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数到第十九片叶子时,点它的株心。不能晚了。”老狼涯柯及时点醒青诺,青诺紧张的伸出手指早早等着。
“也莫早了!”老狼真是唠叨,青诺又把手指缩回一截:“老爹!别瞎指挥!”
一片两片三片五片八片。流香散雾。
叶芽忽然停止伸展新叶,最新的两片嫩嫩的小叶子,忽然卷起,平衡的支着株心,那稚气小模样侧歪头,童心正浓。
“快点长吧!丫头!莫误了机缘。”涯柯温爱有加。
丫头?青诺几乎一屁股坐在地上。
葱绿的株心一弯,径直够奔老狼涯柯,小叶片舒展开来,轻轻的贴着老狼涯柯胡茬邋遢的两腮边,层层包裹的株心可爱的动了一动,叶柄处抽出的小丝蔓竟然绕上了因兴奋而瑟瑟发抖的花白胡须,一下一下带劲的梳理起来。
“她她”青诺咽了一口弥香的空气,复读一个音。
“她听得懂的。”老狼涯柯眼窝温热出一丛老泪,潸然而下:“如此灵性可人,不枉我千年苦苦守护。”
青诺白了一眼,婆婆妈妈,这哪像得道两千多年的妖精?
热泪顺到胡须再到小丝蔓上,小叶心忽然使劲的甩动叶冠,小嫩叶上露珠乱溅,凉凉的弄了青诺一脸。青诺几乎跌坐在地,幸而双手支在石几上,用手一摸脸上的水痕,单指挠挠太阳穴,十万个为什么涌上心头:“她居然会哭?”
闻声,小叶心忽然转了方向,绿颈一弯,已到了青诺眼皮底下,青诺直愣愣傻看着那小绿叶倏地卷上了自己的耳朵,好家伙!两对狼耳立刻现出原形。青诺最讨厌别人碰他的耳朵,除了老爹,谁动他跟谁急。这对不争气的狼耳!
现在被揪,一口怒气提到咽喉就莫名的泄了,就觉得耳轮痒痒的舒服之极,一脸怪诞的傻笑,一条丝蔓冷不丁的伸出来,末梢挽了一个圈,嘣!一下照青诺的脑门弹了一个脆响。
“她她打我!老爹!她打我!”青诺用手触额,愣愣的回头看着涯柯:“她干嘛打我!”
老狼涯柯笑意正浓:“说不定她喜欢你!”
两片小叶子悉悉索索的贴在青诺的脸上,叶蔓绕着青诺的耳朵,一松一紧,玩得兴起,惨了!那对不争气的狼耳也跟着一隐一现,魔术一般弄得青诺头大如鼓,扑棱棱一甩头,青诺挣脱开来:“不要!不要!”
咯咯!竟似闻了小女生清脆铃音,整个的花枝乱颤。
“小妖精!”青诺心生喜悦,凑至更近,做恐怖状:“昼生男,夜生女,还不快长,贪玩误了时辰,天若一亮,看你半南不女咋办?”
植株细细的身子抖了一下,惊惧的叶子乱颤,片刻,猛地伸茎抽叶,叶子一片接一片的伸展,不容片刻喘息,真是长势喜人。绿烟呼呼升腾翻滚流淌四散,将大半个洞室淹没,涯柯和青诺就像在烟波浩渺里浮游。
老狼涯柯大惊失色:“臭小子!你吓她干嘛!”
次第伸展的叶片还快速的像洞顶延伸。看得清诺也眼花缭乱,反被这阵势吓住了,一时不知所措。
“青诺!快数叶片十九片时点她的头,快!”
青诺赶紧低头,一片两片五片八片天啊!太高了,仰视也不行了,青诺慌得腾起身形躲开七手八脚拼命伸展的叶子,十四十六十八十九。好了!青诺暴伸两指,急点了还在摇头摆颈拼命生长的株心。瞬时,风平浪静,植株安静的亭亭玉立在那里,叶子葱绿水灵,一派生机盎然。
青诺擦擦额头上急出的冷汗,慢慢落下身形,唯恐惊扰谁的梦境。就这样同样安静的傻站着对面看着,轻轻调匀呼吸。植株好似还没回过神来,依旧静立,绿意婆娑在烟雾缭绕间,飘渺竟如长裙无风曼舞。
好像都在等什么?
老狼挺直了背,猛地拍了一下青诺的后脑,青诺一缩肩:“干嘛!老爹!”
