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夏国的十一公主,母妃早逝,父皇子嗣众多又沉迷声色,几乎不曾想起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公主。
宫人何其见风使舵,见我不受宠,便也对我不上心,吃不饱穿不暖已是常事。
我五岁那年的除夕,南风从宫宴溜出来,误打误撞翻进我的院子。
小少年狐氅上绣着暗纹,眉眼间已有几分英气。
他问我是谁,怎么住在这么偏的地方,为什么哭?
他说小十一不怕,以后我替你娘亲照顾你。
他将身上狐氅解下来披在我身上,与我并肩在小院里看烟花。
我跟他说,看了几年烟花,今年的最好看。
远处烟花散尽,宫人仆从乌泱泱来了一片,南公子南公子的唤着。
见了南风,哭天抢地的跪了一片,活像是捡回了一条命。
南风被簇拥着离开了,第二天,我院里的冷脸嬷嬷破天荒对我露了笑,她身后几个奴才抬着数个沉沉的大木箱进来。
打开一瞧,成箱的华服首饰。
她们告诉我,是南大将军家的小公子送来的,南公子说昨天进宫与十一公主一见如故,这些是见面礼。
哦,南风哥哥,原来是将军府的贵公子啊。
宫里的人见我似是抱上了将军府这棵大树,便都不敢再怠慢。
过了段日子,南风说他当上了太子伴读,每天都可以进宫。
那天往后他几乎日日都来找我玩儿,与我讲些见闻。
寒来暑往,讲的东西也从学堂趣事渐渐变成了前朝局势,用人之道。
南风喜穿月白,又总在下了学堂,日暮西沉时翻进我的院子。
月白衣袍翻飞,成了日日在我心里升起的月亮。
我以为日子会这么一直过下去,直到十二岁那年。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南风立在我门前,伞都没打。
他说,父亲战死,南家军认主,他作为将军府公子,要替父出征。
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下意识想去拉他的衣袖,叫他不要去。
可当我对上他眉宇间的坚定,张了张嘴,再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南家军的小主人,生来便是要驰骋沙场,做年少成名的小将军的。
我转身进屋去取了把伞递给他。
走吧。
我出不了这宫墙。
替我去看看边关的月亮。
南风临走前说每年都会送东西给我。
我说好,若是有一年我没收到,便闯出宫门,去边疆亲自管你要。
南风笑我身子弱,闯不动这宫门,只得苦了他自己,每年挑东西给我。
他从未食言,果真一年不落的送东西。
十八岁那年,南风写信给我,说会在我生辰那天回来,送我份惊喜。
我命人将小院从里到外收拾个便,满心欢喜盼南风回来。
可生辰那天,父皇破天荒的给我办了盛大的生辰宴。
连邻国的使臣都来了。
陌生的笑脸觥筹交错,我只觉可怖,想起身逃跑,却被身旁的姑姑隐晦地按回了座位。
众人说了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清,只听一阵笑声过后,太监唤我上前领旨谢恩。
我挣扎着被按在大殿中央跪下,恍惚间听我的父皇说,要将我送去隔壁楚国当太子妃,换西边边地太平。
南风还没来,我不想去,我要等南风来。
一道道声音在心里肆虐,我挣扎着不肯领旨。龙椅上的父皇似乎不太高兴,却只笑着和使官说我喝醉了酒。
南风来的时候,我刚被按着磕完了头。
我瘫坐在地上,回过头与殿门口的南风遥遥相望,太监在龙椅旁高声唱着圣旨。
十一公主领命和亲八个字一出,南风似是晃了一下,有些站不稳。
父皇看见门口的南风,忙将人请进殿来,笑着夸赞小将军护国有功,当赏。
南风走到我身旁与我并肩跪着,俯首谢恩。
我偏过头去,见他胸口衣襟藏着一抹红色,像是信纸。
信纸红底金字,一个苍劲的“聘”字尤为刺眼。
南风,我好像。
知道你说的惊喜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