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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01-10 04:35:59

官路十八弯3 已完结

官路十八弯3

作者:胡北分类:职场主角:田晓堂,唐生虎

小编今天向大家介绍的《官路十八弯3》写的很不错,不管是从文笔还是故事情节或者是人物设定上都给我们很大的惊喜,真的很佩服胡北的写作能力,下面是小说简介:田晓堂毅然谢绝了市委书记唐生虎提拔他做市委副秘书长的美意,和这位云赭最高领导的关系从此变得尴尬起来。为了掩盖李东达招引诚飞化工项目的真相,如实完成招商任务,田晓堂历经千辛万苦,在一次次深陷绝望时又力挽狂澜,绝处逢生,最终促成投资13亿元的娜美宁化工项目落户戊兆。不想该项目试产不久,就出现了环境污染问题。唐生虎为了政绩,不同意停产,田晓堂、华世达则想方设法促成停产整顿。钟林突然因娜美宁而跳楼自杀,形势骤然空前紧张……...展开

《官路十八弯3》章节试读:

1、忍痛斩情丝

公开选拔活动如期举行。在市委组织部的精心安排下,头天下午进行笔试,第二天上午进行面试。面试一结束,就当场公布了笔试、面试总成绩,王贤荣荣登榜首,姜珊名列第二,裴自主屈居第三。田晓堂得知这个结果,既替王贤荣、姜珊高兴,又为裴自主感到惋惜。钟林的考试成绩不出所料,果然不理想,根本就没有入围的可能。

下午一到办公室,田晓堂就给姜珊发了一条短信:“晚上在仙人居请你吃饭,以表祝贺!”

姜珊马上回道:“谢谢师兄!恭敬不如从命!”

田晓堂刚收起手机,王贤荣就敲门进来了。

田晓堂示意王贤荣坐沙发,笑道:“祝贺你啊!”

王贤荣笑了笑,说:“今天能有这个结果,我应该感谢华局长和您。不是华局长要推行干部人事制度改革,还像以前那样论资排辈,新提局领导肯定轮不上我。不是您这些年来一直培养我、提携我,我就没有现在这个发展基础,只怕也抓不住这次机会。”

田晓堂忙说:“你客气了!主要还是靠你自身的主观努力。华局长和我所做的只是外因,外因要靠内因才能起作用嘛!”

田晓堂想起上午面试时没看见包云河去观摩,就问:“上午包书记怎么没去?”

王贤荣说:“包书记向华局长请了假……”本来准备还往下说的,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就把已溜到舌尖上的话生生咽回去了。

田晓堂暗想,王贤荣总算变聪明些了。看来,他那口无遮拦的毛病也并不是改不掉。王贤荣吞回去的话,无非是想说包云河不去参加观摩,有事去不成是假,心里一百个不愿去才是真。

说到包云河,田晓堂忍不住提醒道:“今后你做了局领导,更要注意与包书记处理好关系啊。”他没往下多说,他想王贤荣不会听不懂他的意思。

王贤荣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田晓堂却有种感觉,王贤荣好像并没有把他的话真正听进心里去。

王贤荣走后,田晓堂打电话叫来了裴自主。一见面,田晓堂就说:“这次公开选拔,你能进入前三强,已相当不容易。”

裴自主说:“你不用宽慰我,我心态很好。”

田晓堂笑道:“这就好。你这次虽未能胜出,不过已闯入了组织部门的用人视野,还是很有意义的。下次再提拔干部,这第三名的成绩,就是你被优先考虑的重要依据。”

裴自主说:“我倒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改变一下眼前的处境。我真不想在那个地方待下去了。王贤荣这次提拔已经毫无悬念,局办主任一职就会空缺。我很看好这个岗位,不知这算不算非分之想?”

田晓堂有点意外,不过又觉得裴自主确实颇有远见。局办主任和裴自主那个二级单位一把手,虽然都是正科级,但局办主任跟局长走得近,属于近水楼台,提拔重用的机会要多得多。市局历任办公室主任,都提拔到了局领导的岗位上,无一例外。田晓堂说:“你有这个想法,我支持你,会找机会跟华局长说的。不过,按这次改革方案,中层干部选拔还要搞竞争上岗,所以你想做局办主任,还得再次参与竞争呢。”

裴自主说:“行啊。竞争上了,心想事成;竞争不上,也不怨别人。”

田晓堂将话题转到招商上后,裴自主汇报说:“对邹祥宇和赵勇先的企业,我又作了一番了解,发现邹祥宇的那个牛仔服装厂想招引过来,难度很大。”

田晓堂问:“究竟难在哪里?”

裴自主说:“我跟邹祥宇的同学之情非同一般,说话也就直言不讳,我明确地向他提出,即使那个已签意向性协议的西部某县招商政策比我们优惠,也请他看在同学情份上,作点牺牲,把企业转移到云赭来。他说,你的面子我肯定要考虑,那个意向性协议也不是太大的障碍。最关键的问题是,你这里有没有大型水洗厂等配套企业,产业配套能力能不能达到要求。如果能够达到要求,可以优先选择你这里。如果达不到要求,就有些难办了。他告诉我,跟他签了协议的那个县,有一个3平方公里的纺织服装产业园,水洗等配套企业一应俱全。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就凉了半截。我知道,云赭根本不可能为他搞什么产业配套。”

田晓堂听了,半晌无语。他没想到,看起来很有希望的招商项目,竟轻易就泡汤了。还剩下赵勇先的娜美宁化工项目,该不会也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吧?如果这个项目也没了戏,立马就会陷入无商可招的困境。田晓堂感觉心头一沉,忙问:“赵勇先那边呢?”

