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楚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像被柔软的云朵包裹起来,这种舒适,已经七年不曾感受过了。
这就是死亡之后的感觉吗?
她双眼沉重,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轻叹,费力睁开一条缝,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背对着她拉开了房间的大门,关门声响起,房间又恢复了静谧。
等她再次醒来,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但房间里的灯光亮如白昼。她惊愕地看着四周的布局,这里不是霍煜森当初专门为她兴建的海景别墅吗?
仿佛为了应证她的话,窗外传来阵阵海浪翻腾的声音。即使这声音穿过上好的隔音玻璃传到这里已经弱不可闻,但对于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大半年的她来说,这记忆深处的声音却犹如震耳欲聋的轰鸣。
可是海景别墅不是早在七年前,她和霍煜森离婚不久,就被程湘“无意”一把火给烧了吗?
她此时依旧不敢相信,挣扎着起身来到窗边,因为外面是黑夜,她清楚的从玻璃上看到自己的模样,脸上那些令人作呕的伤痕消失不见,沧桑的容颜也年轻了许多。最令她惊讶的是,她那双眼睛已经不是一潭死水,而是清澈万分。
她如今能好好的站在地上,说明腿脚也没有问题,自己真的重生回到了七年前!
程楚几乎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上天让她重新活了过来,让她有机会重新弥补以前年轻任性犯下的错,决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辙!
她情绪澎湃中,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还没回头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响起:“姐,你醒了?”
程楚听到这声音身体一颤,眼中流露出强烈的仇恨,不是程湘是谁!
但她立即整理好情绪,回过头的时候脸色让程湘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微红的眼眶还是被她注意到了。
“姐,你好不容易醒来,就不要光脚站在地上了,小心着凉。”程湘快步过来拉着她的手,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试探:“今天在天台上不是让你做个样子就好吗?怎么晕倒了?”
程楚现在特别反感和她的肢体触碰,不露痕迹把手抽出来,低声说道:“我没事。”
早在第一次听说霍煜森向程义南求娶程楚的时候,程湘就一直在她面前说她打听到了霍煜森的各种不良习惯,又说霍家长辈有多么多么难缠,让程楚从一开始就对这段婚姻各种抗拒。
虽然最后还是嫁给了霍煜森,但自结婚以来,程楚一直没让他进过房间,即使他还为她亲自设计修建了这座海景别墅,她也对他不假辞色,拒绝他的任何触碰。
此时听程湘说起天台的事情,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
今天早上她听从程湘的建议,假装去天台寻死觅活地威胁霍煜森离婚,但直到她晕倒,霍煜森也没有来。
她醒后又被程湘怂恿,在别墅里大吵大闹,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第二天霍煜森风尘仆仆出现在她眼前,容忍了她的所有无理取闹,她却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说了很多尖锐的话,霍煜森隐忍着搬去了公司。
几天后她答应程湘去酒吧喝酒,却喝下下了药的酒被人强了,许多照片发到了霍煜森的邮箱里,霍煜森想到结婚后的种种,以为她是自愿,才同意把签好的离婚协议递给她。
程湘见程楚久久不说话,脸上的冷静让她有些不安,定了定神,愤愤地开口:“姐,你在天台上站了那么久,霍煜森那个混蛋连头都没有冒一下,甚至你昏迷的这半天时间里,他也没有过来看看。”
程楚从遥远尘封的记忆里回过神来,淡淡一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他今天要去外地开会吗,为什么还怂恿我去天台?”
程湘脸色微变,强笑道:“我……我不知道啊,你听谁说的?”
“他知道我不想见他,便托你告诉我他要出差两天。怎么,是我猜错了?”程楚笑得无邪,只是目光牢牢看着她,里面毫无温度。
程湘脸上的强笑快要维持不住,她不知道程楚怎么醒过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眼里的神情让她陌生得紧。
她强压下不安,又上前拉住程楚的手,“我看到他就烦,或许他真的对我说过吧,但我没在意。”
不在意吗?程楚心里嗤笑,看着她身上这套淡粉真丝睡衣,没有拆穿。
“姐,天色晚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程湘拉着她的手往床边走,眉头微微蹙起,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霍煜森给她打了电话?不对啊,自己早就悄悄拿她的手机把他的号码拉进黑名单了。
程楚没有错过她一闪而过的慌张,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笑得疏离:“我和煜森结婚半年,你在这里也住了差不多半年吧?爸和夏阿姨挺想你的吧?”
程湘暗恨地咬着唇,眼里满是无辜:“不是你说怕一个人在这儿太孤单,才让我来陪你的吗?姐,你今天是怎么了?”
程楚想起刚结婚那阵,她被程湘经常在耳边念叨的那些豪门恩怨吓到了,程湘趁机暗示她,她便邀请她一起住了进来。多个人住在这儿,还能顺便挡挡霍煜森。
“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程楚心里笑笑,这就害怕了?亲爱的妹妹,这才刚开始呢!
那些她被蒙蔽所失去的,遗憾的,她都要一一讨回来!
她抬手阻止了程湘准备解释的话,把门打开,“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虽然程湘很想继续留在这儿,套出她这么反常的原因,但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她也只能咬着嘴唇,依言走了出去。
程楚看到她眼底的算计,心里冷笑,如果按着原来的剧本走下去,她还真会对这个妹妹推心置腹,然后被坑得尸骨无存。
“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她躺上床,闻着被子里令人安心舒适的味道,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