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忽然的就要回去,连一点缓冲都不给她了,她又觉得始终没有做好准备,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她。
她不觉得有愧于于家,只是觉得亏欠了她。
带着这些胆怯不安,她就不想上车,但又不敢太忤逆他的意思,就只呆呆的在车外站着,鼓足了反对他的勇气盯着他。
他在车上却已经松了拉杆,嘴角轻松的扯了个假假的轻蔑的笑,眼睛依旧直直的盯着她,然后一脸轻松无害的说,“怎么,你是个孤儿吗?来去一阵风……”
她太熟悉了解他这个笑了,知道这只是他开的一个头,后面跟着的必然会是一通长篇大论,而且是那种听了让人极冒火,恨不得有撕了他来解气,又让她无理辩驳的话。
为了不让自己更难堪,更何况,自己也着实理亏,她不得不悲壮的忍辱负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快速的爬上了后座。
就像是明明怕死的战士,无奈被逼上了战场。
她知道,这件事,不论早晚,她迟早是要面对的,他这样做,只是想要杜绝了自己躲进沙子的机会罢了。
他了解她,就如同她了解他一样。
他又怎么会给她机会软弱呢?
她以为她是了解他的,只要她上了车,他就会走,哪曾想,她却不如她想象中那样了解他。
她呆呆的坐在车上,他反而不着急走了,只是用目光追随着她,冷冷的,没有言语,也没有笑意。
于梦瑶想不通,明明自己已经很顺着他的意思了,可现在他摆出的这幅样子,是哪里又触着他的逆鳞了?
这样的他,她着实猜不透了,以前他不这样的,是时光改变了他,还是变故改变了他,总之让她看不清他了。
她只得从后视镜中搜索到他的目光,然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视线落在副驾上。
副驾驶……
于梦瑶一惊:这个座位在他这儿从来不都是专属座么?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带着点迷惘求证似的看着他。
果不其然,他脸部几不可闻的变化证明她没有猜错想偏。
对于这个位置问题,很多人都知道但都不至于看得太重,可是,也有人是看重的,她知道,他也知道。
这几乎成了他们之间不成文的惯例,可是今天,他为什么要打破这个惯例,让她来坐这个位置?
其目的容不得人不多想一层。
不,这样的事,她绝对不做。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他若不想退让,就算是她不退让,他也会比她更有耐力。
僵持到最后的结果,输的人还是自己。
她只得在他无限殷切的目光下,乖乖的从后座爬到了副驾上。
坐在副驾上的于梦瑶看着开着车侧脸冷若冰霜的宁伟烨,想想真是可笑:这样的一匹狼,而且是极其狡猾的一匹狼,世人怎么能送他温文尔雅,温润如玉这些个字?
笑吗?
算了吧,那样的笑,只是浅浅的扯着嘴皮露出牙齿而已,眼睛里一丝笑意也没有过的。
这也能算是笑?
一看就懂得,那只是礼貌的客气与疏离。
更何况,在她面前,他向来是连笑都欠奉的。
就算有笑,也是讥笑,是挖苦,是笑她胳膊拧大腿,不自量力。
一分别两年,他依然如是。
只是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虽不足以令山水变色,可到底还是改变了一些东西的。
比如,他现在的这连辆。
整个车里干静得跟新的一样,真皮座椅如同他人一般,冷硬简洁,不带任何装饰。
车厢里干净的气息,更找不到一丝他人的存在--完全失去了两年前车里那浓浓的温馨感和永远漂浮在车厢里淡淡的女士香水味。
这样的佐证诉说着,他是个长情的人。
长情的人……现在这样的境况,真不知道该替他高兴还是难过。
不过也好,有人记挂总好过于自己,漂浮不定似浮萍,连根都不知道该安在何处,真是可悲。
“你在看什么?”
见于梦瑶上下打量,又伤春悲秋的,他冷声问到。
于梦瑶以为他开着车,目不斜视的,就发现不了她的上下打量,现在被发现了,只得尴尬的动了动身子,然后装作一副无比轻松的样子,“没什么啊,只是觉得,这世道果然是公平的。”
“嗯?”
对于于梦瑶这样的无厘头,奈何他也理解不了。
她只好目视前方继续解释,“你看,我是米虫,现在依然是米虫,你呢,社会精英,步步高升,光是这换车的速度就没有人能比得过你,这难道不是公平的吗?”
“哼……”他从鼻子里哼出这个音节,她虽然看不到他的正脸,只听这个音节她就能想像出他现在的样子:他的脸皮只怕是依旧没有扯动。
是啊,那样的笑,就算是虚假的露出八颗牙齿的笑,他凭什么给她?
如果对象换作别人,不论好话坏话,他一定会掩饰了自己的情绪,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然后才会继续说接下来的话。
“那只能怪你压错了宝。”他继续道。
他手麻利的打方向盘,还不忘记补刀,“那样的垃圾,也就只有你还把他当成是宝。”
于梦瑶气恼,她以为顺了他的意他就会放过自己,不在自己伤口上撒盐,结果证明,那只是自己想要在他面前求得软弱安慰。可人家未必把她的事来感同身受,安慰开导。
这着实让她心里刺痛了一下:这人难道忘记了她现在的身份是受害者当事人,他越是这样,她强烈的自尊心越容不得他看热闹,她会躲在角落里独自舔伤口,却由不得别人说半点不是,她收起她的软弱,“人要成长,总是需要一些历炼的,更何况,我也没有损失什么。”
她的这句话本是意有所指的,她相信,她的所指,以他们俩现在这样的模式,他也理解不到哪儿去,所以她才能说的这样云淡风轻的。
想想也是,就算他知道了,他这么不在乎的态度,难道还会为自己鸣冤报不平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