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之前跟我说,傅筠在昏迷之前,是知道自己的脸被毁了,也知道了自己断了一只腿的,所以他昏迷了这么长久,也是因为他下意识里不愿面对现实。
我还从未见过他动怒,就连两年前我摔坏了他少时为冷茵茵做的水晶球,他最多也只是抱着水晶球冷冷撇我一眼,再也没来过我的房间了。
其实傅筠有时喝酒醉后,也是好声好气的唤着我的小名,还说我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他很喜欢,不过后来我见到他对身边的莺莺燕燕都是如此,我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现在他让我出去,换做以前,我是绝对立马扭头就走的,好歹我也是霍家被父母宠着的千金大小姐,没必要受他的气,但我心里默默地念叨了好几遍母亲教我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就暂且先忍着他了。
当做没看到他的怒气,我继续解着他的衣裳,他挣扎,“霍珍珍,你做什么!”
他挣扎间碰到了伤口,又倒吸了一口冷气,额间冒出一层冷汗。
我心道这样下去不行,于是我停了手,起身走出了房间,等到我再回房间的时候,我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捆纱布,傅筠才放松下来的神色又紧绷了,不过我没搭理他,鞋也不脱的上了病床,跨坐在他身上,他这个伤患的挣扎放在我眼里还不够看,不过也花了不少时间,我才绑住了他乱舞的手,完事儿后,我的头发也被他弄乱了。
傅筠怒视着我气急败坏。
我也不管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多像疯婆子,继续坐在他的身上去脱他的衣裳,我自认为我是个体贴的人,所以我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但他自己要时不时的扭一下非给我碰到伤口,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的右腿自膝盖那里截断了,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天,可这里的新肉还没有长好,我伸手去解开纱布的时候,又听到他如同疯子一般的喊了一声,“别碰我!”
我习惯了忽略他的声音,当纱布彻底的解开,露出了腿上那一道切口的时候,他安静了下来。
我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他右半张烧伤的脸上看不出神色,左半张脸上却是惨白,如他这般俊逸风流的人忽然变得这样残破不全了,他应当是难受的。
我没有说什么安慰他的话,只是拿起了药瓶与新的纱布替他换药,突然想起了小的时候,他来霍家做客,还帮我把一只不小心爬上树的小猫送回到地上,我终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会轻一点的,你要是痛就告诉我。”
他没有吭声。
我很快的换好了药,又用纱布包上,最后再替他穿上了衣服,从床上下来,我思考着要不要替他解绑,其实我还是有点怕他会想不开寻短见的。
许是我犹豫的有些久了,他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你怎么还不走?”
我想了想,问:“你现在想不想上厕所?”
他气息一顿。
我不懂他在想什么,又说了一句:“前几天你都是在这个时候要上厕所的。”
“你……”他嘴唇颤抖。
我一脸严肃,“如果我不帮你,你的床早就臭了。”
他昏迷着,完全是处于失禁状态,我也是过了两三天才摸清楚了他的规律。
我说的坦然,吃喝拉撒乃是常事,马虎不得,可是傅筠却突然咬着唇身体微微颤抖。
傅筠太矫情了。
这是他醒来之后,我对他的看法,他不喜欢我为他脱衣服,也不喜欢我为他换药,更不喜欢我扶着他上厕所。
那没办法,我只能告诉他,“林姨一听到消息就准备从国外赶回来,但中东那边战事又起,她被绊住了。你从傅家独立出来,我们家里只有一个保姆,你身份又特殊,现在各大媒体盯着你,我不好公开招聘护工。我从霍家要了三个信得过的下人,一个要在厨房里备一日三餐,一个要熬你的药,一个要负责清洗衣物,床单床被,也是忙活不过来的……”
他躺在床上,神色不悦,“为什么是从霍家借的人,傅家的人呢?”
“我请人去过,傅家几番推脱,只说家里最近有事,借不出来人手。”我没说的是,他们白眼翻上了天,说傅筠现在是个毁了容的废人,想到他姓傅都觉得晦气。
傅筠脸色很不好看,他其实知道傅家那群趋炎附势的蠢货们知道他败落后会是个什么态度。
傅筠看起来很生气,我也不知道他要气什么,最后他终于像是妥协了一般,说道:“我要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