裴自主说:“我也跟赵勇先再次打电话沟通过。和他关系毕竟疏远些,说话不好太直接,就还没有完全摸清底细。赵勇先告诉我,他是娜美宁的董事长,总经理叫姚开新,两人的股份分别占55%、45%。娜美宁究竟往哪儿转移,姚开新的意见也很重要。他欢迎我们过去面谈。”

赵勇先没有摆出某种理由一口拒绝,这让田晓堂稍感宽慰。可想到突然冒出一个姚开新来,赵勇先一个人好像还做不了主,招引娜美宁又会增加难度,田晓堂就感到有些担忧,便说:“这样吧,事不宜迟,明天上午我们就去广东佛山。”

裴自主说:“好,我们尽快与他们见面,见了面才好细谈。”

裴自主离开后,田晓堂有些担心钟林,就叫来老吕,叮嘱道:“你也知道,钟林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大好,这回参加公开选拔又落了选,我怕他受不了这个刺激……想请你对他留点心,一旦发现什么苗头,马上报告我。”

老吕答应了声“好的”,又道:“钟科长弄成这样,也只怪他太想不开,唉……其实我下午一直在劝他,不要把落选的事放在心上。照我看,他只怕是得了抑郁症吧?”

田晓堂愣了愣,说:“你觉得他有抑郁症?这个病可是相当厉害,很容易产生自杀倾向。这样吧,你跟钟林的爱人联系一下,让她带钟林去医院作个检查。结果出来后,你告诉我一声。”

老吕说:“行,我这就去找她。”

快下班时,田晓堂给姜珊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姜珊说:“我在柳树街服装城瞎逛呢。”田晓堂说:“你等着,我过来接你。”

田晓堂驾车来到柳树街,捎上姜珊,直奔仙人居。

进包间坐下,田晓堂看了看屋内的摆设,忽然想起第一次来仙人居的情景。当时是刘向来约他和袁灿灿来这儿吃饭。尔后,他与袁灿灿或姜珊单独会面,都不假思索地选择了这里。他之所以看上仙人居,主要是因为这里偏僻、幽静,加之饭菜清淡可口。虽然他和姜珊之间并没有什么,但他还是不敢把她带到人多的地方去。就是来仙人居,都相当小心。今后姜珊做了市局领导,两人成了同事,只怕就更要谨慎一些了。转念又想,身正不怕影子歪,自己是不是过于拘谨了?可一想男女那点事儿最容易被人捕风捉影,肆意涂抹,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谨小慎微,免得给人搬弄是非提供口实。

田晓堂点了几样菜,一边喝着茶,一边笑吟吟地望着姜珊。他看得出来,姜珊今天容光焕发,一脸喜色。也难怪,短短几年间,不到30岁的她就从一名普通中学教师,一跃成为副县级领导干部,就像坐火箭似的,攀升的速度也实在是够快了。这种好事无论落到谁头上,夜里做梦只怕都会笑出声来。

田晓堂开玩笑道:“马上就要做市局领导了,你还有闲心逛街呀!”

姜珊抿嘴一笑,说:“你哪懂得咱们女孩子的心思。我今天逛街,是想选两套合身的职业装,来市局上班好穿。不然,弄得土里土气的,没个好形象,多丢人啊!”

田晓堂呵呵笑了起来。他想,姜珊如此郑重其事,说明她还是有些踌躇满志的。他记得上次在仙人居见面,姜珊曾说过对官场有些厌倦的话。现在看来,她当时说的不一定是真心话。不过,也有可能当时说的是真实想法,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面对权位所带来的荣耀和满足,她的兴致和欲望又被激发出来了。可见人心如浮云,随时都可能因风而变。

田晓堂问:“你选的衣服呢?”

姜珊嘟着嘴说:“没人陪我逛街,替我当参谋,我挑来选去,还是拿不定主意,不知哪件更合适。”

田晓堂笑了起来,说:“姜珊你也真该找个男朋友了。有了男朋友,不就有人陪你逛街挑衣服啦!”

姜珊却低下了头,没有接话。田晓堂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他明白姜珊讲“没人陪我逛街”的意思,并不是说要找个男朋友陪她逛街,而是说她喜欢的人能陪她逛下街就好了。这个她喜欢的人,只怕指的就是他田晓堂吧。可他敢让她喜欢吗?他早就清楚她对他有那份心思,她不找男朋友估计也与此有关,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回避着,生怕伤害到她。他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可过去了那么久,她还是没有知难而退。她明明知道他难以给她婚姻、家庭,却仍然那么执拗,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成全她心中的爱情?为了实现那个珍藏许久的夙愿?对这个漂亮而又痴情的小师妹,他真有些搞不懂。他想,她即将进入市局,与自己同为副职领导,一举一动会有更多的眼睛盯着,只怕更要注意避嫌了。今天倒是个机会,他不能再一味回避,得硬一硬心肠,挥刀斩断她那根情丝。

这么想着,等菜上了桌,两人喝过半杯干红后,田晓堂就坦诚道:“姜珊,有几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得知道,我们没有可能……也许你会说,我什么都不在乎……你那样想,我更不能……如果……就是害了你……你还年轻……请你理解我,好吗?”田晓堂说得很动情,尽管他闪烁其辞,但意思还是表达出来了。

