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宁还记得自己刚得了神谕进京的场景,巍峨的宫门口,年少的萧乾岑看到她笑着行礼,说:“圣女万安。”
随后抬起眼看南宁,眼里没有半分旁人看她时的畏惧和谨慎。
只那一瞥,南宁就忘不掉那个并不受宠的皇子了。
神谕上钦定的下一任皇帝什么都好,知礼节、懂进退、维平衡,可他偏偏不是萧乾岑。
是什么让南宁决定假传神谕的呢?
似乎是无意中和萧乾岑在御花园中撞见,萧乾岑一脸苦恼的说:“等皇兄继位了,我就要去北方的封地了。从此黄土风沙洗面,与这京城中的繁华再无缘分。”
当天回去后,南宁就毁了神谕,在两个月后的万寿节上看着萧乾岑说:“神谕已下,新皇当是五皇子萧乾岑。”
全场哗然。
就连先皇也不敢相信这个被忽略已久的小儿子,居然能被神选中。
其实哪里是神选中了他,是南宁选中了他。
违背神谕,萧乾岑继位后皇土灾祸不断,干燥的北方连绵大雨冲倒了堤坝、温暖的南方自十月起就刮起风雪终于酿成雪灾、沿海乡郡常有大批海鱼搁浅。
南宁为补救这一切,踏上朝堂,指点江山,拨银赈灾,其手段强硬,时常连萧乾岑这个皇帝都只能随了她的意。
一时间流言四起。
都传皇帝仁德,敬重神明,本是好事。圣女却野心滔天,以神谕傍身,挟天子以令天下,想做女皇帝所以触怒了神明,降罪于黎民百姓。
南宁有苦不能言,只能将这些苦混着深夜的泪水尽数咽下,等天一亮,她又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圣女。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萧乾岑低头看着有些走神的南宁,重重的挺身向她撞去。
南宁又是一声痛苦而又欢愉的低吟,随后才笑着说:“想起了以前。”
话音落下,萧乾岑觉得扫兴。
“你还想要什么?”萧乾岑问。
看,连他也觉得她是想要这天下。
南宁心中绞痛,却不愿意叫他一同分享违背神谕的恐慌,只能强笑着说:“沉香殿的梅花很好看,我想要。”
“你!”
果然,说到沉香殿,他就沉不住气了。
“不可以吗?”南宁像是不懂察言观色。
“孤会派人将梅树给你移去。”
“谢皇上赏赐。”
“滚吧。”
南宁闻言整理好衣裳,将被撕破的黑袍丢进烧着银丝碳的火盆中,熟门熟路的取出了放在未央宫中备用的袍子穿好,起身出去了。
守在未央宫外的宫人将宫内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割下来。
这会儿见到南宁出来,纷纷腿一软跪了下来。
“去沉香殿。”南宁淡淡说。
是时候去看看南沉了,那个好妹妹。
南宁走了两步,像是觉得冷,拉了拉黑袍,后悔没有带个手炉出来。
这时,一条天青色的狐裘披在了她的肩上。
是请召进宫的肆司。
萧乾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把她从神坛上拉下来,连民间装神弄鬼的卖艺人都信了。
南宁在心中冷笑,面上轻声道了谢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