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深浅的女人。
凉久想,不是她不知道深浅曲折,而是在陆至诚面前,她的所有理智和防备都溃不成军罢了。
强忍着心酸,凉久张唇:“至诚,我怀……”
却见陆至诚没有理会呆站在一旁的她,而是轻柔地扶着付欣然,似乎付欣然才是怀了孕的人,才是他陆至诚的结发妻子一样。
陆至诚身边那一个空着的座位,从来都是为付欣然留着的。
他目光凉薄,带着嘲讽:“是不是现在所有卑贱的戏子,都可以随便攀附上我陆至诚的?”
他说攀附……
凉久颤抖着手,把右手大拇指上那硕大的翠绿扳指颤颤巍巍地亮出来,仰着脸说:“你看清楚了,这是你陆至诚亲娘给自己媳妇儿的遗物……”
啪!
众目睽睽之下,陆至诚毫不犹豫地给了凉久一巴掌。
用力太大,凉久的脸顿时高高肿起。
他接过付欣然递来的手绢,连指缝都细心擦拭,生怕沾上了凉久身上的气味儿,声音冰凉:“凉久,要不是因为那戒指认人,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跟我说话?”
凉久低垂着眼,咬着嘴唇,殷红的血液在唇齿间流淌。
她努力告诉自己:别怕,他只是失去了一段记忆,别怕,凉久,他曾经那么爱你……他只是……忘了她而已。
付欣然在一旁手支着下巴看了一场好戏,这才慢悠悠出声:“至诚,明天是你生日,动气不好。”顿了顿,手掌轻合,“来人啊,把戏服给我们鸳鸯台的头牌送上来。”
当下有人应声前来,手中托着一件戏服。轻飘飘的,薄如蝉翼,倒不像是戏服,反倒是闺房乐趣穿的。
这是寒冬腊月,鸳鸯台又是露天搭建,除却观众席上有遮挡暖手之物,其余地方,皆是寒冷至极!
而在场的至少有上百个应陆至诚的邀约前来的青城贵宾,这样败坏风俗的衣物,怎么能穿?!
凉久胸口一闷,口中哽咽:“至诚……不要这样……”
陆至诚眉眼青涩时曾真挚地拿着玉扳指同凉久说:“这是我娘留给媳妇儿用的,戴上后一辈子都取不下来。你可要收好。拿了我的扳指,以后你就不能给别人唱戏了!”
那誓言还朗朗在耳边,如今,他却要她在冰天雪地中穿这样败坏名誉的衣物……
“拒绝?”陆至诚嘴角一挑,慢悠悠说,“问问你的好师兄,能不能拒绝啊。”
那举着戏服的人这才慢慢抬头,眉清目秀,左眼处一道深疤,正是凉久之前在鸳鸯台学戏的同门师兄李悦合:“久儿,陆将军说,你若不唱,便对我们班子里的人动手……”
凉久呼吸一窒,不可置信地望着陆至诚,他却神色散漫,毫不在意。
一边是她在青城的名誉,一边是戏班子里众人的性命……
只是为付欣然的一句话,就逼迫她凉久至此?
风声雪声,寂然悄悄。
过了那么久,凉久听到自己颤抖着说:“……好,你让我演什么?”
陆至诚修长的指尖在腿上敲打,似笑非笑:“凉小姐怕是忘了这鸳鸯台的规矩。是什么,便演什么。”
她心一跳。
“你不知羞耻,演潘金莲,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