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着不适急急忙忙赶到玛丽医院。
养父早早等在门口,锐利的视线一下子捕捉到我的身影,接着猛地窜到我面前,作势就要夺过我的包包,我愣了愣,窘迫的与他对视几秒,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那个,蔓依你终于来了啊!医生说再不交钱就要把你妈妈赶出去了……”
他掀起衣服来抹了抹眼角,一副哀默悲恸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
我心里难过的厉害,一把将包里刚取的二十万现金,以及兑换在银行卡里的八十万,一并交在他手里。
他快速瞥了一眼手里的钱,灰败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道精光,却又很快被他压制下去。
可那时的我太单纯了,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爸,妈还在手术中吗,带我去看看吧……”
他抬手掩面,像是又红了眼眶,“手术已经结束了,现在在监护室,状况很不好……医生说,很有可能要进行二次手术,唉!哪来那么多钱治啊!”
一边说,一边已经走在前面带路。
落寞萧瑟的背影,佝偻而蹒跚。
我一把搀扶住他,“爸你别担心,钱我会想办法,你只管好好陪着妈妈,再说现在我们手头有一百万,不会用的那么快的,你别太难过了。”
他抬起头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苦了你了,孩子。是爸爸对不起你啊!唉…怪我没用,我没用!要是我能稍微有点出息,也不至于要你……”
心口猛地疼了一下,眼泪摇摇晃晃。
可我不能哭,我强撑起笑脸,“爸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能救妈妈,就是要我死我也愿意!”
说话间,他已经带我来到病房门口。
透过厚重的玻璃,我看到浑身上下插满管子的养母,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如泉水般涌出。
“妈…妈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虽然,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可十四年的养育之恩大于天啊。
这时养父垂头丧气的过来,手里鼓鼓的包空瘪下去,双眸无神。
“怎么…了?”
看他这样子,像是刚去交了医药费。
他摇了摇头,“蔓依…要不我们不治了吧……这一下就交了六十多万,现在手头就只剩三十几万,基本也就刚好还清借的账,这病我们治不起了,回家让你妈自生自灭吧!”
他说着发疯似的闯进病房,扬起手就要拔妈妈的呼吸罩。
我吓坏了,死死搂住他大哭,“爸!爸你别这样!钱我会想办法,我一定拿出钱来,我求你,求你冷静点啊!”
他的动作停止下来,双手捂住脸庞发出痛苦的呜咽声,接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喘道:“可是,那老板已经给了你一百万了,他还会再给钱吗?要不,你去管你生父……”
他话说到一半,在触及我惊恐的眼神后,便戛然而止。
我双手绞在一起,大口大口深呼吸试图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那个…爸,我去想办法,你照顾好妈。”
接着,逃也似的跑开。
像个疯子,沿着医院长廊一路狂奔出去。
却恰逢大雨。
淋就淋吧……如果能让此时此刻的我畅快一些的话。
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痛苦。
可能老天觉得虐我不过瘾吧,所以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施加蹂凛。
迷蒙的雨色里,我看到一片霓虹闪烁笼罩下的凉城。
可偌大的城市,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雨水混着泪水一并灌进嘴里,咸腻苦涩至极。
头越来越重。
视线所及都是重影。
这幅残破的躯体终是不堪重负了吧………
只是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秒,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
“嗯……”
迷迷糊糊的醒来,朦胧的视线里映出男人伟岸的身影。
是他救了我。
寒冻的心头汇入一股暖流。
再抬眼仔细望去,只见他就那么笔挺的立在落地窗前,与绚烂的夕阳融为一体,令人挪不开视线。
“醒了?”
在将指尖烟以完美抛物线投入垃圾筐里后,他双手插兜,转身径直朝我走来。
凌厉的视线,带着十分的穿透力。
我口渴得厉害,感觉嗓子像是要冒烟似的,难受到说不出一句话。
像是察觉到我的异样,他居然主动为我倒了一杯水,并递到我嘴边。
我受宠若惊,战战兢兢的望向他。
他宠溺一笑,抬手摸膜我的头,又一把将我揽进他温暖的怀里,浑厚好听的嗓音如蛊般钻入耳际,“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我抬头愣愣的看向他。
明明…明明就在昨晚,他还是一脸冷酷的模样,甚至在睡完之后就不见踪影。
可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温柔体贴?
“傅……”
“叫我阿年。”
阿…年?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他握紧双手,并深情的凝着我说,“蔓依,蔓依。真好听的名字。以后我就叫你依依,你叫我阿年,好不好?”
“………”
除了被动的接受他施予的一切,我别无它选。
他听到我答“好”之后,立刻抱着我原地转了好几圈,开心的像个孩子。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迷离的眉眼,醉人的酒窝,尖尖的虎牙。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吸引我。
可往往越魅惑的表象,越是隐藏着弥天大谎。
纵然我明理,却还是控制不了的步步深陷,堕入深渊。
那晚他依旧像匹饿狼。
可能,他很喜欢我的深体吧。
又或者说,他只喜欢我的深体。
可只要他喜欢我就好了。
尽管,我对他一无所知,也有很多问题想不通。
比如说,他为什么要找人代孕。
又比如,为什么要在见到我的第一眼,表现出那么震惊的模样。
更甚是,为什么要包养我………
一个接一个的谜团在心底荡漾开涟漪,一夜难眠。
翌日清晨,他又早早离开。
可能…他工作很忙吧。
只是我的心头莫名泛起酸楚。
养父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钱,又是钱。
但我不能开口管傅司年要了。
尽管,如今我的身份,于他而言何等不堪。
可我也有我的骨气,我的尊严。
因为我爱他。
只是我也很清楚,这份爱注定卑微注定下贱注定要被所有人耻笑。
但……万一哪天,他爱上我了呢?
毕竟,他对我很好……很好很好啊。
打定主意后,我决定前往顾家。
对,当年将我赶出家门的顾家。
去见我的生父,顾义昌。
因为我隐隐约约的知道,母亲生前,是顾氏的大股东。
不说拿回所有,如今我急着用钱,他总得拿出一部分吧!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绝对不会走这一步的。
就好像当时养父让我选到底是去给人代孕还是回去管生父要钱时,我毫不犹豫的选了前者。
因为我恨他!
如果不是他,我母亲又怎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