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没有听见这个称呼,单凝反应了一阵,才抬起头来,穿着光鲜的女子从门口走进来,趾高气昂地扫过她。
楚雯,她以前的闺蜜,单凝皱了皱眉,径直从旁边出门,没理她,单家破产后,她见过的落井下石的人太多,也不差这么一个。
她以前对单凝低声下气是因为她的身份,但她现在,竟然还敢无视她!
楚雯眼底闪过一丝恼怒,拦住她:“怎么?单大小姐不找工作了?”
单凝停住了:“你给吗?”她,需要钱。
楚雯有些得意地拽过她手中的简历,翻了翻:“我看看啊,名牌大学毕业,获得各种比赛奖励,来应聘一个小小的文员不是屈才了吗……”
下一瞬将简历丢进垃圾桶:“但,自从你害死商总奶奶,商总就说了,罗城谁敢雇佣你就是与他作对。-”
“哦。”单凝微抿了唇,眼底多了几分黯淡。难怪她找工作一直受挫,原来是商律他从来没给她留下活路。
可他们,是青梅竹马,甚至就差一步就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自从她劝商奶奶投资父亲的老头乐金融后,一切都变了,老头乐金融诈骗案证据确凿,单家被彻底查封,商奶奶气急去世,父亲遭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母亲变成植物人……
而她,手指摸过微微隆起的腹部,如果不是因为腹中这个孩子允许她保外就医,她还被关在女子监狱里,被一群人毒打……
“你以为你还是原来的单家大小姐呀!还不把这杀人犯赶出去!”没有看见单凝失望的表情,楚雯愤怒,推了一下她的肩膀,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落下。
地板滑腻,单凝脚步踉跄向后滑了一下,脸色微变,下意识捂住腹部。
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孩子!
“咚——”倒下的身体却撞在了一个男人的胸膛上,他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却抓住了楚雯的手腕,向后一甩。
她转过头,恰好可以看见男人坚毅的下颌线,紧紧绷着,但他……不是救她而来。
商律凉薄的双眼扫了下单凝,女人身上还是入狱前的衣服,白T放的太久,有些泛黄,牛仔裤皱皱巴巴,看上去很可怜,可腰间比以前圆润了几分,商律冷嗤一声:“看来你在监狱里过的不错?不过,我记得我是让你入狱三年,你逃狱了呀?”
那道恶魔般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单凝身体打了个哆嗦,赶紧离开他的怀抱。
浑身颤抖着转过身:“商,商先生,是表现好,减刑了……”
男人的每一个动作,像是踏在她心脏的鼓点上,她双手攥拳,克制本能地垂下,丝毫不敢将孩子暴露在商律的视野之中,他能把她送往监狱,还特地找人在监狱好好“关照”她,就根本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
“你还能减刑?”语气有些嘲讽。
她沉默着不出声。
反而是楚雯,兴冲冲地上前邀功:“商总,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没有录用单凝。这种罪大恶极的女人,就该在监狱里呆一辈子!简直是活该!”
商律轻笑,凉薄的唇勾了勾:“你的意思是,我还该给你奖励不成?”
楚雯才意识到不对,浑身一颤:“商总,我只是看不下去……”
他要收拾的人,何曾要其他人动手?
“看在你通知我这女人出来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商律转回头来,单手抓住单凝的头发,迫使她向后仰去:“至于你,你以为你减刑了就能好过……”
头皮拉扯的疼痛,单凝眼前凝聚了一层泪雾。光影的变化中,曾经将她捧在手心里的那个人,化作了如今的魔鬼。
女子脸上的隐忍,他以前从未见过,商律缓缓松开手,心底掠过一丝心疼,却很快被他压抑住,单手擒住她的下颌,“又摆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呀?我看,你该滚回那个笼子里,看来那些人都还没照顾好你。”
回,回去……单凝脸色煞白,回到监狱……就算她能忍受,但这个孩子,才误打误撞来到这个世界,经历了那么多艰难地活下来,她不能让他有事。
眼底掠过一丝狠色,单凝咬在商律的手腕上,唇间血色弥漫,染上鲜红……
“嘶——”商律皱了眉。
趁着商律吃痛,单凝跌跌撞撞地跑出公司,冲到了街道上。
她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四周川流不息的人群,与她错身而过,却,没人追来……他,是对她还有几分可笑的怜悯吗?
