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佛节是大齐开国就有的礼节之一,大齐之人信奉佛教,每年皇帝都会携亲眷和大臣到清风寺住上几日,吃斋念佛,祈祷风调雨顺。
我到清风寺安置下来的第一日,就派青栀跟着绿竹,果然发现绿竹在夜间偷偷出去了
“公主,绿竹去了大公主的厢房,拿了一包粉末。不过二人说了什么,奴婢害怕打草惊蛇,没有听清。”青栀回禀道。
“没事,左不过是要毁了我。”我淡定的喝了一口茶。
皇姐,你算计我,就别怪我算计你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萧琪一起来了清风寺的前堂礼佛,皇帝和各宫的妃子站在前头,我和萧琪紧随其后,按照规矩,每个人都要上前插香的。
轮到我时,我微微偏头看向后几排的赵泛舟,趁人不注意偷偷将指甲里的粉末撒向了香火盆。
回厢房的时候,萧琪紧紧拉着我的袖子,说是怕我一个人不习惯,要陪我回房。
我满面笑意的答应着,拉着萧琪回了厢房。
“公主,请用茶!”绿竹一脸殷勤的迎了上来,手上端着的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我故作厌恶,“怎么是你?青栀和青月呢?”
“回公主,青栀和青月去被御前的苏公公召去了”
“妹妹快别和奴才生气了,如今天气冷,快喝杯茶暖暖。”萧琪微笑着安抚我,将一杯茶递到我手上。
“姐姐说的是,喝杯茶暖暖吧!”我应着,垂下眼皮抿了一口热茶,余光中看见萧琪得逞的笑。
“姐姐,你怎么不喝……”还未说完,一阵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袭来,我借故晕倒在地上。
“皇妹?皇妹?”萧琪拍拍我的脸,随即大笑起来
“贱人!还敢和我争!今日过后,你就在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嫡公主了,你只是一个无耻的荡妇!”
“大公主,现在怎么办?”
“看好他,一会有人来开门就是。”萧琪大笑着向门走去,却突然失力地跌倒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萧琪想大叫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皮越来越沉。回过头,绿竹早已晕死过去。
我施施然地站起身,在她惊恐地目光中靠近,幽幽的说:“皇姐说的对!今日过后,你就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你只是一个无耻的荡妇!”
萧琪不甘的瞪向我,眼角留下眼泪,却只能在药力的作用下闭上了眼睛。
我转身浇灭炉中的迷香,理理裙摆,从小路去了皇帝的寝宫。
“公主的衣衫可换好了?”御前的苏公公恭敬的迎了上来。“都是小宫女不懂事,毛手毛脚的打湿公主的衣衫。”
“苏公公言重了,宫女不小心罢了”我和善的说。跟着苏公公进了内殿,心里松了一口气。
在萧琪非要和自己回房的时候就感到不对劲,于是我让青月打扮成自己的样子来见皇帝,在见到苏公公时装作不小心湿了衣裙去换衣服,好在没被发现。
“阿璟来了?朕看你的文章写得不错,以前怎么没发现。来,看看这篇!”皇帝亲切地唤我过去。
我看着针砭时弊的文章,试探着说出自己的见解,皇帝赞赏的笑着。
一刻钟后,苏公公急急地进来:“皇上!不好了!二公主的厢房着火了!”
我故作慌乱的打翻了书:“怎么会?幸好今日殿中无人!”
“公主……今日……”
“支支吾吾做什么?快说?是不是有人存心要害阿璟?”
“皇上……前去救火之人发现大公主和赵家公子房中…媾和…”苏公公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都是冷汗。
“你说什么?”我几乎和皇帝同时惊呼出声。
“父皇,我们去看看吧,别让别人平白污蔑了皇姐”
等我和父皇到厢房的时候,现场一片狼藉。
厢房的正殿烧了半边,那个我放了迷香的炉子早就被烧的渣都不剩。
赵泛舟衣冠不整的被拘着,脸被烧的毁容,整个人看起来神志不清,我在香火盆里下了药,看来效果不错。
他看到我,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冲出来冲我大喊着:“贱人!是不是你暗害我!”
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无耻之徒!不仅胡说八道,还敢羞辱我长姐!”
我看似在辩白,实则加大了音量,周围不明所以得宫人听到羞辱二字,都露出了惊异的神情,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相必不出一日,风言风语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你这个贱人!就是你,是你害我!”赵泛舟还在挣扎着。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赵公子?你有什么证据?你身为外男为什么出现在我的房里?”
赵泛舟脸色一白,他拿不出证据,又改了话:“我是被人暗害的!我是无辜的!”
“无辜?你哪里无辜?玷污我长姐,实在可恨!”