姜珊没想到他今天突然把话挑明,不免很意外,又有些感动,同时更觉得委屈和失落。她有种想哭的感觉,忍了忍,终于没让泪水奔涌出来。田晓堂是她的一个梦,从少女时代就做起的梦啊。即便这梦不能圆,她也不想从梦中醒来。可田晓堂却要狠狠地敲碎她的梦,将她从梦中拽回现实,这简直是想要了她的命!此时,她万分心痛,便低着头,缄默不语。

见空气相当沉闷,田晓堂忙转移了话题。关于两人的隐秘感情,点到为止即可,说多了将越发伤她的自尊。他说:“姜珊,你吃菜呀。这次你和王贤荣在公开选拔中胜出,留给你俩的职位是一个副局长和一个工会主席。你猜猜看,你俩谁会做副局长,谁会做工会主席?”

姜珊强打起精神,说:“这还用猜吗,肯定是王贤荣做副局长,我做工会主席。”

田晓堂笑着问:“为什么呢?”

姜珊说:“副局长和工会主席虽然都是领导班子成员,但副局长的分量无疑比工会主席重得多。王贤荣年龄比我大,资格比我老,能力比我强,这次考试的成绩也比我好,他做副局长是理所当然的。我能干个工会主席,已很知足了。如果不是华局长坚持要搞公开选拔,我哪有这样的好机会啊!”

田晓堂说:“我倒觉得,副局长多半是你的!”

姜珊有些惊讶,问:“你听到什么消息啦?”

田晓堂说:“那倒没有,只是我分析来分析去,觉得你做副局长的可能性更大!”

姜珊笑了起来,说:“你以为你是市委组织部长啊。”

田晓堂说:“我是有依据的。我觉得,市委组织部这次用人,首先会考虑市局班子的年龄结构和性别结构,现在副局长中没有一位女性,也没有35岁以下的年轻人,你正好可以同时弥补这两点不足。而工会主席大多都是副局长年龄偏大后改任的,一般不会用你这么年轻的干部。”

姜珊却说:“做工会主席,我都怕自己干不好,如果让我做副局长,就更担心了。我觉得自己毕竟太年轻,面对的下属大多都比自己年长,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田晓堂笑了笑,本想说“不要紧,有师兄呢”,马上又觉不妥,怕这话引起她的联想,忙改口道:“怕什么呢?官场上无大小,你再年轻也是上级,下级就得服从上级嘛。你知道么,历史上,像你这般年纪就挑大梁的女性大有人在。当年,慈禧太后联合恭亲王奕,发动宫廷政变,兵不血刃地完成了政权争夺,那时她才多大,你猜得出吗?”

姜珊摇摇头。

田晓堂说:“当时她才25岁,也是年轻女干部啊,比你现在还小呢。”马上又补了一句:“开个玩笑,不该拿她和你作比较的。”

吃完饭,田晓堂讲起了纵火案。他说:“这些天我一有空,就在琢磨这个案子。直觉告诉我,纵火者应该是为了报复、警告华局长,而不是他弟弟华世平。”

姜珊说:“可城南物流园的那伙人,动机清楚,条件具备,更像是作案者。”

田晓堂说:“我并不否认他们有作案的可能,只是觉得也存在另外一种可能——冲着华局长去纵火。”

姜珊很敏感:“冲着华局长去纵火?你是怀疑陈春方?”

田晓堂笑道:“我与华局长探讨过,他也觉得陈春方有可能干这事。不过他不想把事情越弄越复杂,就不愿把这种怀疑告诉警方,也不想深究下去。”

姜珊想了想,说:“我本来没怀疑到陈春方身上,听你这么一讲,也觉得他作案的嫌疑很大。最近一段时间,我发现他经常来戊兆,也不知在干些什么。他这个人好交朋友,在戊兆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还有不少。所以,他要找个混混去放一把火,太容易办到了。”

田晓堂点头道:“嗯。他经常来戊兆,只怕就是在策划这件事。”

姜珊说:“我们猜得再准也没用,还得看证据。可是,莫局长他们查案,至今没有任何进展。”

田晓堂无奈地说:“要想破案,恐怕还得等施响回来。”

临走时,田晓堂建议她找家宾馆住下,姜珊说:“我还是回戊兆去。我的司机在市区,我打个电话叫他过来接我。你先回去吧。”

田晓堂明白她让自己先走的用意,只好说:“那行,我先走一步。”

田晓堂从包间出来,姜珊跟在后面送他。不想走到大堂,正巧碰见刘向来从另一个包间里钻出来,刘向来身边还依偎着一位年轻女子。

刘向来看见田晓堂和姜珊,忙把年轻女子推开,打着哈哈说:“这么巧啊!”说着朝姜珊瞟了几眼,对田晓堂意味深长地一笑,却并不问姜珊是谁,只是挖苦道:“田局长这么忙,还有工夫跑这么远来吃饭?”

因姜珊在旁边,田晓堂不想和刘向来废话,就只是笑了笑。他扫了一眼刘向来身边的女子,长得还算漂亮,只是打扮有些妖冶。这个女子和刘向来的关系显然有些暧昧。他想刘向来不问他姜珊是谁,只怕也是把她当作他的什么人了。刘向来这么认为也很正常,不是特别的关系,一对孤男寡女哪用躲到这偏僻小店来吃饭。

跨出店门,姜珊问:“这人是谁呀?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

田晓堂笑而不答。

田晓堂开车没走多远,就接到刘向来的电话。刘向来一开口就说:“还是田局长品位高啊,瞧你的那位,气质多好!”

