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西头的大东北饺子馆里,走出来俩人,打头儿的穿着一身鸟毛,跟个刚出笼的小鸡子似的,手里还拎着个高仿皮包,看着还真有点社会大哥的味道。
鸟毛哥一边走路一边打嗝:“晚上定好地方,再叫几个兄弟热闹热闹!”
“狍哥,咱还没埋单呢!”另一个家伙喝得五迷三道,舌头都不会拐弯儿了。
“埋个毛蛋,在这儿吃饭,还用埋单吗?日!”穿着鸟毛的狍哥霸气无比,“我不找他们要钱就算开恩了,明白不!”
“安逸!”朋友不住点头。
狍哥摆摆手,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摇摇晃晃地朝一辆捷达走过去。
“爸爸,来电话啦……”
一阵儿刺耳的铃声在皮革包里响起,狍哥打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这才接了电话。
半分钟后,狍哥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喇叭滴滴的叫个不停。
与此同时,市场门口恢复平静。
关宁抽了两口烟,有些心烦,顺手从二斌包里拿了双厚袜子套在脚上:“对了,我让你帮我问的事儿,怎么样了?”
“我打听了,还真有个朋友手里有辆奇瑞,找懂行的整咕一下,估计还能再跑个几万公里,不过啥手续都没有,开价八千。”二斌搓着手道。
“八千不便宜。”关宁叹了口气,眉头皱得挺紧。
“大哥,人家这好歹也是辆轿车,不是三蹦子,千把块钱就能攒一台。你要是接下来,当天就能拉活儿,只要不被交警扣住,钱就不断。要不是这车主是我小学同学,你花一万都拿不下来!”
二斌拿起两双袜子在手里拍打,发出啪啪的响声,路边的行人还真有几个朝这儿瞥了两眼,不过却没人停下脚步。
“我再想想。”关宁舔舔嘴唇子,“现在城里人真精,我师傅留下的那套不好使了!”
正聊着,远处一辆破捷达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狍哥跟朋友下车朝市场门口走来。
“狍哥,要不要再叫点人?”朋友心里不太托底。
“叫个屁,我现在啥身份,往那儿一站就顶千军万马!”狍哥脸上的肥肉红彤彤的跟烤乳猪似的。
俩人说着话就到了关宁近前,旁边商贩吓得噤若寒蝉,同情地看着关宁,摇头叹息。
“小子,你来有两天了吧。码头拜了么?供上了么?”狍哥站在关宁面前冷哼道,“进场费三千,滞纳金一天一千,扰乱市场秩序罚款一万,一共一万五!!”
“赶紧的,狍哥时间很紧张。”身后的朋友立刻附和。
关宁吸溜一下鼻涕,转过身瞟了一眼狍哥:“就这点儿?没有管理费、卫生费?”
狍哥眼睛一亮:“小子挺上道的嘛,管理费每月八十,卫生费免啦!”
“行!”关宁也不啰嗦,两根手指头捏着鼻子狠狠地擤了把鼻涕,“狍哥是吧,来,我把钱给你,接住昂!”
说着,一把薅住狍哥的鸟毛,另一只手上沾着晶莹剔透的大鼻涕啪地拍在狍哥肥嘟嘟的脸蛋子上,还特意划拉了两下,粘的甭提多瓷实。
“小b,找死……”狍哥嚎了一嗓子,手里不知道啥时候掏出一把大卡簧,一按按钮刀子咔吧一下弹出来,照关宁肚子攮过去。
“嘭!”
关宁一巴掌拍在狍哥手腕子上,大卡簧飞到一边。
“草!”
狍哥也不白给,抬起脚朝关宁踹过来,但是他喝多了,重心不稳一脚踢在关宁的马扎子上,铁马扎划过美丽的弧线,擦着二斌脑门儿飞了出去,然后一声爆响。
一辆宝马7系不偏不倚的被马扎子砸个正着儿,司机惊慌下操作失误,车头直接干上了马路牙子,怼在梧桐树上,车头撞得稀烂,发动机仓严重变形。
“草,咋得了?”狍哥朋友呆了呆,叫道。
“哥,你的马扎子被人踹街上了!”二斌吓得声音都变了,宝马7系老贵了,撞成这样,没有几十万肯定修不好。
再看狍哥,跟没事儿人似的,嘴里骂骂咧咧地正要转身走。
“站住,让你走了么?”关宁大喝一声,这事儿跟自己毛关系没有,要是狍哥跑了,自己还能整明白么?
