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宋霖冲到台上,拿着我的红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委屈抽泣着,抱着自己仅剩的里衣不知所措。
「林晚,原来你叫林晚。」
他脱下西装外套,赶紧披到我身上,我顺势扑进他的怀里。
我姐十二年前种下的因,经过岁月的洗礼,以她的生命作为铺垫,在十二年后,把果送到了我身上。
那天晚上,她对宋霖的承诺一笑置之,连自己的名字都没留下,或许正因如此,才能让宋霖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宋霖没有犹豫,直接抱着我离开,台下坐着的人惊讶于这场变化,看到我被抱走,恼羞成怒的吼道。
「宋霖,这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今年的合同是不是不想续了。」
搂着我的那双手在听到这句话后,变得更紧了,他没有转头,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
「请便。」
阮南木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在我们错身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生出了要杀死我的决心。
我被宋霖带回房间,他迫不及待地问了好几个问题。
「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现在才来?那天晚上走得太匆忙了,都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你……」
门被重重地推开,阮南木看到我脖子上的红玉,敢怒不敢言。
她知道宋霖有多想找到我,这么多年,宋霖除了事业,最在乎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她紧捏着拳头,压着怒气低声道。
「宋总,不能就这么把林晚带走,当众打那些人的脸,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窝在宋霖怀里,担心地附和。
「宋霖哥哥,要不听阮经理的,还是把我送回去吧!」
宋霖安慰地拍了拍我,转头吩咐阮南木。
「把他们请出南园,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说。」
「那怎么行,他们都是和我们合作了十几年的……」
「南木,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宋霖语气坚定,阮南木狠狠瞪了我一眼,无奈地退了出去。
「对不起晚晚,我不知道是你,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
他的眼里全是歉意,我猜得果然没错,让他亲眼看着我被欺负,只会让他觉得更加亏欠我。
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恍惚了,当年那短短的一晚,真的让他对我姐姐产生了爱情吗!
十二年前那个寒冬,宋霖被亲戚设计赶出了家门,发着高烧倒在了我姐面前,他拒绝去医院,我姐姐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钱,给他找了一个旅馆,照顾了他一夜。
昏睡过去前,宋霖取下祖传的红玉给我姐,承诺以后一定会报答这份恩情。
年少的女孩惊叹于他身上的坚韧,虽然没把承诺放在心上,但是一直带着那个红玉。
十年过去,宋霖说到做到,在媒体上发布寻找恩人的报道,我姐看了一年又一年,一直没去相认。
宋霖问我想要什么。
我靠在他颈肩,凝视着他跳动着的颈脉,想着我姐尸体的惨状,在心里默默说了句。
「你的命。」
7
母亲因为我姐惨死,精神出了状况,需要一大笔治疗费,我以此为借口,告诉宋霖我来找他的理由。
他立马给了我一张卡。
「卡上没有限额,有要用钱的地方只管用,我让南木帮你找最好的医生。」
我看向一旁咬牙切齿地阮南木,善解人意的说。
「不用了,宋霖哥,精神出了问题只能慢慢养,阮经理每天要帮你处理那么多事,我怎么好意思去麻烦他呢!」
宋霖宠溺着摸我的头,眼神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阮南木的眼神开始暗淡。
他在商界纵横这么多年,处事永远都是杀伐决断,虽然对自己和对别人有所不同,但是真心绝对大于利用。
这样的眼神,她从来没有得到过。
「晚晚,你以后不用待在园林了,就跟在我身边吧!」
「不行,今天你为了他得罪了那么多人,要是长期把她放在身边,这件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阮南木情绪激动,漂亮的脸变得扭曲。
那些人都是公司长期的合作伙伴,得罪得太狠,对公司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宋霖听到这话犹豫了。
「就让我留在南园吧!我除了唱戏什么也不会,在这里还可以帮你。」
这是个最好的结局,阮南木明显松了一口气,宋霖也没有说什么。
8
宋霖对我的态度远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当年我姐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我以为,他最多只有感激之情,拿点钱弥补一下,就会对我不闻不问。
