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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景虽不喜我,但府里服侍他的,只有我一个女人。
他心情好时,会隔三差五差人给我送来各式衣料,大部分都是他最喜欢的艳丽绯色。
他虽待我苛刻至极,但在吃穿用度上,给我的甚至不比宫里的差。
他总是让我穿着各式绯裙等他归府。
晚上,有时甚至还会叫我去暖床…
戌时刚过,容景便回府了。
他面无表情经过跪拜的我,直接撩起王袍坐在了榻上。
我注意到他的革靴上贱了星点血迹,看来,今天又有人不好过了。
「王爷,奴婢知错,还请王爷恕罪。」我卑微地将膝盖挪了过去。
「你错在哪了?」容景冰冷的声线从我头顶上方响起。
「错在没等到王爷就擅自出去透气。」我试着避重就轻。
他不说话,我知道他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
「这是之一,之二,我不该和从小长大的兄长叙旧寒暄。」
我故意把兄长二字压得很重。
「只是兄长?本王可听说玲珑妹妹与太子哥哥两情相悦呢!」他开始阴阳怪气。
两年的相处,我深知他每次这样说话会有什么后果。
好在,我懂得如何给这个疯子顺毛,况且每次运气都还不错。
我故意挺了挺腰背,绯裙下立刻显出了一袅极为诱人的曲度。
我不安地将手搭上他的衣摆,努力让自己的嗓音真诚些。
「不是王爷想的那样,太子殿下从小师从我爹...」
他气定神闲,眯着看我,任由我的手在他衣袍上游走。
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堪。
我原以为这次也会像以往一样管用。
但怎知他的脸色倏地一沉,尖刀一般锋利的眼神,像是要杀了我似的。
猛然间,我的下颌被他用力捏起。
「穿成这样,是生怕本王不知道你和太子的好事吗?」
我低头一看,绯裙上赫然绣着一朵朵金丝牡丹。
那是太子最喜欢的图案。
刚才心慌意乱,我胡乱地拽了件绯裙,竟没有注意上面绣的图案。
我挺直的腰背一下瘫软了。
之前有一回,他差人送来了新一批的绯衣。
我挑了一件穿戴好后,站在王府门口等他。
他下轿后,看到我乖乖地等在那,似乎心情很不错,朝我走来的步伐都比平时快了些。
我暗自欣慰,今天能过得舒坦些了。
谁知,他看到我穿的绯裙时,竟毫无缘由地暴怒起来。
「难看死了,丢人现眼。」恶狠狠地撇下这句话后,他硬生生地从我身上撞了过去,力度大到直接将我撞翻在地,瞬间我的胳膊肘鲜血直流。
那天,他罚我在门外跪到半夜。
事后我才知道,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太子最喜牡丹。
而我穿的绯衣上面绣着的就是金丝牡丹。
从此,王府上下再也没有出现过有关牡丹的东西。
婢女名字中但凡有这两个字的也全都被他逐出府去了。
那之后,这件绯衣一直被我挂在柜子里,时刻警示我,别去碰容景的逆鳞。
谁知,今天惊慌失措地穿错了。
我眼看着他的面目越发狰狞,语气也越发狠恶。
「不如本王成全了你们,挑个良辰吉日,送你到他的寝宫,如何?」
「伺候的人本事你可是拿手的很呢!」
他墨色的眼眸里倒映着那个卑微到骨子里的自己。
两年来的屈辱顿时涌上胸腔。
我曾经也是众星捧月,高贵矜持的太傅千金。
我爹死后,让皇帝当做物件一样赏赐给容景,已是低人一等。
两年来,为了活下去,做小伏低,甚至以色侍人地陪伴在这个疯子身边,更是自轻自贱。
如今他还要把我当作风月女子一样侮辱,编排,杀人也不过头点地。
怒火在胸腔翻涌开来,直冲脑门,我瞬间失了智,死死咬住了捏住我下巴的那只手。
容景明显是被我咬疼了,我看到他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着,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你现在厌恶本王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呵,是恨我搅了你和太子的好事吗?」
「爱咬人是吗?拔光了牙齿,打断腿,看看你的太子哥哥还要不要你。」
我越咬越紧,直到有血珠从他手上渗出来,他就是不肯松手,嘶哑的声音越发凄厉恐怖。
「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雍亲王府。」
「就算你死了我也会不放过你。」
僵持中,我感觉胃里一阵灼烧,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翻涌上来,口眼鼻也开始不听使唤。
声音戛然而止。
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自己的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溅在了容景的王袍上。
我看到他的脸越来越扭曲,离我越来越远。
终于,我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我就这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