“我没有玷污大公主,臣与大公主两情相悦……”
我听着他的话,心中一阵冷笑,这赵泛舟是不是被迷香迷得脑袋也坏掉了,自己都要死了还想拉着萧琪也死。不过,我还不想让萧琪死呢。
我转过身行礼,对皇帝说:“父皇,不可听他在这胡说八道,应该叫长姐来,听听长姐怎么说。”
皇帝厌恶的皱了皱眉,想来是对萧琪极度不满了,却还是派人将萧琪将偏房中带了出来。
萧琪两眉微蹙,看样子是刚醒,看见我两眼都是恨意,张口就要和皇帝告状。
我装作看不见的拉住她的手,抢先一步说:“皇姐,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你,是你给我下得迷药!”萧琪想疯了一样大喊着。
“皇姐,你在说什么啊?我一直和父皇在殿中,哪有时间给皇姐下药啊!父皇明鉴!”我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声音哽咽。
“朕知道,阿璟这事和你没关系。萧琪,朕问你,你是和赵家公子两情相悦吗?”皇帝冷漠的发问,仿佛下一秒就要给他俩赐婚。
就算在平日萧琪都不会答应,更何况,赵泛舟毁了容,不得把萧琪吓昏过去。
果然,萧琪回头看见赵泛舟的脸,顿时大叫起来。连揭穿我都顾不上了。
“父皇,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嫁给他啊”
我顺势说到:“父皇,此人心机叵测,还请父皇严惩,还皇姐公道!”
“拖下去,处理了!”皇帝摆了摆手,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赵泛舟被拖下去都没有呼喊,只是愣愣的盯着萧琪,任是傻子都能看出他俩有什么。
我低下头,嘴角勾出一丝笑容,赵泛舟死了,萧琪就是没牙的老虎,我倒看看她怎么当女帝。
观佛礼在此事过后匆匆结束了,我们一行人又回到了宫中。
萧琪自从回来以后就没有出来过,而我也顾不上她,因为书中最重要的一个情节到了。
西北大旱惨死的数万万百姓是不能忽视的,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我必须想到对策。
我打开宫外兄长送的信件和资料,细细研究着,用了半月时间撰写救灾良方,却总觉得缺点什么,我揉了揉发疼的额头,暂且将东西收了起来。
夜里,我不安地从梦中醒来,只看到了一道黑影闪过。
第二天,宫中就传出消息,说是大公主献出了救灾良方,皇上大喜,赏赐了一堆金银珠宝。
我顿时明白了昨晚的黑影是怎么回事,现在没有赵泛舟为萧琪代笔,萧琪就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了。
只是那个救灾良方有问题,萧琪脑袋有病,可不能害了百姓。
我带着宫女急匆匆的向养心殿走去,正巧路上遇到了萧琪。
她穿着内务府新到的蜀绣,又恢复了以前的张扬。
“呦,是皇妹啊!皇妹这是要去哪啊?”
我不想理会她的这些废话,绕开她向前走。
谁知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萧璟,我劝你别去养心殿,父皇现在在召见大臣,现在谁也不见。”
“怎么?皇姐害怕我去养心殿戳穿你?”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琪,你自己蠢别以为所有人都蠢。”我甩开她的手,改变主意回了宫中。
萧琪既然自寻死路,我也不拦着她。我回到宫中,将救灾良方的缺陷补齐。
此后的几日萧琪每日都在宫中耍威风。我的膳食在她的授意下越来越差。不过我也不在意,她得意不了几日。
期间,我派出去的人回来告诉我有人在三皇子的饮食中下了慢毒,想要他的性命。
我暗中给三皇子的人传递了消息,告诉他别打草惊蛇,暗中收集证据。
五日后,青月告诉我萧琪的救灾良方出了差子,皇帝震怒。
我拿着新的救灾良方到养心殿求见皇帝,看见萧琪跪在养心殿外,脸色苍白。我俯身过去,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皇姐,不是你的东西,即使偷了也不是你的。”
萧琪愤怒的看向我,仿佛要将我盯出个窟窿。
我在苏公公的带领下进了养心殿,在众臣的目光下献上了新的救灾良方。
皇帝迟疑的看着我,不敢再妄下决定。
我适时的跪了下来,坚定道:“父皇,我想亲自到西北去参与救灾!”
“你想亲自去?”皇帝惊讶的看向我。
“是,我大齐从来不缺敢为人先之人,即使身为女子,儿臣也想为大齐尽一份心力。”我看向皇帝,目光坚定。
“好!好!好!朕的好女儿!”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你若是成功归来,朕许你上朝议政!”
“儿臣多谢父皇!”