田晓堂笑道:“你那位姿色也不差呀。你小子胆子真是越玩越大,还在外面采起野花来了!”

刘向来也不否认,叫道:“不采白不采嘛。难道只许你们州官放火,我们小老百姓点个灯也不行吗!”

田晓堂说:“不要乱说。跟我吃饭的那个女的只是我的同事。”

刘向来嘲笑道:“如今领导干部带情人外出,碰上了熟人,哪个不是说,这是我的同事。这种说法已经非常俗套了,我劝你换一种新说法,把同事改为表妹,好不好?”

田晓堂还在辩解:“真的,我说的是实话。”

刘向来说:“不用讲啦,你骗不了我的。她看你的那个眼神,就跟袁灿灿看你时一样,简直太特别了。你他妈的真是艳福齐天,走到哪里都招漂亮女人喜欢!”

刘向来这么一说,田晓堂只有哑口了。

回到家里,田晓堂懒得理睬周雨莹,就一头扎进书房,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可他的注意力根本集中不到书上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牵挂姜珊。姜珊夜里赶回戊兆,他有些担心路上的安全。见时间过去了近两个小时,姜珊只怕也到了,他想给她发个短信,问问情况,才好放下心来,可又怕这个短信发过去,她感受到了他的爱意,心头又嘭地爆起几星火花来。

惦量再三,他还是放弃了发短信的念头。

2、不寻常的短信

翌日上午,田晓堂准备和裴自主一起到广东招商,去向华世达打招呼时,华世达却说,明天要召开一次工作例会,让他务必参加。他只得改变计划,将招商行程推迟一天。

华世达告诉他,施响来过电话。

田晓堂忙问:“他回戊兆啦?”

华世达说:“还没有。不过他通过线人悄悄作过调查,城南物流园那伙人在发生纵火案那天,都在云赭城区参加一位二婚的兄弟的婚礼,当晚疯玩了个通宵,只到第二天下午才回戊兆。”

田晓堂说:“这也就是说,他们不可能去纵火。”

华世达说:“是啊。而且,那伙人也没有一个是跛子。”

田晓堂说:“那伙人的嫌疑被排除了,这就意味着,陈春方的嫌疑增大了。”

华世达却没有做声。

田晓堂在心里已经认定,纵火案的主谋多半就是陈春方。他想,除了陈春方,还会有谁呢?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真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啊。

回到办公室,田晓堂还在想陈春方纵火之事,不禁感慨万端。到了10点钟,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便决定利用出门招商前的这点时间,去办这件事。

田晓堂打了袁灿灿的手机,袁灿灿接电话时十分兴奋,说:“今天真是太阳打西头出来了,你居然还想起了我!”

田晓堂知道袁灿灿是在抱怨他,就不接话茬,只是问:“你是在戊兆吗?”

袁灿灿说:“我就在市区。这几天,我请来了上海一家酒店管理培训机构的专家,正在帮我培训管理团队,一直就住在宏瑞。”

田晓堂说:“我们在一起坐坐吧,你看什么时候能抽出空来?”

袁灿灿马上说:“就今天晚上吧,晚上你来宏瑞,我们一起吃饭。”

田晓堂说:“好,就这么说定了。”他感觉到了袁灿灿的激动,心头的滋味很是复杂。袁灿灿与王季发离婚后,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一直也很少联系他,似乎在有意躲着他。她越是这样做,他越是觉得不正常,越是认定她对自己怀有太大的奢望。她躲着自己,大概是想欲擒故纵吧。从今天他主动邀约见面,她竟然欢天喜地的表现看,他的判断只怕是对的。

晚上6点钟,田晓堂来到宏瑞大酒店,和袁灿灿一起上了楼顶酒吧,两人边吃边聊。

田晓堂问起盛豪大酒店,袁灿灿说:“整个装修已经提前完工,等这次培训结束后,我就回去准备正式开业了。等盛豪一开业,县宾馆的生意只怕会大受影响。”

田晓堂说:“县宾馆还没有改制,管理跟不上,硬件也落后了,生意垮下来是迟早的事。就是没有盛豪,也会被别的酒店挤垮!”

说了会儿闲话,红酒也喝了不少了,田晓堂就想把话题引到王季发身上来。要谈及王季发,从王季发和袁灿灿离婚一事上切入最为自然。可田晓堂实在不愿主动提起这件事,他怕提了会勾起袁灿灿的满腹心事,进而惹火烧身。可又想没有比这更好的切入点了,总不能一开口就突兀地直接说起王季发和那个停工的主楼工程吧,再说他也不能永远装着不知道她和王季发已离了婚。反复惦量一番,田晓堂还是说:“你和王老板离了,居然都不告诉我一声,我还是后来听刘向来说的。”

袁灿灿略微一怔,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摇晃着,似在掩饰着什么。良久,才幽幽地说:“告诉你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田晓堂听出了袁灿灿的艾怨。她显然是在怪他没有主动关心她离婚的进展,怪他这么久了才跟她提到这个事。他明白了,袁灿灿不将离婚的消息告诉他,并不是不想让他知道,而是想让他通过别的途径知道后,再去关心地询问她,这样她就变被动为主动,虚荣心也得到满足了。她只怕是把这个小伎俩作为对田晓堂的考验吧,可田晓堂却让她失望了。