“混小子!点错了,十八片,你点早了。”
“啊!”青诺又挨了一记,顾不得揉揉,赶紧从下到上细数一遍:“我的天!我刚才着急,眼花了。”
老狼涯柯脸上怒气渐浓。
“老爹!这真不怨我,她长得那么快,有乱晃,我我我”青诺赶紧跳到一边,唯恐老爹盛怒之下,下手不吝啬力气:“老爹!先别气,这怎么办啊!是不是她的元神被困,不到十九片不能幻化人形啊!”青诺真的愁了!眼巴巴的望了一眼老狼涯柯,又愁眉不展的望着眼前这株枝叶繁茂绿意扰心的植株,一探手,扯了一下居近的一片手掌大的叶子,整个植株忸怩了一下,倏地抽回叶片,卷起叶片藏在了植株身后。
“啊?”青诺嘴巴张得口似悬河,回头看老狼涯柯,手指着植株,真还不是一般的大惊小怪:“老爹!她她”又来了!青诺的语言表达能力总是临场发挥不好。
老狼涯柯面呈喜色:“丫头!时辰也就是早了这么一点点,我祝你一臂之力,现身吧!莫在熬煞老爹了。”老狼涯柯一挥袖,指尖一道锐亮直灌植株根部,缓移,亮点自下而上包裹植株,片刻到达顶端,整个枝繁叶茂的植株登时变得通透灵异。朱红玉碗的边沿生发出一道红光,犹如红鸾帐罩住植株,红光像洞顶激射,仅一瞬间,便消散无踪,植株不见。
石几边静立着一个女子,近在青诺的咫尺,青诺又被空气噎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睛,小女子触手可及,绿发如瀑直下腰际,与飘散曼曼的绿裙浑然一体,身体发肤无不是浅绿色,明眸点漆,亮如星辰,峨眉植入鬓边,朱唇红润,唇中线分明,细细看来,眼睫毛甚至于汗毛孔都带着隐隐的浅绿色,整个人看上去不怎么恐怖,却让青诺的妖心不适,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小女子不动,也罢青诺看了个够,老天!一看就是个没修炼好的妖精。
“老爹!怎么会这样啊!”青诺看罢,瞠目结舌,那浑体的绿意,让他困顿不堪。
“点早了,尚不完善。”老狼涯柯全然没有一丝不适应,反倒满心欢喜,绿丫头转动眼睛,来回看顾,手指儿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放下扯着裙裾。
“这怎么出门啊!”青诺万分沮丧,这本是个国色天香的小妖精,不想自己一时不慎,竟出现了这般境遇,懊恼还是有一点啦。
“我不好看吗?”小妖精皱了眉,低头看自己,一扯绿群,飘渺了一圈儿:“老爹!我不好看吗?”
那样的熟识和亲近竟似天生无阻。
一句老爹,涯柯欢喜的浑身发颤:“好看,好看。”
“老爹?”青诺醋意横生:“你搞清楚,别乱叫。”
“老爹!”小妖精笑容殷殷,那一头的绿头发让青诺浑身不自在:“就是老爹,我睡在玉碗里,就一直这么叫的。”
“她她她”痼疾重犯,青诺指着小妖精结巴个没完。
老狼涯柯完全不理他,喜不自制看着小妖精:“丫头,我就知道你天赋灵根,和我有缘。”
妖精也相信缘分!
“你就不好!”小妖精一面对青诺,马上晴转多云柳眉倒立:“经常指指戳戳我还不算,还经常骂我。”
“她她她”青诺真是衰到家了。
“你经常欺负我,老爹一有事外出,叫你看顾我,你就冲我撒气,又吼又叫,有几次差点被你扔到后崖去了。”小妖精竟然揭发上了瘾,一脸忿忿,委屈和无辜。
“打住!打住!”青诺赶忙摆手制止,这样的苦大仇深的控诉之下,老爹的脸色阴啊沉啊,再集结下去,大事不妙:“哪有啊!你别诬赖好妖。”青诺心虚的梗了一下脖子,慨叹:看来真要失宠了!
“就是!”小妖精也理直气壮的梗了一下脖子,手扯着绿裙一顿摇摆,裙下风卷云舒,香雾漫散。
朱红玉碗寂寞在石几上,谁也不曾发觉,余温未消,朱色正浓,隐隐的红光流转不息,兀自兴奋地烟痕蒸蒸,小小透明种壳,游荡失重,碗心竟有些莫名的凄凉失落,慢慢回复了原貌。
“就说那次吧!地动不止,老爹不在,是我把你抱在怀里,怕震坏了你呢!”青诺赶紧抖出这事,那次实在是没别的值钱的东西,老爹宝贝这个,真是怕老爹暴力。
小妖精挽了眉头,紧嘟着嘴巴,小模样沉思,半晌摇头,记忆深远,竟打捞不起青诺的半点好处。
“这怎么可能,老爹可以作证!”青诺急了,求助老爹:“您老回来时,是不是看我把她揣怀里了?那次真是乱啊!山洞晃得啊!岌岌可危!”青诺开始趁机加水分。
老狼涯柯凭空多了个可心的丫头替他和青诺斗嘴,并将青诺挤兑的如此狼狈,很是惬意,扶须笑,并不急着为青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