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陆湛北凌厉的目光望向云嬷嬷。
“哪个女人为何出现在孤的卧房里?”
云嬷嬷垂首回答:“昨......昨日是殿下与她的......大喜之日,所以由她侍奉殿下......”
陆湛北怒色,“孤怎么会娶她!”
是她害自己与妹妹被大火困在画舫,他怎能容忍与自己的仇人成婚!
“此事是良妃娘娘安排。”
“母妃?”
云嬷嬷点头,“殿下从那场大火后昏迷三年不醒,身子每况愈下,凭周神医的医术也是回天乏术,无奈之下良妃娘娘向神婆求法,神婆算命说能救殿下的命中注定之人必须是八字至纯至阳的女子,与她成婚冲喜,说不定能扭转殿下命格......”
陆湛北狐疑,“所以她就是孤命中注定的人?”
“是,都是良妃娘娘一片苦心,好在您终于醒了,娘娘苦心总算没有白费,殿下莫要动怒,殿下若是不喜虞九嫣,日后休了便是,只是......”
“怎么?”
云嬷嬷拿出床上的喜帕面露难色,“虽然殿下醒了,但这喜帕没有落红,难免引人非议,若是娘娘问责起来,怕老奴不好交代。”
闻言,陆湛北脸色阴了几分。
昨夜他们之间确有情事,但未落红,所以她不是处子之身?
回忆昨夜之事,他隐隐约约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像......就像三年前画舫着火前与自己合 欢的那个女子。
若非是她,恐怕自己体内情毒也不会破解,不能解毒,逃不出着火的屋子,自己必然要葬身火海了。
屋里静默,见太子一言不发,云嬷嬷又试探地问了问:“还是说殿下想休了她,老奴可以......”
“卫安。”
陆湛北朝外呼喊,随后一年轻男人进门。
“属下在。”
陆湛北从他腰间抽出短剑划破掌心,滴了几滴血喜帕上,丢给云嬷嬷,“拿去交差吧。”
云嬷嬷不懂陆湛北用意,只能先行向良妃禀报此事。
待云嬷嬷走后,陆湛北微微抬眸,“那个女人如何?”
“已被属下关进虎笼中,只不过......她从方才就一直喊饿......”
陆湛北有些汗颜,被关进虎笼死到临到了还在想吃,真不知她是心思缜密会做戏还是心大毫不在乎。
“我要你去查清虞九嫣,务必谨慎,莫要打草惊蛇。”
“是。”
陆湛北垂眸,想到方才虞九嫣言之凿凿那些话,让他心绪复杂。
“扶我出门。”
卫安将陆湛北扶上木轮椅。
那场大火后,明明腿没有受伤的陆湛北却成了半身不遂,无法下地,终日昏迷在床。
期初他还有模糊的意识,后来竟一病不醒,良妃为他寻遍天下名医来医治也毫无起色。
卫安推着木轮椅来到后院,一只盖着幕布的巨大的黑色铁笼跃然眼前。
太子府奇珍异宝、珍稀猛兽数不胜数,这一只吊睛白额大虎也是难得一见的品种,通体雪白,嗅觉尤为灵敏,犬齿及裂齿极发达。
这只虎训练有素,若没有陆湛北的号令,它不会杀生进食,不过被丢进这虎笼里,就算不死,也得吓丢半条命。
陆湛北朝身后下人示意,下人丢了两个窝窝头进去。
“你不是说饿的头晕眼花吗,孤赏你的。”
谁知掀开幕布,铁笼里的虞九嫣正笑盈盈地给白 虎顺毛,白 虎不仅没有怒气,甚至还露出一副懒洋洋的姿态。
虞九嫣一边顺毛一边说,“你说你这么大身子,能不能越过太子府的侍卫啊?看你困在这儿怪可怜,不如跟我一起溜了吧?”
陆湛北脸色微僵,这女人不仅没有一丝惧色,竟然还在策反自己的老虎?!
察觉到动静,虞九嫣侧首回看,瞧见陆湛北坐着轮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怎么,太子殿下终于想通了,打算放我出去?”
看她神色自若,与虎同笼真是没有一点怕的,在陆湛北眼里,她可太嚣张了。
陆湛北眸光微敛,用拇指食指吹了一声口哨。
忽然,原本姿态平和的白 虎一跃而起。
“嗷!——”
“啊啊!”
白 虎朝着虞九嫣露出尖利的獠牙用力低吼,虞九嫣被吓得瘫倒在地。
陆湛北目光里满是蔑视,冷哼道:“收起你的自作聪明和锋芒,孤若是想杀你,随时都可以。”
良久,后院一片沉寂,无人回应。
“太子在问你话。”
卫安又问了一遍,虞九嫣依然伏在地上一言不发。
“殿下,她似乎......昏过去了......”
昏了?
陆湛北冷哼,还以为有什么能耐。
“殿下,她终究是良妃娘娘安排的人,若是有个闪失......”
卫安说的极其委婉,若是不得太子喜爱,备受冷落也就罢了,但落个死无全尸,死于非命......传出去同样有损陆湛北清誉。
陆湛北一挥袖,“把门打开。”
听到开门的声音,不等下人来扶,虞九嫣倏然坐起。
“这白 虎还真是吓人。”
她快步走出虎笼,看向陆湛北,“果然还是太子殿下调 教有方。”
陆湛北手里的拳头攥的更紧了。
“用装晕骗孤?”
“岂会?!”虞九嫣露出无辜的双眼眨巴眨巴,“我是真的受伤了,殿下不信瞧瞧!”
说着,虞九嫣露出右边的手臂,衣袖被利爪抓破,红色的衣袖被深红的血浸染。
的确是受伤了。
“殿下是不是瞧不见?我凑近点给殿下看。”
见陆湛北没有防备,虞九嫣又往前走了几步,凑到他身边,“殿下你看。”
话音将落,虞九嫣眼神忽变,将陆湛北的木轮椅狠狠朝后推去。
轮椅朝着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路倒去,所有人慌忙去扶陆湛北,虞九嫣趁机会踩上虎背跳上铁笼,借着铁笼一跃至屋檐,三步并两步翻下院墙。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众人慌忙扶住陆湛北,卫安神色难堪,这么多人,竟让一个弱质女流逃了。
“殿下,我带人去抓她回来!”
陆湛北制止,“不必抓她,暗中跟上去。”
陆湛北心中轻笑,短短半个时辰她便能计划出逃脱路线,在众目睽睽下逃出生天,他的确是低估了虞九嫣的能耐。
她逃最好,就怕她不逃。
他要的就是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就算虞九嫣再怎么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虞九嫣翻下高墙生怕有追兵,特别朝着鱼龙混杂的长街逃窜。
手臂刺痛,殷红的血顺着小臂流下,方才那一下她的的确确受了伤,但是她没工夫犹豫,与其在那儿面对阴晴不定的太子爷活活等死,不如自己用命一搏,逃出府邸。
他况且陆湛北终归是醒了,良妃应该也不会杀了自己。
虞九嫣顺着长街一路跑回虞府,进门时,下人瞧见虞九嫣身上带着血,风风火火冲回来都吓了一跳。
冲进正堂,孙勤农正端着青瓷茶碗细细品茶。
瞧见虞九嫣,孙勤农一脸诧异,手里拿的茶盏险些摔地上。
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嫣......嫣儿,你你怎么回来了?......”
看着继父那张神色变幻好不难看的老脸,虞九嫣冷笑道:“这是虞府,难道我回不得?”
“回得!回得!只是我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
虞九嫣挑眉,”可惜了我活着回来了,如今......属于我的东西,也该还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