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网上到处都是他得罪了人的新闻,万嘉集团的股票一路下跌。
宋霖忙得直接住在了公司,即使这样,他还是坚持每天来园林看我。
我在台上唱戏,他就坐在下面静静听。
上好的戏服一套几百万,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地给我买。
我穿着他买的戏服在台上唱霸王别姬,宋霖面带笑意看着,时不时问阮南木。
「晚晚是不是你见过唱戏唱得最好的。」
阮南木扯出一似牵强的笑,气得呕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不到一周,我在门外听到了宋霖和阮南木的争吵。
「你就只见过一面,怎么就能确定是她,万一她是骗你的呢!」
宋霖反驳。
「当时我发着高烧,的确没看清楚她的脸,但是那块红玉是我们家祖传的,不可能有错。」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爱了你这么多年,你说你不会再把心放在感情上,怕娶了我会委屈我,好!我信你。」
「可现在,现在算什么,宋霖,你不要告诉我就当年那一面之缘,你就爱上她了」
短暂的沉默后,宋霖低沉的声音响起,
「晚晚和你不一样。」
屋里一阵瓷碗破碎的响声,尖锐的女生刺得我皱眉。
「哪里不一样?你告诉我哪里不一样。」
没有人再说话,我以为这场争执到此为止,正准备离开。
「十年前那个夜晚,我妈跟着情人去了国外,我最爱的舅舅把我赶出家门,他们教会了我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南木,林晚出现在我最脆弱最卑微的时候,如果我还有爱人的能力,那就只能是她了。」
屋里想起了阮南木的哭声,我默默地回了屋,久久没有回神。
9
南园的戏台我可以随时使用,但是只有我一个人是成不了戏的。
阮南木对我表现出了巨大的敌意,南园里没人敢跟我搭台,有些胆大的为了讨好她,处处给我使绊子。
宋霖吩咐了人给我送饭,她们会假意一个踉跄,把给我送饭的人推翻在地,然后再装模作样地道歉。
「哎呀!真是对不起。」
「林晚,你要实在饿了,不如捡起来吧!」
「就是,你这么穷,以前应该也捡过地上的吃的吧!」
我无措地蹲在地上,捡起一块铺满果酱的糕点。
「这么多,浪费了真可惜。」
说完便把糕点塞进了嘴里,围着我的一群人哈哈大笑。
南园有几十号人,有巴结阮南木的,自然有讨好宋霖的,这种场面,肯定会有人传到宋霖耳朵里,她们笑得越开心,宋霖只会对我越好。
阮南木不敢明着为难我,于是带我去了一个疗养所。
昏暗的房间角落里,蹲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
阮南木指着她。
「她当年爱宋霖爱得死去活来,宋霖为了把她留在南园,对她假意迎合。」
「有个老总看上了她,宋霖一点没有犹豫就把她送人了,最后宋霖得到了价值万千万的合同,她一个月后才被放回来,人直接疯了。」
「林晚,我奉劝你拿笔钱就走,不然你的下场只会比她更惨。」
我沉默着没接话。
自从姐姐去世后,我再也没有管过自己的病,很多时候被癌症折磨得睡不着,我只能靠着阵痛剂缓解。
我的下场是什么,早就注定了。
阮南木看我油盐不进,趁我不注意,一把我推到那个女的身边,反手把门给锁了。
那个女人受到了惊吓,扑到我身上对我拳打脚踢。
大约半小时,门被缓缓打开,我踉跄着走出来,发现阮南木已经没了踪影。
网上开始大肆报道宋霖公司遭遇了危机,他更加忙碌,每次来南园,只待了一会儿就要走。
我静静坐在他旁边,给他捏肩。
「我听人说,南木不让南园的人和你搭戏。」
「哪有,阮经理每天要接待那么多人,姐姐们都要陪客人,肯定没有时间陪我胡闹了。」
「南木陪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好太驳她的面子,只能委屈你了晚晚。」
我趴在他肩头,软声软气地求他。
「那要不,你来陪我唱戏吧!我教你。」
10
宋霖皱着眉想拒绝,我赶紧补充。
「你那么多合作方都喜欢来南园,肯定有人是真懂戏的,你学一些,以后打交道也方便。」
但凡和钱沾边,宋霖都要一想再想,没等我多劝,他就答应了。
一天下午,宋霖邀请阮南木来看我们唱霸王别姬,她坐在台下,脸上的表情比我想象中要柔和,嘴角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林晚,你唱旦唱得这么好,再练也没意思,不如唱一唱生。」
我望向旁边的宋霖,若有所思的点头。
「阮经理说得也有道理,那宋霖哥哥,我唱段小楼,你唱程蝶衣好不好。」
阮南木惊得打碎了手中的茶杯,刚刚还笑意盈盈的脸瞬间收敛。
「林晚,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宋霖不悦地看着怒吼的阮南木。
「她想怎么唱那是她的事,你要是不想听,就出去。」
满腔的怒意被这句轻飘飘地话压得彻底,阮南木咬紧牙关,踩着高跟退了出去。
宋霖的脸棱角分明,扮上相格外好看,我哄着他每天陪我唱霸王别姬。
他唱虞姬,我剪了一头短发,素着面唱霸王。
次数多了,宋霖觉得老唱女生的角有点奇怪,想和我换回来,我窝在他怀里威逼利诱。
「陪陪我嘛!我头发都剪短了,唱生还没过瘾呢!」
柔软的唇覆在他颈肩,我感受着跳动的颈脉,张口轻轻舔舐着。
宋霖往后仰,无奈地让我别闹。
「你要是想,我可以专门找人来陪你练,怎么非要让我来唱呢?」
「因为别人陪,不能这样呀!」
我把唇依到他唇上,看着那片粉红逐渐蔓延开。
宋霖动情地搂着我的腰,闭上眼沉浸其中。
我的唇角勾起一丝笑。
左松明爱戏,在情事一事上,又男女不忌。
宋霖这张脸棱角分明,如果让左松明看到他唱戏的样子,会不会欲罢不能呢?
