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阮软死死拽住男人的衣襟,恨声问:“我知晓,你与我谈不上情爱,说到底不过互相利用罢了!但这么些年下来……总该有些情分吧?何以如此狠心,竟要将我处之而后快!”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被你迷了心。”
“竟是一丝生机都不留给我!那些耳鬓厮磨,当真可笑至极!”
忽然间悲从中来,阮软咬牙忍住泪。
起初入宫,是家人为了稳固在朝中的地位把她送来的。她在后宫步步攀升,也能给娘家带去些好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动了心,每晚都盼着那位能来她殿里休息,哪怕只是陪他下下棋也好。
情之一字,从不由人。
直到怀了身孕……她原本欣喜若狂,迫不及待想跟慕容聿分享。可她派人传了信过去,他却再也没来过,连半点赏赐都无。那时,她成了整个后宫的笑柄,说她怀了身子都不得陛下欢心!
她天天靠在门边等啊,等。
等来了一碗被掉了包的“安胎汤”,当晚腹痛不止。
太医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阮软疯了一样,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冲进了御书房,哪怕冒着被赐死的危险,她也要个交代!她要知道是谁害死了她的孩子!那万人之上的陛下明察秋毫,他定然是知晓的!但……慕容聿冷漠地望着她,说:“回去。不过是个孩子,活不下来便是他无福消受皇恩。”
“若你下次再擅闯御书房,便打入冷宫!”
随后,阮软被赶出御书房。
那天下了夜雨,她独自在院子里坐了整晚。
雨水很凉,却抵不过她的心冷。那是他们的孩子啊!就这样被害死了,他却没有半句关怀!甚至看不到一丝在乎,在他眼里,那仿佛只是一个小猫小狗!慕容聿,你到底有没有心?!阮软的泪融进雨里,痛苦与恨蔓延在无垠夜色中。
从那以后,阮软再也没对慕容聿产生过半分期盼,也不再付出感情,只规矩本分做她的贵妃,若有朝一日坐到那后位之上,自己荣光万千,后宫之内也再也不用受谁牵制。这一生便足够了。
然而。
直到死前那一刻,阮软发现自己对慕容聿那满腔恨意,归根究底,竟只有一句:你有没有爱过我?你有没有在乎过我们的孩子?!
若有,何以如此狠心?
若没有……
阮软不愿去想。
此刻她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泪眼朦胧望着眼前的男人,盼望着得到一个回答,在看到男人的嫌恶之色后,渐渐怔忡。慕容聿从不会露出这样明显的喜恶……
“放开!”男人冷声道。
“这哪儿来的神经病,怪不得自个儿往车上撞!”司机连忙跑过来,“赶紧滚远点!”
司机伸手就把阮软推开了。
男人抬手制止了司机,递来一张名片:“有什么问题联系我的律师,医药费会双倍支付。”
她本就是靠着一股恨意支撑,恍然意识到对方并非慕容聿时,整个人就像是卸了力一般,倒在地上。
不是他……
“阮软!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季云姗从围观人群中钻了出来,扶住阮软,恼问道。
周围的一切都在提醒着阮软,她如今已不是大凌朝的贵妃。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声音已经虚弱地发了出来:“疼……”
季云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看到她那副样子,又不由得心软。她正准备出面替阮软解决了这事儿,于是抬头扫了眼对面的男人,当即愣住,整个人都不好了:“快,给人家道歉!”
没想到阮软竟招惹到楚御墨!这可是出了名不好相处的大影帝!要真跟他对上,人家一句话就能让整个圈子封杀阮软!
阮软努力地汲取着原主的记忆,终于明白自己做的事,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咬牙起身,半靠在季云姗身上,对男人低了低头:“对不起,刚才我……入戏太深。”
所幸原主是个演员。
只是楚御墨却没有半分舒展神色,反而厌恶之情更深:“你是……阮软?”助理每天都会跟他说不少圈内的动向,昨天刚给他看了阮软的照片,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别被这个女人缠上。
听说有个很火的男流量就被这女人倒贴,死缠烂打的,苦不堪言。
原来她不是真疯,而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
“你知道我?”阮软疼得满头冷汗,为了不得罪楚御墨,只能继续开口回话。
楚御墨现在觉得跟阮软多说一句话都恶心,他转身就回到了车上,神色更冷,周遭的气压都跟着降至冰点,那司机是个人精,此时也不敢多说,连忙回去开车。很快,绝尘而去。
只留下阮软和季云姗面面相觑。
“完了,你这是惹到他了。”季云姗绝望地说,甚至已经能看到阮软被封杀后的惨状。
她看阮软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叹了口气,赶紧把她带回医院处理伤口。
……
医药费,当然是楚御墨那边打来的。
阮软被黑得厉害,已经接不到什么工作了,上次那个综艺还是她们费尽千辛万苦谈下来的,通告费才几千块,快跟群演差不多了。现在她根本没钱,所以……即便再讨厌楚御墨,也得弯下身子,拿了这笔钱。
阮软前世在牛鬼蛇神的后宫里,能混到贵妃的位子,自然不是小白兔。
心计、隐忍与演技,她样样顶尖。
处理好伤口后,打了石膏,她不得不继续住院。
这时候她才算是彻底认清了现实。
“我刚开始还以为哪个剧组开工了,结果我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咱们家这个祖宗又闯祸了。”季云姗跟娜娜唠叨着刚才的事,“希望楚影帝大人不记小人过……要不阮软可就完了,人家搞她就像搞死只蚂蚁一样。”
“这事也不能怪阮姐,她经历了那些事,可能精神有些错乱,如果楚御墨真的记恨上阮姐,也只能说他太小心眼了!不行,我这就去匿名爆料,咱们得先发制人!”娜娜愤愤地拿出手机。
“好了。”阮软平静地开口。
她的声音并不高,但却很奇异的让人想要服从,有种骨子里偷出来的震慑力。这或许是久居高位所带来的威仪。
“你们什么都不要做,相信我。”阮软脸色苍白,身体还没恢复,但神色语气却都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那一瞬间,季云姗和娜娜都被镇住了,甚至没人再觉得她精神错乱。
眼前的女人,比那些超一线大花还气势足。
阮软垂眸,想,其实只要一年时间,她就可以扭转局势,甚至拿下影后桂冠。只是这话不能说出来,否则又会被她们认为神志不清了。
在后宫跟那些女人们虚与委蛇,还要在慕容聿面前做个温柔小意的妃子,她的演技早就炉火纯青,更何况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对情绪的拿捏更是到位。
“你也别太乐观。”季云姗冷静了会儿,开始给阮软泼冷水,“现在你的代言和几个综艺纷纷要求解约,光是违约费就是巨额数字。眼下,只有下个月一个古装的试镜——不过你刚醒来那几句话倒还挺有戏的,可以去试试。”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阮软淡淡道:“知道了,你们先出去,让我休息会儿。”
她对这个时代还有太多不了解以及需要适应的地方。
这时,她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