田晓堂一时想不出说什么合适,就只是干巴巴地说:“离婚对你也是一种解脱,是新生活的开始……”

袁灿灿苦涩地一笑,说:“大家都是这么说。可离婚的滋味,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其实,我这人骨子里还是很传统,很看重婚姻、家庭的。”

田晓堂不禁愣了一下。他知道袁灿灿最后这句话的意思,也知道放任袁灿灿说下去将会不可收拾,他必须扭转局势,把话题引向自己设定的轨道。他今天说起她和王季发离婚,主要是为了引出王季发,他本不该在离婚的事情上停留,应该迅速说到主楼工程上来。可他又觉得那样做未免太无情了,所以才略作停留,和她多说了两句。但再往下说就危险了,他必须狠下心来,在她刚摆出一副欲倾诉衷肠的架式时,就打断她。田晓堂便说:“王老板今年也挺不顺的,和你离了婚,承建的那个主楼工程也停了工。停工的原因,是省厅的项目资金拨不下来,王老板也拿不出那么多垫资。”

田晓堂故意转换话题,袁灿灿自然很恼火。可田晓堂讲到王季发承建的主楼工程停工,她又十分关切。她说:“我很早就听说了停工之事,没想到至今都还没有复工。”

田晓堂说:“是拖得很久了。我们非常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去省厅跑了几次,项目资金还是没要回来。我们以机关大院作抵押,找银行贷了2000万,可要想复工,这笔钱还是不够。”

袁灿灿抿着嘴,没有说话,似在思忖着什么。

田晓堂看了看袁灿灿,暗暗揣度她的态度。他觉得时机到了,再不开口,只怕就会丧失机会。便鼓起勇气道:“我想请你帮帮王老板,借一笔钱给他,好让工程尽快复工。当然,这既是帮王老板,同时更是在帮我。”

袁灿灿有些意外,瞥了田晓堂一眼,问:“还差多少钱?”

田晓堂说:“还差2000万。”

袁灿灿讶然道:“2000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沉吟片刻,接着说:“我一时没法回答你,让我先考虑一下吧。你也知道,我的钱都投进盛豪了。”

田晓堂说:“好的。”袁灿灿没有一口回绝,答应“考虑一下”,说明多少还有些希望。不过,袁灿灿的钱都投在盛豪大酒店也是实情,她上哪儿去弄这笔资金呢?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袁灿灿的“考虑一下”只怕是在敷衍,不免又有点泄气了。

离开酒吧时,袁灿灿一起身就哎哟直叫唤,说头有点晕。

田晓堂笑道:“喝这么点红酒,你就晕上啦?”

袁灿灿嘟哝道:“人家都晕得摸不着方向了,你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田晓堂感觉袁灿灿是故意装头晕,也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他正在想该怎么应对,又听见袁灿灿冲他娇嗔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送我去房间呀!”

田晓堂慌忙道:“好,好,走吧。”他本想推托,可态度却又不够坚决,还是顺从了她。他预感到袁灿灿布下的是个温柔的陷阱,却又无力甚至也无心逃脱。再说今天袁灿灿对借钱一事能这么表态,已让他十分感激,也就不想拂了她的意。

结果可想而知。进了房间,门刚被带上,袁灿灿的眼神就迷离起来,一把搂住了他……

这一夜,田晓堂没有回家。袁灿灿就像一头母兽,在他身上拼命地吮吸着,噬啃着,似乎要生生吞了他。他没想到袁灿灿会这么狂荡,只怕是久旱逢霖雨吧。而他呢,早已没挨周雨莹的身了,被袁灿灿这么一撩拨,爱欲也如海啸般爆发,两人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疯狂,一时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当世界终于宁静下来时,已是凌晨2点钟了。田晓堂以为袁灿灿会趁热打铁,向他委婉地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可袁灿灿什么也没说,就带着一脸的满足和疲惫,沉沉地昏睡过去了。田晓堂想,也许她本想提提要求,只是折腾了半宿,体力已经耗尽,根本没有力气说了。

第二天早上,田晓堂从宏瑞大酒店赶往局里去上班,半路上突然收到一则不同寻常的手机短信,煞有介事地说要披露一个天大的秘密——姜珊是华世达的情妇,两人早就有了那么一腿,所以华世达才一次又一次借公开选拔之名,不遗余力地将她推向高位。短信自称是出于义愤,才勇敢地站出来,曝这对狗男女的光,剥开华世达伪君子的真面目。

田晓堂看罢短信,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揭发者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却又根本不敢留下大名。发短信的号码亦很陌生,去移动公司查询只怕也查不到真实的户主。很显然,这个短信针对的是华世达,目的是想把华世达的名声搞臭。发这个短信的,大概是陈春方吧。想到陈春方还会发这种短信,田晓堂不禁困惑起来。和纵火伤人相比,造这种谣实在太小儿科。陈春方在刚放了一把火之后,报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有必要画蛇添足,紧接着又弄这种短信来攻击华世达吗?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啊。

难道是他弄错了?纵火案并非陈春方所为,而是另有其人?

田晓堂带着满腹狐疑来到局里,上了四楼,往走廊深处走,经过包云河办公室门口,包云河已坐在里面喝上了茶,看见田晓堂,冲他招招手,田晓堂便踱了进去。

包云河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手机,说:“你也收到短信了吧?”

