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后
某高校的绘画俱乐部,杨家乐正在用铅笔勾勒着画纸,一副专心至至的样子。虽然就读了商学院,却对服装的设计有着浓厚的兴趣,也许是因为她父亲所经营的服装公司的关系。
“家乐,可以走了吗?”杨家乐回身,便见王天宇正向她走来。他是高她一级的学长,也是杨家乐比较欣赏的一个男孩。
“可以了。”杨家兴收拾好画笔,和他一起走出校门。
明天是杨老太太的生日,说好了由她去订生日蛋糕的。
蛋糕店里的柜台上摆了满满两排样板蛋糕,每一个看上去都是那么美丽。
王天宇指着一个带心型的水果蛋糕建议道:“这个看着不错,你奶奶定会喜欢。”
“我怎么觉得它比较适合小情侣。”杨家乐嘿嘿笑道。
王天宇环视了一周,指住另一个:“那么这个呢?”
“勉强吧。”
“这东西可不能勉强,再看看便是。”
“就它吧。”杨家乐对服务小姐道,订好蛋糕,两人一同去听了钢琴曲,王天宇并不热忠于钢琴,只要杨家乐喜欢,他总是愿意陪着。
杨家小院,还是杜鹃花开满的时节,还是一个雨天。
不同的是,杨家乐长大了,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今天是杨老太太的七十岁大寿,杨乐乐买了鲜.花,还取了蛋糕。
正哼着欢乐的小曲,踏着欢乐的步子往家赶去。
小花伞下,秀气的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幸福。
只是,家里为何如此空旷?如此安静?
“妈!爸!”她叫了声,无人应答。
“奶奶!”她再叫一声,依然无人应答。
杨家乐有些慌了,这感觉好诡异,又突觉似曾相识。不!十六年前的那一幕好可怕,她再也不要体会了,再也不要了!
鲜.花和蛋糕由她的手中垂落,她抬腿夺门而出。
杨家乐是在医院找到家人的,在一分钟之内她必须接受两个噩耗,一个是她父亲的小公司莫名其妙地破产了,一个是杨老夫人命在旦夕。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着实大了些,况且是对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
为什么?为什么?她跪在医院的天台上,哭喊着。雨水浇湿了她的发,她的衣服。她知道老天不会回答她,所以,她只是不停地问着:为什么。
只是问,并不指望老天回答她。
“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可好?”身后传来滋性的男声,原本就不大的声音被雨势掩去了一半。
杨家乐还是听见了,回头,对上一双深遂的黑眸。
眼前的男人,西装笔挺,身材高挑,帅气的脸蛋含着温暖人心的微笑,大黑伞罩在他的头顶,完美的,一如艺术家雕刻而成。
杨家乐摸了把脸上的水和泪,淡笑:“你一定会说,这是报应。”
“是的,这是报应。”男人脸上的笑容不变。
“谢谢你提醒我。”杨乐乐黯然道,起身,越过他往扶梯处走去。
男人扯住她的一只手,将捏于两指间把.玩的卡片塞进她的手里,温和道:“如果不想你的奶奶死,如果不想杨家小院被拍卖,明天,到这里来找我。”
“你?!”杨乐乐错愕地瞪着他。
男人轻笑一声,收了伞。由她身边擦过时,冷烈代替了嘴角的笑意,一会便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杨家乐愣愣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他,是人?是鬼?还是魔?
低头沈视着手中的卡片,双眸却早已被泪水雨水蒙蔽,什么也看不清,原本就不大的字体重叠着,交错着。
如果不是卡片触感的真实,她会以为,刚刚的那一幕不过是一场短短的梦,没有什么男人出现,没有那句让她惊恐的话。
病房的门发出轻微的响动,杨太太回身,便看到杨家乐这身狼狈的模样。心中一惊,迎了上去:“家乐,你怎么湿成这样?”
“妈,公司怎么了?奶奶怎么了?这一切都会好的是么?”杨家乐低喃着,跪在病床前,吻着老太太干巴的脸蛋。
“家乐,是爸爸没用,经营不善。”杨建文扑通一声跪在女儿面前,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丢了公司,还差点丢了母亲的命,他,快崩溃了!
