉我，是华小梅。
是她带着她的孩子，找到我了。
我抬头看着江琛，想开口，想求助。
但下一秒，有人掐住了我的喉咙。
是华小梅！就是她！
我感受到了，那冰冷的手，那尖长的指甲。
是她，只能是她。
我想挣扎，但浑身上下不能动弹。
我开不了口，更无法挣脱。
我拼命地吸气。
我想活，我还不想死。
但进入我体内的空气，寥寥无几。
一点一点，我逐渐窒息。
我深深体会到，什么叫绝望。
头脑开始昏沉，一阵头晕目眩。
我以为，我的生命，即将终止。
那看不见的，掐着我的手松了。
很突然，就在我快撑不住的最后一秒。
但我的身体，再支撑不住。
我直直倒在地上，眼皮沉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我听到了笑声。
凄厉刺耳的女声。
得意、张狂。
她找到我了……她已经找到我了……
“小蓓，你怎么了？”
我紧紧揪着江琛的衣袖：“找大师！立刻，不然……来不及了！”
脑子里，我只有这个想法。
超度也好，让华小梅和她孩子魂飞魄散也好。
总之，我要他们彻底消失。
可江琛和我有不一样的想法。
“小蓓，我们先去医院看医生，医生能治好你。”
他不信。
哪怕他听到了那工作人员的话，看见了那破碎得离谱的墓碑，他还是不信。
为什么？
“我没病！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
我的情绪，我再也控制不了。
双手揪着他的衣领，手下的力道无法控制。
我的指尖，甚至掐着皮肉。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连他都不信我，还有谁能帮我？
我还要怎么保护自己？
我觉得愤怒。
谁都能觉得我有病，但我的枕边人不行！
情绪激动到我觉得头脑发胀。
忽然间，我闻到一阵刺鼻的香味。
我开始头脑昏沉。
很快，再没了意识。
五
这次，华小梅和她的孩子，一起来了。
我的四周，一片黑暗，但嘈杂。
婴儿的啼哭，夹杂着女人的狂笑。
我看不见他们。
但婴儿的脚印，华小梅红色的裙摆，在我面前，若隐若现。
一步一步，他们在朝我靠近。
我要逃！
这个念头出来的第一秒，我转身就跑。
但下一秒，我的腿上，一阵冰凉的触感。
两只手，按住了我的双肩。
不小的力道，带来轻微的刺痛。
余光里，和我后背紧紧相贴的，是鲜红的衣裙。
而抱着我腿的，是那个孩子。
他抬着那扭曲到离谱弧度的脑袋，仰着头，在看着我笑。
嘴里是一片黑色，嘴角咧到了眼下。
逃跑，早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华小梅，我从没有对不起你。你插足我和江琛，打闹我的婚礼，我还给你安葬。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为什么？你还要害我。”
我想保持镇定，但声音不听我使唤，依旧发抖。
“不！江琛是我的，是你抢了属于我的！所以，我要你统统还回来。不管是江琛，还是我未出世的孩子！”
华小梅情绪激动。
绕过我身侧，她的一只手，移到我的肚子上。
那个瞬间，我感到了胎动。
我的孩子，在不安。
顿时，我神经紧绷，微侧着头，想要时刻关注华小梅的一举一动。
然而，她浑身透明，只有红裙悬空摆动。
她的任何情绪和可能行径，我都无法揣测。
我该怎么办？
我必须想出方法，我要保护我的孩子。
但我能做什么？
就连逃跑，我都逃无可逃。
焦虑的情绪，在我心头蔓延。
我闭着眼，缓和着情绪。
等我睁眼，正对上我视线的，是华小梅那张脸。
她现身了。
瞬间，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格外诡异。
她的头，就在我身前。
可她的身子，分明还在我身后，丝毫未动。
那脑袋上的脸，双眼充血猩红，看不见黑色的瞳孔，只有一片血色。密密麻麻的红紫色血丝，从两只眼睛蔓延，覆盖整张脸，直至脖颈。
而那脑袋下，脖子从我身后伸出，像剥了树皮的枯木，细长、褶皱，毫无生气，咔咔作响。
她是直接这样，把头伸到了面前。
“你的孩子看起来不错，肯定有一副好皮囊。”她脸上带着笑，“我的孩子会喜欢。”
她的另一只手，触碰着我的脸颊。
“你的皮囊也还算漂亮，我勉强满意。”
我的心里一片凉意。
是啊，连我的孩子都不放过，又怎么会放过我？
原来，我和我的孩子，都是他们的目标。
“罗小蓓，我很期待，你生产那天的到来。你欠我的，那天，我会让你统统还给我。”
话音刚落，华小梅和孩子，一同消失。
留下的，只有笑声，尖利、刺耳。
六
再次惊醒，是在医院。
我满身是汗，浑身微微颤抖。
华小梅和那孩子的声音，依旧在我脑子里盘旋。
我好像醒了，但好像又没有。
找大师，做法事。
我只有这一个想法。
左手还插着针，吊着药水，但我无暇顾及。
拔了针，我下床就往外走。
“小蓓，你醒了？”正巧，江琛走了进来。
我立刻抓住他：“老公，我们找大师，做法事好不好？不能等了，真的不能等了！”
我心急、焦虑，声音染上了哭腔。
“我已经找好了，刚联系上，业内最有名的大师。我们约了明天见面，我会把我们之间的一切说清楚，让大师帮忙。你放心，不会再有事了。”
他一直坚信我是受了刺激，精神失常。
这次，倒是顺了我的心意，行动得迅速。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终于，我能松一口气。
不自觉地，我勾了勾唇。
我开心。
只要找到大师，什么妖魔鬼怪，我都再也不怕。
“看，那个沉香手串就是大师给我的，说最能预防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了它，他保证，你今晚能睡个好觉。”
顺着江琛的目光，我看到了那串手串。
顿时，我整个僵住，连带着好不容易扬起的笑容。
手串已经挂上，所以，为什么他们还能来找我？
恐惧，占据了我整个胸腔。
难不成……是恶鬼？
他们的力量，不是区区手串可以阻挡。
“江琛！不等了，加钱！给他加钱！”我握着江琛的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我要他做法事，现在！钱……两倍，三倍都可以！我只要他现在、立刻、马上到墓园做法事！”
我忽然意识到，我要争分夺秒。
华小梅和他孩子的存在，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再等下去，或许明天，我就不知道成了什么模样。
我强烈要求，情绪激动。
江琛只能顺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