阮南木在门口看了很久,看到我一脸得意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砰地把门推开。
宋霖立马用被子盖住我。
「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他的语气冰冷,阮南木低着头小声回答。
「左总过两天要来南园,点名要听昆曲,园里已经没人会唱昆曲了。」
说完她把眼神落在我身上,示意让我去唱,宋霖脸色大变。
「不行,不能让晚晚登台。」
「宋总,现在公司的股票一跌再跌,很多人没有撤资,完全是看在左松明的面子,要是把他得罪了,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宋霖不想再听,直接打断她。
「明天我要出差,等我回来以后再说吧!」
他搂着我出去,我转头看了眼阮南木,发现她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第二天我才知道,阮南木之所有会有那种神情,是因为左松明根本不是两天后来,而是今天来。
11
阮南木让人给我上妆,我奋力反抗,屋里的东西被我砸了个彻底,闹到开戏的点,我连衣服都还没穿。
「怎么了阮经理,听个戏这么难吗?」
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左松明。
我哥哥的死,他背上刻的那几个字,都是拜这个人所赐。
我紧捏着拳,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表情算得上正常。
阮南木满脸堆笑迎上去。
「怎么会左总,您出去坐,我们马上开场。」
左松明不搭理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的头发一直维持着男生的长短,自从剪短以后,衣服都是穿的偏男士的。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得很有深意。
「我看不用出去了,就这么唱挺好,台子也不用搭,就在这屋里唱,我一个人听就行。」
我刚想拒绝,被阮南木的笑声打断。
「那正好,我把人都带出去,您随意。」
门关上,一群人走了出去,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我一改刚才抗拒的态度,抽出一张椅子请他坐下,左松明朝着我笑,说我有眼色。
进南园的目的之一,就是找机会接近他,在阮南木面前表现得抗拒,也只是为了不让她起疑而已。
左松明问我会唱什么戏。
我一一答过。
他挑了几首,耐心地听我唱着。
他的表情很平静,就这么看,真的很难把他和姐姐尸体的惨状联系在一起。
我想,我哥大概临死都不懂,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左松明和宋霖这样的人吧!
上位者高高在上,一切都唾手可得,为什么欲望还是蔓延生长,永远无法满足。
「想跟我走吗?」
他的语气稀疏平常,就好像再问,你今天吃了什么。
但我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南园是个大家心照不宣的交易所,进来当戏子的女人大都心甘情愿。
被大人物看上一夜春风,不仅能得到大人物的钱,还能得到南园的钱。
阮南木脾气不好,经常打骂人,但是够慷慨,给钱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因此这么多年,也没有闹过什么大事。
但左松明不一样,他权势大,爱好特殊,能入他眼的本来就没几个,好不容易找来两个送过去,全部没有后续。
据说,都死了。
是自杀还是没抗住,没有人知道,他在海城一手遮天,有的是处理的办法,
南园的戏子没人愿意在左松明面前打眼,大家是想要钱,但是没想把命搭进去,所以在得知要宴请左松明时,那位唱戏的角儿直接狠着心舍了嗓子。
阮南木没办法,要想让左松明办事,必须得送人,于是开始在南园外搜罗人,外面的人大多都不情愿,阮南木就用些别的手段哄骗她们。
她试着送了两次,发现没闹出事,知道左松明有处理的办法,便更加肆无忌惮,宋霖知道后也没阻拦,反正好处都落在了他这儿。
我姐姐,就是其中一个棋子。
而现在,我即将也成为另外一个。
我缓慢合上折扇,对着他微微弯腰。
「能得左总高看,是我的荣幸,晚晚愿意。」
左松明满意的点头,带着我出了南园。
12
外面的天阴沉的可怕,左松明的别墅没有开灯,远远望去,像极了无间地狱。
他把我带进了一个房间,床头墙壁上挂着无数的料笔和几把精美的小刀。
我看得呆在了原地。
左松明自豪地抽出一根红色料笔,在我唇上反复描绘着。
「胭脂虫,价比黄金,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
我抿了一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他的手伸进了我的衣摆,却被别墅的一阵叫喊声打断。
「左总,求您放了林晚。」
外面的雷雨声阵天,宋霖跪在大雨中吼得身疲力竭。
