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手中显示各项数据正常的体检报告,和病床上那个被诊断为贫血晕倒的男人。
一时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是唯一一个被我救下后,数字不是接着滚动,而是骤减三年的人。
虽说我自从能够看见并改变他人命运后,总是沾沾自喜能够站在上帝的角度俯瞰众生。
可我也清楚,我只能改变意外。
让黑色的定格数字变回白色倒计时。
而那串白色的数据,我没有任何权限。
在没有出现这样的变化之前,我一直以为它是个没有感情的倒计时,机械且稳定。
他的出现打破了我对自己的认知,也打破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可是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他仅剩不到十年的寿命。
我经历过无能为力的死亡,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要共情这一刻。
他成绩那么好,肯定已经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人活得那么辛苦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可现在……
我看向还在沉睡的他,不仅唇色苍白,连面色也透着病态的白皙。
我努力回忆了会他在中学时的片段,却一无所获。
只记得他那时十分不合群,一个人吃饭回家,没有朋友。
在同学的描述里,他总是神叨叨的。
那时候爱打抱不平的我,还顺手帮过他几次。
一句“谢谢”是我们仅有的交集。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我才想起今天的班还没有请假。
“妍妍?妍妍你在哪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还没来上班啊?”
她的语气有些焦急,连叫我的那声都等不及我的回应。
“没事,我在医院呢,李姐那边你帮我请个假吧。”
“你在医院?!”那边的声音徒然拔高,“你在那辆车上?!”
我听得云里雾里,脱口而出:“什么车?”
“就是255路啊!今天早班峰的时候,在民原路十字路口和一辆闯红灯的小车发生碰撞……”
渐渐地,我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我匆匆挂了电话,手忙脚乱地点开了新闻。
看到了事故现场的惨烈图片,标题写着极具爆炸性的死亡数据。
而那个地点和我早上听到爆炸的方向恰好吻合。
在那个时间段,这辆二十分钟一班的车,只有我今早下来的那辆!
“我怎么在这?”
忽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我手一抖,手机掉在了病床上。
时年瞥了眼,便看到了那张火红的图片。
我急忙捡了起来:“你、你醒了,那个,身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他没有回我,看了眼快要见底的吊瓶后,徒手将针管拔了出来。
我手忙脚乱地想要阻止,他却已经掀开被子开始穿鞋了。
我抿了抿唇,悻悻地将手收了回来,感觉有些插不进他的世界。
“医生说你晕倒是贫血,现在身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他没有说话,继续弯腰系鞋带。
他不回答,我便只好换一个问题。
我最在意的问题。
“你在车站做的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有脏东西。”他答得很快,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病房外走去。
冷漠又敷衍的态度令我有些不满,加上他现在情况并不乐观,也就顾不得是否冒犯。
“我也能看见!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可以聊聊。”
他脚步一顿,终于,转过了身。
“你……”
他的神色只有一瞬间的动容,很快就回到了冷漠。
“在胡说八道什么。”
说完,他没有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离开了病房。
就和刚见到他时一样,叫不住也拦不住。
不知道吗?
那也太巧了吧……
难道他骤减的三年也仅仅是因为身体忽然不行了,所以时间才发生了变动?
不对。
我将那么多人从死亡线拉回,比任何人都能敏锐地察觉到生死被干涉。
时年他身上一定有着某种和我类似的能力。
如果我们一样,他所面临的这些是否也会降临到我的身上?
想到他锐减的生命,我阵阵心悸,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恐惧。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所以为的神赐,也会在某一天反过来要了我的命……
往后几天我都因为时年的事情魂不守舍。
夏骆有些担心我的状态,提议要我给自己放一天假。
看着她的脸,忽然,我想起她也认识时年。
于是趁着摸鱼的时间把夏骆拉到了茶水间。
“你记不记得我们高中有个同学叫时年?”
她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了,他不是为了你都转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