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萧国和亲的路途遥远,一行人除了送宁玉鸢出嫁外,还运送着十里红妆,更带足了奴仆与护军,浩浩荡荡的竟是有五千多人。
粗粗计算一下时间,也要大约一个月才能到达目的地。
“来者何人!?”
出发后第五日,凤轿外忽然传来喧嚣,在轿内伺候的婢女立马警惕起来,几乎在有动静的一瞬间护在了宁玉鸢身后。
宁玉鸢斜靠在扶手上,青葱指尖翻过一页书纸,面色从容淡定,“放松点,陆将军能处理好此事。”
陆将军是送嫁的护军统帅,曾是乐大将军的部下之一。
“公主,来人是云世子!他请求见公主一面,不知……”陆将军亲自过来禀报,但话还未说完,外面便传来了男人不甘地大喊:
“宁玉鸢,你为何要去和亲!?”
“放肆——!”
宁玉鸢蹙起黛眉,冷怒的声音传出轿外,“云世子,本宫与你虽是从小相识,但是男女有别,你应当知道分寸,以后勿要再直呼本宫的名讳了!”
“玉……玉公主就真的要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吗?”云青阳死死地盯着华丽的凤轿,恨不得纵身月上去掀开轿帘,好好看一下五年未见的心上人。
但是,他不敢。
云青阳清楚宁玉鸢的性格,若是他敢做出如此放浪形骸之事,她必定心生厌恶。
听出他言语中的悲意,宁玉鸢犹豫了一下,念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她还是屏退了他人,却没有掀开两人之间的轿帘。
“云青阳,你不该来的。”她说。
“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别人吗!?宁玉鸢,我做不到!”云青阳红着眼眶,咬牙吐出了自己的心声,“你明知道,我心悦于你的!”
宁玉鸢沉默了一下,颇感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云青阳,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她自小聪敏,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对方的心思?
他们从小一块长大,若是喜欢,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又何必等到今时今日才彼此坦白?
云青阳却还是死心不息地问:“宁玉鸢,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吗?”
宁玉鸢还是很干脆地回答:“没有。”
可能是她的坦白相告令对方大受打击,云青阳踉跄着离开了,宁玉鸢再次让陆将军令众人重新出发。
一个月后,宁玉鸢到达萧国。
萧国的沈皇后派人前来迎接,将宁玉鸢一行人安排到驿站住下,并且宣圣旨,将宁玉鸢与萧国太子萧笙的成亲之日定在三天之后,正好是七夕佳节。
“公主,这萧国的人也太欺人太甚了吧!这驿站虽然表面看起来富丽堂皇,内里却是又脏又乱,竟是连最基本的打扫都不愿做!”晚月一边利索地收拾着房间,一边不满地抱怨着。
宁玉鸢摇了摇手中团扇,“既来之,则安之。”
按理来说,萧国既然接受了和亲之举,便不会轻易违约,而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她,应该是宫中某些人的敲打。
三日后,宁玉鸢一大早便被晚月唤醒起来梳妆打扮,乌发雪肤,眉眼如画,镜中的女子经过点妆后,美得仿佛天宫的仙子,令人移不开半分视线。
“吉时到——!”
门外太监传来呼唤声,晚月便扶着宁玉鸢出了门。
因她是和亲公主,所以出嫁之日当天不是由太子萧笙亲自来接,而是由送嫁的陆将军护着她巡游一圈萧国的京城望燕台后,才在宫门处与萧笙会合,再同进宫去。
宁玉鸢登上了四面通风的花轿,坐下,姿态从容而优雅。
“看公主咯!”
一出驿站,宁玉鸢就听见孩童满含兴奋的叫嚷,她不由唇角微扬,孩子的存在总会令人心中不由生出希望。
花轿缓缓而行,围观的百姓摩肩擦踵,皆都兴致勃勃。
宁玉鸢忽然有点触动,和亲对她来说,是一种屈辱,但是对于宁国和萧国的百姓来说,代表着以后都不会有战乱,大家伙都可以好好过日子。
她不由闭了闭双眼,罢了,冤冤相报何时了?若他人愿意井水不犯河水,她便不再执着了吧。
忽的,不知哪儿来的一股邪风袭来,宁玉鸢只觉红盖头往上翻飞,视线竟豁然开朗!
“哇——!”
“宁国公主好美啊!”
众人发出惊叹声,宁玉鸢的眉眼却是一沉,面色隐隐发冷。
成亲当日第一个看见新娘子真容的竟然不是新郎官,可想而知,以后提起此事,对于她来说是何等的笑话!
——简直欺人太甚!
宁玉鸢正欲发作,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太子殿下驾到——”中断了她的怒意,只见一行人赶马而来,一架四角挂着玲珑铃铛的轿撵从远至近,里头坐着一个俊若神子的男人,他一身火红新服,面如冠玉,眼若星辰,深邃又明亮。
“素来听闻宁国大公主貌若天仙、倾国倾城,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男人柔声赞叹了一番后,便朝她一拱手,微微一笑道:“孤姓萧名笙,乃萧国太子,见过太子妃。”
这人是给她递下台的梯子!
宁玉鸢捂唇而笑,脑海中千思万绪,竟是有些感动。
她弯下眼角,学着他柔声说道:“妾身姓宁名宁玉鸢,乃宁国玉公主,见过太子殿下。”
萧笙见她如此配合,不由朗声而笑,低声向身侧的侍卫吩咐了两句后,那侍卫便扶着他,轻功飞来。
男子的面容忽然靠近,独属于对方的气息一瞬间闯入了她的自我领地,令宁玉鸢微惊,忍不住瞪圆了一双凤眸。
“孤与你一同入宫。”萧笙在她身侧坐下,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安抚她的声音如同他的手一般,温暖无比。
他说,“别怕。”
宁玉鸢忽然就感受到了一股安宁。这是即使在宁国后宫中,被重重侍卫保护都不曾有的安全感。
她抿了抿唇,忍了良久,在看到巍峨雄伟的宫门时,她还是没忍住,低声问:“太子,你为何……”
“因为孤想维持两国友好相处的关系。”萧笙转头看她,目光认真又坚定,“唯有和平,百姓方能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