“滚你码的蛋,别jb没事儿找事儿昂!”狍哥也知道自己闯祸,嘴上硬了一句,脚底下走得更欢生。
“马扎子是你踹的,还特么想跑?”关宁也急眼了,站起来就追,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这鸟人走了。
“王八蛋,给脸不要脸了是不?”狍哥咋说也是有脸有面儿的大哥,让一个要饭的追那绝对不能接受,一弯腰把大卡簧捡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关宁。
狍哥的朋友也赶过来,手里的小刀上下翻飞,嘴里骂骂咧咧的堵在关宁身后。
“住手,我、我报警啦!”二斌掏出手机拨了110。
关宁松了口气,酒鬼师傅经常叮嘱自己,能让公检法解决的最好别杀人,太麻烦。
“小b,在老子地头报警不好使!”狍哥大怒,拎着刀子朝关宁冲过来。
关宁往后闪躲,眼角余光却瞧见撞树的宝马车上,一个小手拼命拍打着窗户,不过很快就被人按了下去。
不对劲儿!
关宁稍一犹豫,弹簧刀已经到了身前。
“我叫你不服!”狍哥面目狰狞地大喊,对准关宁小腹就是一下。
关宁收腹疾退,还是慢了一点儿,刀剑擦着肉滑过,衬衣被划破,里面渗出一片殷红。
这时,宝马车司机再次打火儿,车身颤颤巍巍地倒下人行道,看样子准备跑。
“站住!”关宁大喝一声,丢下狍哥径直向宝马车扑去。
“我擦,什么情况?”二斌拎着凳子和狍哥朋友愣在原地,俩人都准备动手儿了,怎么正主跑了?
“草,别让这傻b跑喽!”狍哥酒劲儿上头,提刀就追。
关宁这时候全力冲刺,很快就追上宝马,隔着后挡风玻璃,一眼看见后排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在挣扎,旁边一个大汉一巴掌抽在女孩儿脸上,血沫子溅得到处都是。
“王八蛋,大白天的这么猖狂!”关宁一咬牙,脚底猛蹬地面,身子噌的一下蹿出去,竟直接蹦到宝马后备箱上。
“救命……”车厢里传来女孩的呼救。
关宁想也不想,一拳夯在挡风玻璃上,咔嚓一声,玻璃没碎但爬满了蛛纹。
车里大汉一扭头,正好和关宁脸对脸,看见对方冰冷的眼神,心底一阵发寒,直接掏枪,扣动扳机。
“曹!”关宁一声低吼,速度陡然提升,大脚丫子几乎和子弹同时撞在后挡上。
哗啦啦……
子弹击穿玻璃,射入关宁脚底板,幸好只是钢珠,力量和真正的子弹没法比,关宁觉得脚底一热跟被烙铁烫了似的,然后一脚踹在大汉脸上。
“嗷……”大汉惨叫一声,半边脸上血肉模糊,生生被关宁踹晕过去。
关宁刚想钻进车里,没想到宝马一个急刹,人就飞了出去。
扑通一声,关宁摔在宝马车前。
司机紧跟着一脚地板油,面目全非的宝马发出刺耳的尖叫,呼啸着朝关宁碾压。
“马勒戈壁,这么玩儿命!”关宁就势滚了两圈,一个漂亮的旋身,半蹲在地上,两手抓住宝马撞成两半的前挡,胳膊用力,整个人落在发动机舱上。
宝马虽然噪音澎湃,但动力故障,速度提不起来。
关宁脚底受伤,一只脚支撑身体,一只手抓住撞歪的防撞钢梁,用力一掰。
咔嚓,防撞梁在关宁手里竟像纸糊的一样,断成两截。
“我让你丫的撞!”关宁冷笑一声,抡起防撞梁砸向发动机。
嘭地一声,本来就严重受损的发动机哀鸣一声,彻底歇菜,宝马失去动力,缓缓停在路中间。
关宁一惊,因为他看见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青年,染着黄毛,衣服上挂着大金链子,金光闪闪的造型很是拉风,一双三角眼泛着幽光,手里把玩一把乌黑的军刀,正冲自己呲牙。
这家伙不简单!
关宁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身体本能地向后跃起,谁知刚到空中,脚下的宝马车头已经火星乱跳,枪声鞭炮似的在耳边炸响。
黄毛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把仿六四式手枪,如果不是关宁反应快,这会儿肯定着了对方的道儿。
“哥!你没事儿吧?”远处传来二斌的吼声,他拎着板凳追过来。
“跑!”关宁大喝一声,刚一落地就朝路边垃圾桶跑去。
二斌有些呆愣,不知道关宁玩得是哪一出。
砰砰……
连续的枪声响起,宝马司机和黄毛一起下车,俩人抬枪就射,四周看热闹的老百姓顿时大乱,尖叫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