西北的天不像京城四四方方的,反而是湛蓝的,辽阔的,我前半生从未见过的。
炎热的天气下,无家可归的流民到处都是,我和京城来的几位官员为见到的流民发放了水和食物。
他们脸上挂着真诚的感激,向我下跪。我赶紧扶他们起来,按照计划在一个个地点成立了流民所,供流民居住。
安顿了大部分的人之后,我开始严查当地的官员,许多中饱私囊的贪官纷纷下马。大家生活好过了,可是还是不够,只要不下雨,问题就得不到根本解决。
我愁得整夜睡不着觉,身边的官员早就改变了对我的看法,安慰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叹了口气,到了流民所去看望百姓。这些日子,我与流民打成一片,他们听闻我是京城来的公主,没有偏见,反而对我讲曾经的西北,讲大漠,讲草原,将平平淡淡的生活。
“公主,公主,外边下雨了!”官员欢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和众多的百姓一起跑了出去,在看到漫天的大雨的那一刻,我落下眼泪。
下了雨后,我又在西北待了好长一段时间,带领大家修房子,种庄稼,恢复正常的生活。
在圣旨召我回京的那一天,西北的百姓跪在城门为我送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公主萧璟中宫嫡出,果敢聪颖,赈灾有功,今赐封号长安,特许上朝议政!”
我跪在大殿上,在百官的注视下接受册封,同我一起去赈灾的官员,也是我的心腹都封了高官。
从此,京中再无宠无势的二公主,只有深得民心,功绩在身的长安公主。
受封的几日,前来贺喜的人都要把长宁殿的门槛给踏破了。
我在宫中一边喝着上好的热茶,一边听着青月禀报这一年宫中的情况。
萧琪被废掉公主身份,出亲王嗣,关在长庆宫一年了。李贵妃受萧琪的影响被降为了嫔。现在主理六宫的是明昭仪。
我了然地点点头,准备去长和宫看看三皇子萧宴,不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
还没出宫门,就看见萧宴的贴身宫女进来,见到我,急忙跪下。
“奴婢请长安公主安,奴婢是三皇子萧宴的贴身宫女,三皇子说想见殿下一面。”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快步随着侍女进了长和宫。
萧宴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嘴唇发黑,不停地干咳。看到我进来,勉强撑起身子,“皇姐来了。”
我心疼的扶住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不是早就断了那毒药,也找太医调理过了吗?”
“皇姐,我自小体弱,那毒药即使断了也掏空了我的身子,便是怎么调理也不行的。”萧宴平静的说着,仿佛在说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一样。
“怎么会?我去叫太医!”我真的有些慌了,我不想他死。
“皇姐别慌,我是有东西要交给皇姐的”萧宴拉住我,从贴身衣物中拿出一卷名册。“这是皇姐想要的,萧琪的母族李氏勾结官员,结党营私,欺压百姓的证据。”
我伸手接过,只觉得这本薄薄的名册有千斤重。
“我命薄,父皇年事已高,这宫中可信之人甚少,但我信皇姐。皇姐一人远赴西北,定是不同凡响之人。所以,这天下之事就拜托皇姐一人了。”萧宴说着,随后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皇子!皇子!”婢女的哭声传来,萧宴已经没了气息。
“公主,我家皇子日日都在等着公主归来,还请公主为我家皇子报仇雪恨!”
“我会的,我会的,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你愿意,就到我宫里来吧,我会让你亲眼看见萧琪和李家人下地狱的。”
“谢公主垂怜,奴婢瑞雪。”
大齐十八年,长和宫三皇子薨。同时,长宁宫长安公主带领一众朝臣状告大公主萧琪连同母亲李氏暗害三皇子、李氏一家结党营私,欺压百姓等罪状,证据确凿。
皇帝震怒,赐死李氏母女二人,其余李家一众人流放边疆,与李家有勾联的人全部严查。
萧琪上路的那一天晚上,我去见了她,她一头乌黑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都是破布。见到我来了,反而大笑起来:“你是来炫耀你的身份,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淡然的坐在她对面,“都不是,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问皇姐。”
她诧异的看向我,“真是稀奇?长安公主有问题要问我哈哈哈哈”
“是,我想问,我儿时落水,你到底有没有救过我?”
“救你?萧璟你还真是个蠢货,我会救你,真是好笑哈哈哈哈。实话告诉你,救你的只是一个卑贱的宫人,他早就被我处死了!我的一句话就让你对我言听计从这么多年哈哈哈哈”
我释然的闭上了眼睛,果然,萧琪从来没有对有一丝真情,从头到尾都是利用。
“动手吧。”我向后招了招手,带着绞绳的太监上前。
我走到门外,听着萧琪最后的哀嚎,没有半分动容,这是她该得的,是她自己走上了这条路,怨不得旁人。
大齐十九年,皇帝召我到养心殿,亲自培养我帝王心术,教我骑马射箭。
大齐二十年,皇帝对我为以重用,允我立威。
大齐二十三年,皇帝正式立我为太子,百官臣服。
大齐二十五年冬,皇帝病重,弥留之际唤我到床前,说他不是一个好父亲,说他对不起我,说一生挚爱是我的母亲,从前不是不喜我,只是看到我的脸就会想起我母后,还不如不见。
“阿璟,父皇要去寻你母后了,往后的江山社稷就交给你了!”
大齐二十六年春,长安公主萧璟即位,改年号为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