他应该是刚刚出差回来,听说我被带走,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来了。
左松明放开我,上下扫了我一眼挑眉道。
「你可真有本事,宋霖是出了名的要江山不要美人,他居然肯为了你来得罪我,怪不得阮南木要在我面前主动提起你。」
他拨通了电话,沉着声吩咐对面的人把宋霖赶走。
我跪在他面前。
「左总,让我去劝他吧!他救了我妈的命,就当是去还了这个恩。」
左松明没说话,我赶紧跑了出去。
宋霖看到我出来,立马冲上来抱着我。
「对不起晚晚,是我的错,我明知道阮南木不喜欢你,还把你一个人扔在那儿。」
「你放心,我今天一定带你离开。」
他的脸上身上被雨水浇透了,声音微微颤抖,我看到他的泪水混着雨水落下来。
「宋霖哥哥,没关系的,你给了我那么多钱,我总要帮你做点什么,等他玩腻了,总会放了我的。」
「你不知道晚晚,你扛不住的,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
我没再接话,定定地看着他。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左松明的投资遍布海城,他的地位和圈层远高于宋霖,只要他一句话,宋霖的公司绝对一落千丈。
如果今天我被带走,那就是当众打他的脸,别说是公司,我俩能不能完好地离开都是个问题。
我抚摸着他的脸颊。
「我还没看到你扮虞姬的样子呢!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跪在我面前,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毅然转身跑回了别墅,进门之前,吃了两颗吗啡。
左松明的手段很折磨人,即使吃了麻醉药,我还是痛得控制不住叫出声。
他趴在我身上,情到深处时,惋惜地说。
「可惜了,你是个男的就好了。」
我咬了一口舌尖,让自己不要失去意识。
「男的,很好吗?」
「你不懂,女的总归缺点什么,前段时间也有个女的,我给她把头发剪短了,看起来和男的没两样,就是戏唱得没你好,胆子也小,整个别墅都听得到她的惨叫。」
他指着房间里那个窗口。
「呐,就是从那儿跳下去的。」
我死死盯着那个窗口,想着我姐当时的惨状,逐渐昏死了过去。
13
左松明让我跟着他,他说我是第一个能扛得住,醒来后也没有要死要活的人。
我笑着答应。
他看着电视里宋霖在媒体前那副苍白的样子,好奇极了。
「宋霖这个人表面逢迎,内里最看不上情义这种东西,阮南木长相出挑,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动心。你当年救他的时候,不会把自己送给他了,他才对你这么死心踏地吧!」
我回答得云淡风轻,
「左总真是说笑了,那年我才多大。」
「含苞待放的年纪,我这个房间里,不知道进来过多少这个年龄的。」
左松明问我喜欢宋霖吗。
我盯着电视里那张虽然苍白,但依旧好看的脸,顾左右而言他。
「谈不上喜欢,更多的是感激吧!但他戏唱得很好,我很喜欢他唱戏的样子。」
左松明震惊地看着我。
「他会唱戏?」
「当然,他很有天分,脸也好看,如果扮相的话,应该比我好看。」
我指了指自己一头的短发,告诉他我的头发就是为了给他扮老生去剪短的。
他若有所思,没在追问。
过了几天,他突然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走进南园那一刹那,我有总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别墅里,我有大半的时间是在床上,左松明下手全凭心情,我身上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伤痕。
而在五天前,我还被宋霖捧在手心里宠着。
宋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躺在椅上抽烟,地上掉落了一地的烟头。
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眼里瞬间有了光,他急忙起来想抱我,看到我身后的左松明,又退了回去。
那天别墅闹一场,左松明撤掉了在宋霖新公司的投资,才建成不到半年的公司,瞬间人去楼空。
他忙着到处求人,又担心我在别墅的状况,没几天人就垮了。
「宋霖,听说你会唱戏,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下,给我来一曲。」
宋霖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指着我。
「让她来和我搭。」
左松明挑眉,默认了。
我帮宋霖挑戏服,帮他描眉,他握着我的手,看到我身上的伤痕,问我是不是很疼。
我的眼泪掉在他手上,沉默不语。
阮南木在门口看到扮着女相的宋霖,不可置信地摇头。
「疯了,疯了!」
她冲上去想把衣服撕下来。
「宋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天从别墅回来后,宋霖夺去了阮南木经理的职位,一直把她关在南园。