杨家乐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这个样子,心中又痛又难过,强压住周身的不适。牵着他的手安慰着:“没关系的,富有富过,穷有穷过,公司没有就算了。”
她不知道这样的安慰能不能起到作用,她只想如她自己受了伤,受了气时,父亲安慰自己一样。
每次,父亲安慰过后,她都会很快想开,再痛再难的事,也都烟消云散了。
“奶奶只是伤心过度,心脏病犯了,别担心。”杨太太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太太,搂着杨家乐的肩安慰着。
“乖,妈妈陪你回去换套衣服,小心感冒了。”
她牵着杨家乐的手,走出病房。
第二天,杨家乐是在自己房里的床.上醒来的,艳丽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昨日的一幕幕像录影带般一遍遍地闪过脑海,当然,也没有漏下楼顶那一幕。
她蓦地起身,狠狠地敲了两记脑袋,依然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睡着?为什么没有留在医院?
一阵惭愧中,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玻璃杯,摔在地上砰然一声碎了。透明的碎片中尚留存着薄薄的一层白色,那是杨太太为她煮的牛奶。
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睡着了。
杨家乐赤足走在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屋子,瓷砖的冰冷,由她的脚趾漫上心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屋子,难道真的要换主人了吗?
这里的一砖一瓦,无不是出自父亲的心血,每一处漂亮温馨的装饰,无不是出自母亲的巧手。还有那红得似火的杜鹃花,从不曾在四月天里爽约。
没有了房子可以再找,没有了公司,奶奶那每个月几万块的药钱从何而来?
她终于体会到,昨晚在医院对父亲的安慰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重新捏起那张被雨水泡烂了的卡片,她低低地念着:“龙天赐”
龙天赐,好霸气的名字,好配他身份的名字!
站在龙氏集团的大厦前,杨家乐仰视着这座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金光闪闪的摩天大楼。突然发觉自己过于自我了,居然从未注意过上海居然有这么一个地儿。
是她一向来不爱关注身外事的缘故吧?
“我找这个人。”杨家乐将半旧的卡片递到前台小姐的面前,淡然道。
前台小姐用极至暧.昧的眼光打量着她,皮笑肉不笑道:“龙总从不会随意见客。”
好清高的嘴脸,好无礼的前台!杨家乐睨着她,扯起唇角笑了:“谢谢。”
前台突然间也跟着笑了,含羞带怯的笑。原来她还不是那么的万恶,杨家乐想着,转身,却对上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
是他?
身着深蓝色西装的龙天赐,帅气而不羁,平淡的脸上只有那一双紧逼杨家乐的双眸流露着情绪,邪魅得让人心慌。
他靠近她,修长的手臂搂上.她的腰身。
“请你放手!”杨家乐怒斥,想要避开他的怀抱。
龙天赐并不让她如愿,邪笑着在她的耳边道:“我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龙氏的人,果然一个比一个可恶。”杨家乐冷笑道。
龙天赐轻笑一声,回头冲身后的人道:“小李,五分钟之内换一个不可恶的前台。”
“是!”被称为小李的男人低头。
龙天赐对前台小姐惊慌失措的叫喊充耳不闻,搂着杨家乐往私人电梯行去。原本随在他身后的那帮人,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走向另一部电梯。
电梯里,四面的镜子反衬着两人的身影,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杨家乐并没有开口说话,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她很想知道。
她的个性是沉稳的,冷静的。
“要喝什么?”龙天赐推开办公室的雕花玻璃门,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黑色的皮椅上,坐下。
杨家乐站在离他十米远的门边,盯着他,等着他开口。
龙天赐见她不语,提起桌上的电话按了一个数字,对那一头吩咐:“冲一杯咖啡进来,不加糖的。”
放下听筒,龙天赐修长的指在话筒上敲击了两下,脸上若有似无的笑容甚是迷人,打量着杨家乐,良久后开口道:“杨家乐,十六年不见,你依然是那么盛气凌人。”
闻言,杨家乐微愣,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打量了他。她能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他。
“请你有话直说,我不喜欢玩心理战。”杨家乐毫不畏惧地盯着他,他的帅气早已被他的邪魅掩去,杨家乐看不到,也不屑于去看。
“你倒挺健忘。”龙天赐冷笑一声,起身行至她的面前。杨家乐后退一步,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别慌,我又不会把你从楼上扔下去。”龙天赐俯身上前,右手绕到她的脑后,将她的脸定在眼前。
一阵轻风拂窗而入,他隐在碎发下额角处,一条两公分长的伤疤若隐若现。
伤疤不仅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还更添一种妖邪的魅力。
这疤痕?!杨家乐后退一步,惊恐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