田晓堂说:“我刚才在路上已看到了。这纯属造谣嘛!”

包云河咧了咧嘴,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人家为什么要造谣,还不是他搞改革弄疼了人家。我早就说过,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硬要这么大动干戈,只怕会闹得不可收拾。你看,你看,还真让我言中了!”

听包云河的口气,似乎人家造谣还蛮有道理。田晓堂觉得,包云河有些不公道。包云河此时并不提陈春方,好像这个造谣短信与陈春方毫无关系似的。

田晓堂说:“谣言止于智者,污水是弄不脏人的。”

包云河哼了一声道:“不光是有人造谣,我听说陈春方告状都告到唐书记那儿去了。华局长也真该冷静下来,把改革中暴露出的问题妥善处理好。”

田晓堂暗暗觉得好笑,陈春方已被包云河不动声色地排除在造谣者之外了。包云河说要华世达妥善处理问题,还不如说希望华世达妥善安置一下陈春方。

田晓堂正准备离开,包云河却不阴不阳地说:“陈春方是犯有错误,但挖空心思地搞个什么末位淘汰来整他,却未免太过分了。”

田晓堂不禁惊愕不已。包云河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已在怀疑华世达推行末位淘汰是蓄意为之,就是针对陈春方量身定做的?如果包云河真有了这种判断,那他只怕会更加积极地在幕后支持陈春方与华世达对着干。

3、招商之旅

上午10点多钟,田晓堂和裴自主坐着甘来生驾的别克,沿着高速公路,一路向南。

田晓堂在车上与裴自主说了一会儿闲话,忽然想起了姜珊。那个谣言短信,她现在肯定也晓得了。她年纪轻轻,又尚未成家,怎能承受这种羞辱和打击?想到这里,田晓堂担忧起来,忙掏出手机,准备给她发条短信安慰一下。

不想他刚开始按键发短信,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画屏,正是姜珊打来的。

姜珊一开口就叫了声:“师兄——”,嗓音明显带着哭腔。

田晓堂便知道姜珊此时一定特别痛苦和无助,他真想好言宽慰几句,可想到裴自主和甘来生在身旁,说话不太方便,只得低声道:“我给你发短信吧。”

接下来,两人便通过手机短信交流。姜珊刚开始情绪异常低落,田晓堂耐心开导,好言劝慰,一共发了50多条短信,按键的手指都有些酸痛了,总算才让她平静下来。

下午5点多钟到达佛山,裴自主给赵勇先打了一个电话。赵勇先立即放下手头的事情,安排他们在一家大酒店住下。

在酒店房间里,赵勇先陪着田晓堂和裴自主边喝茶边说话。

田晓堂看着赵勇先,笑道:“我听自主介绍,赵总很不简单啊。十多年前,你赤手空拳下海,摸爬滚打,不断发展壮大,如今已是资产近百亿的大老板,名下的企业多达10家。你的创业精神,令人钦佩呀!”

赵勇先谦虚道:“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机遇好,赶上了国家的好政策,加之又选对了项目。”

裴自主在一旁说:“赵兄有经商的天赋,读大学那会儿,他就会做买卖,时常从外面倒腾些冒牌衣服、鞋子卖给同学们,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奸商’。他今天能有这样的成就,我一点也不意外!”

赵勇先呵呵直笑:“自主,在你的领导面前,还给我留点面子,不要揭我的短,好不好?当时偷偷摸摸做点小买卖,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经商天赋,只是因为我那时太穷了,为了弄点伙食费好填饱肚子,才不得已而为之。也正是因为穷怕了,我后来才穷而思变,早早地从机关出来,走上经商办实业之路。这十多年的酸甜苦辣,那真是一言难尽啊!”

田晓堂点头道:“在中国这种不太成熟的市场环境下,创业格外不容易。你能走到今天,该是吃了多少苦头,经受了多少磨难,我们这些坐机关的人,是没法想象的。”

赵勇先听了这话,对田晓堂顿生好感。他打量一眼田晓堂,侧过头对裴自主说:“你这位领导看上去,可比你显得年轻啊!”

裴自主说:“不是显得年轻,田局长本来就比我小嘛。他是少壮派的领导!”

田晓堂忙说:“我俩的年龄其实相差无几,自主也就比我大一点。”

赵勇先问裴自主:“你还在那个小单位原地踏步?”

裴自主笑了笑,略显尴尬地说:“仍然守着那座旧庙。”

赵勇先说:“好像已有8年了吧,你这守庙的和尚也快老喽。自主不是我说你,5年前我就劝你撇下那顶官帽,过来跟着我干,我绝不会亏待你,你就是听不进去。结果怎么样呢,5年过去了,还是山河依旧。你后悔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仍然欢迎你加盟。”

裴自主说:“赵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你知道,我这人素来胸无大志,再说这些年待在机关,也懒散惯了,不想出来折腾了。”

田晓堂开起了玩笑:“赵总你千万别拉拢他。自主这次来,是来招商的,可不是来应聘的。如果他受不了你的威逼利诱,投奔到你麾下,甩下了我,我不仅招不到商,而且还丢了部下,回去可怎么交代呀!”

赵勇先朗声大笑,说:“田局长你放一百个心,我也就是说说而已,自主他根本不会听我的。”顿了顿,又故作神秘地问田晓堂:“你知道他不愿辞职跟我干的真正原因吗?”

