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移交官府的时候,我的整个人近乎崩溃。
我死死拉住他们,不然其离开,哀求道:“我父亲不可能做这种事,你们都曾受过我父亲的恩惠,难道忘了你们家里人三病两痛时,是我父亲不收汤药费与诊费,并且细心照料的!”
即使我打起了感情牌,已经被他们无情打倒在地。
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人带走,剩下的人继续在诊所内打砸一空。
家里一片狼藉,门被踹得稀烂,诊所的窗户,玻璃柜也被砸烂了,玻璃碎了一地。
就连摆在大堂供奉香火的神龛也被打翻在地,观音像被人撕成碎片,狠狠地践踏而过。
那天父亲一晚没有回家,我只能在家焦急地等待父亲回来。
可就在家里也并不安全,夜里总是有大小不一的石头砸进屋里,白日刚修好的窗户,补上的瓦片,在夜里便成为一地碎片。
我走出房外,看看是谁在作乱,却发现屋子外面的墙也被人用红漆写完了污言秽语,各种诅咒聚集一全。
好在第二天,父亲回来了。
他满身是伤,像是被人严刑拷打过一番,眼神中也没了往日的神采,这一瞬间似乎年老了三十岁。
不论我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变得十分沉默。连饭也不吃,就独自坐在平常问诊的柜台,望着被撕碎的佛像久久出神。
但在当天下午。
父亲吞下了毒药,自杀了!
我放学回来,看见父亲倒在诊所柜台上双眼泛白,口吐白沫大惊失色。
我先用自己的医术给父亲把了脉搏,发现还有气后,赶紧做了一些抢救措施,但是我知道,要救父亲,只有上县城里的医院。
于是我挨家挨户地敲响那些村里有马车的家门。
结果对方一看是我们家,都是一口回绝,只有冰冷冷的一个“滚”字。
被拒绝了之后,我抱着希望来到了最后一家门口。
在说明了来意之后,那人反而哈哈大笑,更是出言不讳,直言:“你父亲这种人渣就该死,这都是报应!明白吗?!”
我当场大怒,冲上去就想要用拳头和对方好好理论。
“打吧!”
“你敢打我,你就只能看着你爹死去!”
对方双手抱胸,没有丝毫惧意,反而玩味地说道:“你乖乖跪下求我,说不定你爹还有机会抢救。”
我没有办法,我也明白对方是什么的意思。
现在不是自己逞能的时候,这家已经是最后一家,也是最后的希望。
我只能不甘跪下,头重重地磕下,近乎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父亲吧!”
我流着泪,希望能用自己的尊严换回对方一丝怜悯。
甚至害怕对方不答应,我连磕了三个响头,整个额头在沙石的摩擦下皮开肉绽。
然而并没有奇迹发生。
“没门儿!哈哈哈……”
对方肆虐而笑,肆意地玩弄着我最后的尊严。
我只能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柜台上的父亲,已经咽气了。
医者不能自医!
我心中难受极了,眼泪也止不住地在眼眶打转。
一想起往日父亲和煦的笑,以及对待病人无微不至的关怀,胸口像是涌上了一口气卡在了我咽喉之中,让我无法呼吸,窒息到极致!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会让这么多人坚信不疑。
宁愿相信小孩不会说谎,黄花闺女不会用自己清白来诬陷他人,这些荒唐的话语,也不愿相信一个朝夕相处,十年如一日的老好人吗?!
一想到这,我就不自觉地握紧双拳,指甲刺入了掌心的痛楚也浑然不知。
我发了疯似的跑出家门,直奔田大壮的家里!
此时正值傍晚,田大壮一家其乐融融围聚在院里的餐桌上,女孩更是依偎在田大壮的身边,不定地撒着娇。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出来。
凭什么他们能心安理得地享用晚餐?!
为什么,这个女的在污蔑了别人之后,还能装作无事发生,岁月静好?!
而我的家却因为他们的只言两语,变得支离破碎!
我的父亲也因为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痛苦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只不过是抱着一丝善意,为了照顾这个女孩的隐私罢了!
我推开院门口的栅栏,怒愤地冲到他们一家三口的面前,对着女孩田冉冉怒吼着:“你为什么要说谎,你为什么?!”
