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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目光柔软,温声安抚。
转向我的时候,眼神之中厌恶几乎无法遮挡。
“你没死,怎么不早点回来,知不知道玉儿担心你都吃不下饭了。”
“出门在外,脑子撞了一下,也就想起来了回家的路,自然是没有妹妹腿脚快,把我一个人落在庙里,回家一趟丧事都办上了。”
这话噎人的很,对面两人看着皆是露出了诧异。
苏玉儿脸上面瞬间变了难看了一些,旁边站着的男人见她受了委屈,美色昏头,自然也没有过多的考究。
他皱眉怒斥:“苏月,玉儿现在已经太后下旨定下的太子妃了,你最好注意的你的言辞,别以为你曾经为孤当了一箭,就痴心妄想你不能有的地位。”
原来是当朝的那个庸货太子,曾带兵剿过我两次。
第一次还走到了山脚,被我一箭射掉了盔帽。
浩浩荡荡的来,灰溜溜的逃。
第二次索性就打着招牌,在城里溜达了几圈,就快快的回了京都。
我素来爱听一些戏本子,一时间居然觉得我的那个蠢妹妹确实是傻得可怜。
毕竟为这样子的怂包软蛋,着实不值得。
这对狗那男女别说还挺般配啊。
“原来是太子殿下,是小女有眼无珠顶撞。”
“你有点自知之明就好。”
这个时候两人心中才舒坦了一些。
毕竟低声下气,软弱无能,才是他们认识的苏月。
相府的人见大小姐回来了。
纷纷都像是见了鬼。
就连相爷续弦的那个主母,苏玉儿的亲生母亲都饶有惊讶。
这死丫头片子还真是一个硬骨头,居然都这样子的还不死。
不过幸好早些年定下的亲已经不作数,苏玉儿现在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日后整个大齐的皇后。
刘璇拂假心假意的与我客套,那便宜爹自然是不关心这个可有可无的女儿死活。脸上更是有些难看,但也不得不安排我落座在末席,这一家人当然吃的不是我的席。
因为在堂前还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外域男子。
左侧的耳朵戴着红色宝石耳坠子,剑眉星目。银冠束发,一身玄衣,腰上面还配着一把镶嵌着大小不一彩石的弯刀,是位贵客。
一看就来自漠北,太子和相爷有意讨好,那人诸多冷嘲热讽,他们也能巴巴的贴着。
事到如今都不舍与漠北开战,委曲求全,不过是为了过好的自己日子,何谈民生。
这个时候苏玉儿倒是注意了我的视线,眼中满是嘲讽。
我倒是不知道她在愚昧的笑什么,又是以何种心态抬起了自己的下颚。
“姐姐刚刚回来,有所不知,这位是漠北王最为宠爱的二皇子,燕世北殿下。”
“漠北?那个齐国的附属国。”
这话音落下,整个大厅静的出奇。
几道视线瞬间看向了我,如果能够化为刀子的话。
大概能够将我千刀万剐。
而其中最有力的还是燕世北的目光。
不过不是草包太子和左相的愤怒,而一种饶有趣味。
“苏大人这府邸是不错,苏大人的女儿更非池中之物。”
苏左相心中一咯噔,太子也是脸色大变。
毕竟现在齐国正在和漠北议和,我的这一句话,显然是让他们前功尽弃。
苏玉儿巍巍颤颤“阿姐定是撞昏了头了。”
以往的大齐可以这么说,但是现在大齐不可这么说,我是铁定了心的给相爷难看。
那人的视线睥睨,是大漠来的野狼,对视于我的时候。
仿佛就像是在不屑的宣告。
大齐的皇族没有骨气。
大齐的权贵的没有尊严。
大齐现在不过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囊中之物。
我继续装蠢,火上浇油:“臣女不知闺外天地,只是偶尔翻了两页史书,想来是书中作假,一时间说错了话。”
这句话看似天真,讽的是太子齐云和相爷青筋暴起。
怎么想那燕世北也是姿态甚高的,抬眉一笑“史书自然是不会出错,但是史书会变。”
事到如今如果还能忍,那这辈子恐怕是妄为丈夫。
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还真的忍了下来。
真是可笑。
堂堂一国太子,丞相,居然向着一个外贼卑躬屈膝。
女眷席位甚至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刘璇拂只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仿佛我是坏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燕世北眼神之中露出了玩味笑容。
“听闻相府的千金是一位才女,希望在三日后的春日宴上,能够目睹风采。”
他虽未提及名字,但是光是从那意味深长的话中,就知道说的是那位小姐。
而我一点都不怕,笑的虚假,如他说所,我非池中之物。
毕竟我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而是杀人不眨眼,让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只要我想,这里没有人一个人能够活着踏出这个大门。
相爷自然是知道他的这个女儿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存在。
不仅他知道,这恐怕是举国上下都知道的事情,毕竟连葬礼办的都还不如婢女,却还能够在第二天传的满城风雨,苏玉儿这对蠢母女,也是巴不得所有人都尽快知道究竟谁才是太子妃。
等到太子和漠北皇子一走,相爷就翻了脸。
“混账东西,早知道就不应该生下你这个孽畜,给我滚回自己的院里面去!”
他原本扯着嗓子准备叫人过来用家法,但是一想到春日宴就在两天后,最后混账逆子的骂着,让我滚回自己的院子里面闭门思过,不准给一口吃喝。
一个小丫鬟引着我回了院子,进门之后,眼圈微红,与我小声说“姑娘莫怕,我晚间给你偷偷送些吃的,定不会让你挨饿。”
我粗略的扫了一眼,那点真的假的的小心思还是看得明白的。
“小丫头,你倒是个忠心的,吃得就免了,你且顾好你自己吧。”
我甩下她独自进了屋内。
一盏茶的功夫,小六来了一趟的送了一盒吃食。
还带了一张阿湛留下的纸条“天凉风大,尽早回家。”
我的心中的今日的不快瞬间消散了很多,却仍旧淤堵。
看着窗外的一轮圆月,如撒盐霜,想起了一条红色的长河。
可走近看并非是河,而是衣衫褴褛的人群涌动。
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所。
天下之大,究竟何以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