田晓堂摇摇头:“不知道。”

赵勇先笑道:“真正的原因,是他老婆不批准。田局长你可能还不知道,自主是个怕老婆的人,对那个漂亮老婆是言听计从啊。他老婆之所以不批准,据说是怕他到了广东这个地方,英雄难过美人关,掉在女人坑里了。自主呢,也担心自己来了广东,老婆一个人留在家里,会扛不住孤单。”

田晓堂大笑起来,裴自主佯怒道:“赵兄,你别这么损我好不好?”

赵勇先忙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转眼却又正经起来,对田晓堂说:“还要请田局长今后多关照一下自主。自主这人其实相当优秀,在大学里就做过学生会干部,很有组织才能,那时办个什么晚会,弄个什么刊物,都是他一手张罗的。老让他在那个地方待着,实在是屈才!现在不是讲‘人才浪费是最大的浪费’么,自主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啊。”

裴自主说:“赵兄你这是在替我要官呢!”

田晓堂说:“自主这人确实非常不错,我很了解他。”接着又半开玩笑道:“正因为他非常优秀,局领导这次才选派他出来招商。如果赵总肯帮忙,让娜美宁化工项目花落云赭,他就成了招商引资的有功之臣,必定会得到提拔重用!”

赵勇先说:“是吗!那我一定成全自主。”

跟赵勇先一见面气氛就这么融洽,田晓堂十分高兴,对招商成功的信心更足了。他想趁着气氛好,把话题引向娜美宁化工项目。可他刚一提起,赵勇先就打断道:“不用急嘛。等明天上午,我和公司姚总再跟你们具体谈。”

下午6点半钟,姚开新赶来陪他俩吃饭。赵勇先向姚开新介绍了田晓堂和裴自主,姚开新笑眯眯道:“欢迎两位前来考察招商!我的老家就在紧邻云赭的海石市胜娄县,所以看到你们,我就像看到了老家的亲人,感觉特别亲切!”

闻听此言,田晓堂不禁一喜。他正愁不知道该怎样跟姚开新套近乎,有了这层老乡关系,感情距离一下子就缩短了。田晓堂笑道:“原来姚总是海石人呀,你老家那边还有什么亲人吗?”

姚开新说:“我妈还住在那儿,她在家乡生活惯了,嫌广东潮湿,始终不肯搬到这边来。”

田晓堂说:“老人家是故土难离啊!”

说这话时,他注意到,姚开新眼眶周围乌紫乌紫的,估计是经常熬夜,睡眠不好,慢慢就炼成了这种熊猫眼。

翌日上午9点钟,双方正式洽谈。姚开新首先介绍了娜美宁化工项目的情况。他说:“娜美宁生产的化工产品有三分之二出口,市场行情一直还不错。由于在广东这边发展受到环境容量等多种限制,我们已初步考虑,投资约13亿元,将这家企业转移到内地,逐步达到15万吨的产能,最终实现年销售收入50亿元,税收2亿多元的目标。我们对落户地的基本要求,就是提供工业用地900亩,地价不能高于每亩6.5万元。”

田晓堂听了又喜又忧,坦言道:“我们很看好这个项目的发展前景,愿以最大的诚意,促成娜美宁转移到云赭。姚总刚才谈到地价不能高于每亩6.5万元,这个价格恐怕太低了,我觉得并不现实,不过我们可以慢慢来协商,直至达成共识。娜美宁作为一个化工项目,回避不了的最大问题就是治污。在这点上,我们的态度很明确,就是绝不能打马虎眼,一定要高标准修建污水处理厂,确保达标排放。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姚开新说:“你放心,在环保问题上,我们向来不含糊!”

赵勇先插话说:“治污既是个技术问题,也是个成本问题。治污的费用很高,一些企业不堪重负,不得已才偷偷超标排污。”

姚开新说:“我们的基本条件,已对你们交了底,你们回去向领导汇报,看能不能接受。我们还要去贵市实地考察,根据考察结果,再来作出取舍。”

赵勇先望着姚开新,以商量的口气说:“我看这样吧,下周我俩去趟云赭,实地看一看。你说呢?”

姚开新犹豫了片刻,才说:“行啊。不去看一看,也没法具体谈。”

考察的事这么快就定了下来,田晓堂和裴自主十分高兴。

中午,田晓堂躺在房间午休,回想上午的情景,总觉得赵勇先的表现有些奇怪。昨天下午三人在一起闲聊时,赵勇先谈笑风生,特别健谈,等到今天谈起正事时,他却很少开口,整个过程几乎都是姚开新在唱独角戏。按说赵勇先是董事长,占有55%的股份,应该由他来主导这场谈判才符合常理,可他为何要让姚开新担当谈判主角呢?

田晓堂琢磨了一会儿,渐渐想明白了。赵勇先只怕是有意让姚开新担当谈判主角,自己则在背后操纵。碍于跟裴自主的同学情面,他不方便讨价还价,而姚开新跟他俩素昧平生,就不必有什么顾虑。

返回云赭的路上,裴自主说:“争取这个项目,关键靠赵勇先,可这家伙滑得像泥鳅似的!”

田晓堂说:“他这么做,也不难理解。在商言商嘛。商人总是利益高于一切!”