我打听到了关她的房间,特意让人把她放出来。
左松明听到动静,吩咐人把阮南木压着,就按在台下听着我们俩唱霸王别姬。
戏唱得很成功,左松明醉翁之意不在酒,爽快地答应把钱划回来,并且承诺会高于原来的价格。
当天晚上,南园办了一桌大宴。
宋霖陪着左松明推杯换盏,几次的话头想转到我身上,都被左松明轻松略过。
南园的女人如衣服,很多大人物玩儿一两次就腻了,宋霖以为还能要得回我。
左松明嫌人多吵闹,把南园里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我识相地找了个屋子待着,看到阮南木挣扎着不肯走,索性把她留了下来。
「不想走就算了,待会有场大戏,你得好好看看。」
左松明已经年过半百,论力气,肯定不是宋霖的对手。
我在酒水里加了让人疲软却能保持意识的药,他被左松明打横抱抱走的时候,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也无济于事。
不过半刻钟,南园里就响起了他的惨叫声。
14
阮南木想冲进去,被左松明的人轻松拦了回来。
「林晚,你这个畜生,他那么爱你,你就这么对他。」
她的头发散乱,双眼猩红,质问我的样子和以前大相径庭。
我打开门,指着发出惨叫声的那个方向。
「阮经理,你是在跟我讲道理吗?可怎么办呢!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没道理。」
「那些被你送到别人床上的女孩,你怎么不和她们讲道理呢?」
她的怒吼声伴着宋霖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南园。
「她们哪一个不是自愿的,我们给钱,她们出力,大家各得其所。」
「是吗,有一个叫姜早的,她也是自愿吗?」
阮南木怔住了,整个人像失去力气一般瘫软在地上。
随后便是凄惨的哭声。
宋霖的惨叫声足足响了半夜,左松明尽兴而归,我透过半掩的门,看到了大睁着眼的宋霖。
他像个玩偶一样被扔在地上。
阮南木冲了进去,抱着宋霖哭得不知所措。
我远远站着,拿出红玉扔了进去。
啪的一声,红玉摔得四分五裂。
我转头离开,阮南木冲出去,抱着我的腿求我。
「你……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要去见他,你给他一个说法……我求你。」
左松明回头看我,我冷冷瞥了一眼阮南木,毫不留情地踢开她。
我姐姐被送人的时候,她自杀的时候,又有谁来给她说法了。
就让宋霖这么活着吧!清醒地活着,痛苦地活着。
15
左松明没有把我赶走,依旧让我留在身边,偶尔听我唱唱曲,偶尔在我身上玩些新的花样。
有记者约了他在别墅访谈,一个小时休息的间隙,他都忍不住。
我吻着他,语气暧昧。
「左总得快点,那位记者要起疑了。」
红色的被单铺满床,我被推到中间躺平,他刚想压上来,却突然失去了力气一般,跪在了地上。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
胭脂虫价比黄金,我取下墙上的小刀,每刻一笔就蘸一点油彩。
左松明的嘴被我用胶布死死缠着,他的呜咽和惨叫声都消散在房间里。
我姐的背上,被他用刀刻了春色如许几个字,我也在他身上刻了几个字。
不进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刻完以后,我划开了他的手腕,让他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流逝。
他的眼神里全是惊恐,我隐隐约约听见他在说话。
「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放了我,我什么都有。」
我轻轻撕开了胶布的一角,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停顿了两秒后,我又把胶布重新封死,他的眼神又瞬间暗淡。
我看得笑了,轻声回他。
「是不是很想说话,很想问为什么,不好意思左总,我没打算听了,毕竟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你也没给过她们说话的机会。」
我静静坐在窗边看他,看他一点点闭眼,看着他的血浸湿了整个床单。
下楼的时候,记者问我左松明什么时候下来,我假意看了下时间。
「在等半个小时吧!左总让你们半小时后去他房间录。」
我带着外套,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中离开。
16
回乡下的票已经买好了,临走之前,我去南园看了宋霖。
他疯疯癫癫地在台上唱戏,脸上的妆惨白,阮南木在台下轻声细语地哄着,唯恐他摔下来。
左松明尸体的惨状在我登上火车那一刻,在网上大肆流传。
他背上不进园林那几个字,轻而易举地让记者联想到了南园。
大批媒体冲进南园,争先恐后地想查出里面潜藏的秘密。
我坐在姐姐坟前,等着警察的来临,也等着死神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