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的身体贴合在一起,仿若一颗极速坠落的流星,从空中迅速划过。
我想,我会被摔扁成肉泥吧。可他,这个搂着我的男人是为什么呢?自杀?还是同我一样被陷害?
我眼中的疑问,似乎被他看穿,他眯起眼睛,腾出一只手,拉动了背后什么地方,突然他后背弹出一个东西,随风飘扬,哗啦一声在空中展开。
是降落伞,和天一样的蓝。
他冲我挑挑眉,仿佛在对我说一个字:蠢。
我心中说不出是喜是悲。我应该不会死了,有点幸运是不是,可我活着,除了伤悲,已一无所有。
他搂着我,安全降落了,只是降落的地点让我又痛的生不如死。
竟然落进大海里,
我只感觉身子突然一阵冰凉,接着小腹像被千刀万剐的痛,海水渗进我伤口里,我痛的忘了矜持,坚强,一下子哭喊起来。
他也发现了异常,身体周围的海水已被血染红。我听到他骂了一句:“妈的!”
便对我大吼,不要乱动。
我不听,我满脑子只有一个感觉,疼。此时此刻还不如让我直接淹死来的痛快。
这男人,也够果断,够狠的。直接一拳打晕了我。
之后我不知道他怎么把我弄上岸的,我再醒来时,躺在一张颠簸不定的床上。感觉到床在摇动,我本能的探身想起来,一阵钻心之痛袭来,我狠狠倒回床上。头上冒着冷汗。
“不要动!”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浑厚动听,我竟被这音色迷住。
“没死吧!”他没等到我的回应,又大声喊了一句。
我这才看清楚状况,原来是在一辆好大的车里。车上也有床?我除了见过救护车里有副担架之外,还没见过可以放张大床的车。
我还在发愣,车子突然停下,我差点一头从床上栽下去。
重重的脚步声从车头那边传来,他快步来到床边,见我睁着眼,脸色才缓和些。
“躺好!别给我找麻烦!”说完他转身走了,随后车子再次发动起来,依然是剧烈的摇晃着。
我回味着他刚才的话,别给他找麻烦,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俩混的熟了,他告诉我,如果那天我失血过多死在他车里,就是给他找麻烦,我问他,那怎么办,万一我真死了呢,他说,直接抛尸,让野狼野狗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这就是男人这种生物,想狩猎你的时候,跟条狗一样哈巴上来,摇头摆尾,轰都轰不走,千依百顺,只为能睡了你。然而不需要你的时候,他们会说马上滚,更甚者就像我遇见的陆盛男一样,真的让你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
没一会我就头晕的想吐,我忍住,怕给他找麻烦。
车子终于停住了,他抱我下了车,朝一架直升飞机走去。
一见飞机这个东西,我就直打冷颤。我不相信,如果我在被人扔下飞机,还能遇到一个跳降落伞的人。
“去医院!”他的声音混杂在螺旋桨的噪音中,但依然清晰可辨。
我在飞机里疼的死去活来,冷汗淋淋,他一直保持一种姿势紧紧抱住我,即使我把眼泪和鼻涕抹在他蓝色衬衫上,即使,我痛到咬在他肩上,他都没吭一声,也没有把我扔出去的意思。
飞机上自然还有其他人,表情很怪异的盯着我打量。那意思好像一颗上等的白菜被猪拱了,而我是那头猪。
我狠狠的回瞪一眼,再怎么好,不也就是颗白菜!
飞机直接停在一间雄伟的医院草坪上。之所以称它雄伟,因为它实在太高大太独特,红色的十字架在阳光下散发着救死扶伤的生命之光,白色外墙没有一丁点污迹,绿色植被铺满院子每个角落,空气里溢满花香。
他抱着我,走了几步,几名穿白色衣服的医生推了一张床出来,把我接走了。
后面自然就是打麻药,重新清洗和缝合伤口。我当然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房间里只有微微的蛋黄色光晕,应该是一只插在电源上的小夜灯幽幽发着亮光。
我心安了些,我真的怕极了黑暗。
这病房看上去挺高级的,外间屋子里我隐约听见低沉的说话声。
“荷少爷,推林小姐下来的那架飞机是阮小姐的。”
我一惊,我什么时候讲过我的姓名?有人知道我姓林?
“嗯……”另一个声音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我猜这是被称为荷少爷的声音。
“她的家人……”荷少爷问。
那个男声答:“都没了,烧的很彻底,那片林子都荒废了。”
我的胸口很痛,我没有眼泪,我只有深入骨髓的恨。
陆盛男,我要亲手杀了你!
双手撑一下床,我尝试坐起来,才发现这床如此与众不同。它竟然在我身体之上横拦着几条铁管,我根本就无法起来。
该死!
“搞什么!”我大喊。
外间的声音突然消失,一条细长的黑影从地板延伸出来,直到人从墙后走出。
我愣住。
我认识那双眉眼。一开始他带着头盔,撑起降落伞,我看不见他的脸,后来几次三番的疼痛让我无心去看什么脸,此刻,我第一次看清这个救我命的男人,荷少爷。
俊朗,挺拔,成熟,如陈酿红酒般香醇耐人回味。
也许我的表情太糟糕了,毫无保留的出卖了我对他产生的好感。
他对我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走过来,眼神低低的望着我,口气轻佻:“这,是治疗咬人的精神病患者专用医学病床”。
精神病患者,他吐字清晰,还重重的盯住我。
我是,精神病吗。
“你什么意思?快放我走。”我没理会他的什么言外之意,我只想找陆盛男报仇,那怕以我的生命为代价,和那个混蛋同归于尽。
反正,我也无牵无挂。
他看着我毫无血色的脸,加上气急,脸色更加惨白,不禁笑出声。
他宽大的手掌拍拍横栏,“你的伤口刚处理好,如果不好好调养的话,在破裂你就去停尸房睡。”
我整个人傻掉。
回忆刚才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我选择相信他讲的话。
见我安静下来,他满意的点点头。对身后笔管条直站着的医生说:“看好她,我还有用。”
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什么意思?我感觉不到丝毫做人的尊严。
转念一想,何必计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想,只要我活着,哪怕过的苦一些,我终会找到姓陆的人渣,给我爹娘和我的孩子报仇。
想起那孩子,竟然是陆盛男的骨肉,我嘲笑我的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