单凝深吸了一口气,才在街边买了点吃的拿到医院,听说她入狱之后,母亲便一病不起,全靠仪器吊着命,所以她,需要钱给母亲看病,需要钱养孩子,需要钱……
“死婆娘,不吃就给老娘饿死!”一声唾骂顺着病房传出来。
单凝加快了脚步,推开门,看着护工身上沾了点儿呕吐物,就将一整碗饭直接倒在女人身上。
汤汁顺着泛黄的被子滴落。
单凝眼底闪过一丝狠色,冲过去抓起护工的头发,拎着她脑袋向墙壁撞去,她在监狱这段时间,挨了不少打,却也学会了怎么打人最狠……
“啊!”女人害怕地喊着,“你干什么!”
看见了血色,单凝才松下了手,将她丢在地上。
“你就是这样照顾人的!滚!”
护工没见过这种架势,急急忙忙地跑了。
单凝小心翼翼地将妈妈脸上的饭撇开,拿起毛巾擦掉她脸上的污渍,换了一身病服,手指都在颤抖。
妈妈身上的被子不知道多久没换过了,身上有不少被拧出来的淤青,还有一些尿液的腥臊。
她知道母亲的情况不会太好,可是也没想到,会糟成这个样子,她需要钱,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抱着脑袋,以前她从来不在乎的东西,现在像是一座高山,压垮了她的脊背。
“就是她!单凝回来了!”忽然,尖锐的声音刺痛耳膜。
那个护工顶着一脸伤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群保镖。
他们……是商律的人!
她想要挣扎着,几只手按住她的肩膀,拧着她的手臂,她挣扎不开,反而“扑通——”一声,单凝跪在了地上。
鳄鱼皮的皮鞋碾在她的手指上,一只手钳住她的脸侧令她抬起头来。
“单凝,我就知道,你放不下你的母亲,还敢跑吗?”低沉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商律将她的五官捏得变形,眼底带着漠然的冷意。
单凝僵硬地仰着头,眼泪都疼得掉落下来,低声回答:“商先生……”
商律甩开她的脸,皮鞋从她的指尖挪开,转过身走到病床前,滴液滴答落下,心电监护设备有序地跳动,即便女子面色苍白,可是,她至少还能活着。呼吸机的管道就在手边,商律伸手捏住……
“不要!”单凝忽然抱住他的脚踝,凭着手臂断裂的风险,也挣脱出来抓住他的裤脚,哑着嗓音,“商先生,杀人是违法的,求您了,不要碰我妈,她什么都不知道。”
商律的手从呼吸机管道上离开,唇边却多了一抹残忍的笑意,“杀人?你们单家杀的人还少吗?你妈至少还活着,可我奶奶呢?”
抬腿甩开单凝的拉扯。
“商奶奶的事情,是我的错,一切都怪我!求您放过我妈妈。都怪我,我可以回监狱,我可以回去……”单凝脸色惨白,她跪在地上磕头,卑微到了极致。
“够了!”
一只手抓住她的头发,保镖强迫着她抬头。
那个男人已经坐在椅子上,“单凝,你真下贱。”商律压抑着心底的烦躁,曾经对她的好,现在都化作了刻骨的恨意,恨不得将她拆皮剥骨。
单凝没有一丝一毫地反驳,她曾经的傲骨,早就被折断了。
怯懦无言,她在监狱里的所有唯唯诺诺都用来应付眼前的局面。
“那好,以后你就好好听我的话吧,否则……”
病床被商律的人推走,那个否则之后的言论,她不敢听,也不能听下去。她孤独地坐在病房里,绝望地看着天花板,前路茫茫,不知所向。
——
“明悦那边是怎么回事?”回到车上,商律烦躁地开口。单凝的母亲明悦,以前他还会叫她单阿姨,但现在,他念出她的名字都觉得厌烦。即便他只看到了一点,也知道她现在过得并不好。
“爷,查过了,有几个小的阳奉阴违,以为这样可以讨好爷。”
他眉头微拧:“处理干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