说着,我从桌子上直接抓起一个碗,就要朝田冉冉砸去。
田冉冉吓得失声尖叫,然而马上,我的手就腕像是被一把铁钳死死掐住,无法动弹。
随着田大壮手臂不断发力,我发出痛苦地哀嚎声,甚至我能听到手骨碎裂的声音。
田大壮一只手将我如同鸡崽般提起,另一只手便使劲地朝我脸上呼了上来。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这一瞬间,我只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脑袋嗡嗡作响,右脸一阵火辣辣的疼。
没等我喘息,又一道耳光声响起。
一直连续被抽了七八个耳光,我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模糊了起来。
周围的村民听到响声也纷纷围观了上来,开始议论了起来。
“打得好,这小子跟他爹一个德行,不是什么好东西!”
“刚刚隔壁的人跟我说了,这小子他爹畏罪自杀了!”
“怪不得这小子这么勇啊!恼羞成怒了!”
“……”
听到周围人的声音,田大壮狐疑地问道:“林东那个混账死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身旁的田冉冉明显呆滞了一下。
田大壮一把将我丢出去,毫不客气的怒骂:“滚回去小混账,赶紧回去给你家的老混账守孝吧!下次再来我家,老子废了你!”
我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怒吼着:“我爹是清白的!他不是畏罪自杀!”
但这番话除了引来一片嘘声和嘲笑,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来,失了魂般地回家。
回到家看着父亲的尸体,我的内心涌上了一股无力感,甚至是迷茫。
我出生的时候母亲就难产死了,这么些年自己一直是和父亲相依为命,如今父亲也死了,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归途在哪?
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先把父亲给安葬了,于是将父亲的尸体抬到了山上的一颗大柏树下。
挖下坑后,就把父亲的尸体埋了进去。
来的时候,我从地上捡了块烂木牌,在上面写下父亲的名字后便插在了父亲的坟头。
我没有钱给父亲请人做法事,抬棺立碑,家里从来就没有多少钱,都被父亲这些年当滥好人,施舍了出去,就连诊所进的这些药,也是父亲借着钱拿回来的。
纸钱燃烧,灼灼火焰在黑漆漆的夜晚中跳动着。
火焰不断朝我坐的方向燎,烫得我的脸火辣辣地疼。
我望着熊熊燃烧的纸钱,怔怔出神。
为什么一个好人做了一辈子的好事,那么他就成了圣人,是不可以犯错的,稍有不慎就是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从而被打下地狱。
倘如一个坏人做了一辈子的坏事,在死前幡然醒悟,痛苦流涕只要做了一件好事,之后便会得到浪子回头的大力称赞。
好人想要成佛要经历三大阿僧祇劫之久,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方能成佛。
坏人只需放下屠刀,便能即刻立地成佛。
我站起身来,看了看山下田大壮家里的方向。
在父亲的坟旁边又挖了一个坑,将手里最后一沓纸钱丢进火堆说道:“安息吧父亲,没过多久我就要来找你了。”
傍晚,乡村小路格外的寂静。
在路过别人家的时候,这些院子里的狗老远便开口犬吠了起来。
我见四下屋人,来到田大壮家靠田的围墙处,翻了进去。
侧屋里亮着灯光,窗子里面被粉红色的窗帘给遮挡了,什么也看不见。
我贴近房门,隐隐还能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房门被损坏过了,并没有关紧。
于是我为了听得更清楚一点,将房门拉开了一个小缝。
只见房里一男一女红果着身子,两人浑身大汗淋漓,像是刚经过一番大战。
“你弄得人家疼死了!上次把身体交给你后,我可疼了好久天呢!我妈带着我去看医生,吓死我了,差点就暴露了!”
田冉冉小鸟依人般依偎在男人的怀里埋怨,随后又沾沾自喜道:“还好姑奶奶我聪明,嫁祸了给那个憨包,而且今天我爸还给我说那个憨包畏罪自杀了,哈哈哈真是个老实人。”
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只手不断在田冉冉光洁的肌肤上游走,略有些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我托我爹的关系让人狠狠地在牢里折磨了他一夜,并警告他,要是出去敢乱说,就把他儿子也抓进来,他知道自己翻不了身,只能自杀。”
“怎么样?你男人的本事厉害吧?”
听到房里这对狗男女美的声音,我的心中逐渐冷了下来。
一切都不过是这个这对狗男女偷腥,为了逃避父母责骂编造出来的谎言。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随口的污蔑会造成多大的后果,靠自己年幼童真的外表欺骗了所有人,最后还为自己小聪明逃过惩罚吃着人血馒头而沾沾自喜。
我心中怒火腾烧,恨不得直接冲进去将两人就地格杀!
就在此时,一声枪响突兀地响彻了寂静的黑夜!
“兄弟们,冲进去把人全部带出来,一个也别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