裴自主感叹起来:“念大学时,同学们开玩笑,送给赵勇先一个‘奸商’的绰号。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幸而言中了呀。”

田晓堂却有不同想法:“赵勇先这么用心计,恰恰说明他还是真心打算和我们合作的。所以辩证地看,他耍点小滑头也是个好事。不管怎么样,他们答应下周去考察,这个开局已算很不错了!”

4、圆谎

第二天早上,田晓堂去局里上班,一进院子,就见一辆新崭崭的黑色奥迪车,亮闪闪地泊在停车坪一角。田晓堂有些惊讶。这车停在本局小车的固定车位上,不像是外面到局里办事的人开来的。可局里购买了一辆新奥迪,他怎么一点也不知情?他分管大财务,这么大的事至少应该跟他通个气吧。田晓堂感到很恼火,心情一下子就坏了。

坐在办公室里,田晓堂满肚子怒气,觉得华世达在这件事上实在专横了些。他一直认为华世达是个正派人,一直十分尊重华世达。华世达平时有什么事一般也会找他商量,听听他的意见。他不明白这一次,华世达为何一反常态,一声不响就把新奥迪弄回来了。是因为他去了佛山,没机会跟他通气?可他在佛山只待了一天。就是在佛山多待几天,华世达给他打个电话告知一声也并不难。难道是华世达对他突然有了看法,故意晾着他,这才不跟他通气?不会呀。才离开一天,能有什么事让华世达对他的态度陡然改变呢?

枯坐了一会儿,田晓堂决定找个人来打听一下。他本想找财务科长汤一亭,他觉得汤一亭应该晓得内情,又想找汤一亭还不如找王贤荣。新奥迪只怕就是王贤荣去购回来的,他了解的情况只怕会更多一些。想定后,田晓堂打电话叫来了王贤荣。

王贤荣一进门,没等他发问,就主动说:“您是想打听那辆新车吧?”

田晓堂压抑着火气道:“局里购了辆新奥迪,我这个分管大财务的副局长居然一无所知,这算什么事啊!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

王贤荣笑了笑,说:“华局长为这辆车,也气得七窍生烟呢!”

田晓堂不禁一愣,讶然道:“华局长生什么气?难道这车不是他买的?”

王贤荣摇头道:“根本不是。这车是包书记买回来的,华局长一直被蒙在鼓里呢。只到前天下午,包书记准备去省城提车前,才跟华局长随口打了声招呼。”

田晓堂听了有些糊涂,便问:“华局长不同意,包书记哪来的购车款?”

王贤荣说:“包书记买这辆车,局里没掏一分钱。包书记找了省厅郎厅长,郎厅长特批了45万技术装备专项经费,用于购车。”

田晓堂这才明白,刚才误会华世达了。他感到十分震惊,暗想这个郎孝山也真是有意思。为争取便民服务中心项目后续资金,华世达去找郎孝山,好话说尽,郎孝山仍再三搪塞,至今分文未拨。包云河为自己的专车找郎孝山要钱,郎孝山竟一次就给足了45万。尽管45万和数千万不能相提并论,可也反映出郎孝山对两件事的态度截然不同。由此看来,包云河和郎孝山的关系还真是非同一般。包云河能找省厅厅长要来为自己买专车的钱,这是他的本事,其实只要他及早跟华世达沟通一下,以示对华世达的尊重,华世达也不会怎么反对,甚至还会为局里节省了一笔购车款而高兴。可包云河却撇开华世达,事先并没有跟华世达商量,这就有点费解了。本来可以得到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包云河却不管不顾,偏要惹得华世达对他满肚子意见,他这是何苦呢?

田晓堂去见华世达,一开口就说起那辆新奥迪。华世达脸色不太好,苦笑一下说:“包书记做得太过分了。我一向是尊重他的,不明白他这次为何会这样。”

田晓堂暗暗琢磨,包云河故意跟华世达过不去,肯定还是有深层次原因的。莫非包云河确实已觉察到,搞末位淘汰是华世达为撸掉陈春方而费尽心机专门设计的?包云河只怕还会进而作出判断,华世达整陈春方,更重要的目的是杀鸡骇猴,是为了敲打他包云河。意识到这一点,包云河难免怨从中来,这才下决心要“投桃报李”,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深浅的华世达。不然,他这个党组书记今后还怎么在局里混!

田晓堂这么寻思着,心里很不平静,脸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说:“包书记是有个性的人,跟他共事,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

华世达浩叹一声,似乎有很多感慨,大概又意识到在下属面前老谈自己和包云河的矛盾恩怨并不大好,就话锋一转道:“不说他了。你这次去广东招商,有收获吗?”

田晓堂笑道:“还算不错吧。”接着细说了情况。

华世达听完后,脸色晴朗多了,说:“他们答应过来考察,这就是个良好的开端。你打个电话,叫一下裴自主,我们这就来商量接待赵总、姚总考察的事情。”

裴自主过来后,华世达说:“我们先来讨论一个问题,娜美宁化工公司两位老总过来考察,要不要向唐书记、韩市长报告一声,请他们出面接待?”

裴自主说:“市领导出面还是不出面,我看各有利弊。”

田晓堂接过话头,进一步分析道:“请唐书记、韩市长出面接待,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其一,接待规格高,能让赵总、姚总充分感受到我市领导的重视和热情,以及招商的诚意,从而增强投资信心。其二,市领导出面,双方沟通更直接有效,将加快谈判进程,大大增强合作成功的可能性。但请市领导出面接待,也要冒很大的风险。首先,必须把诚飞为何摇身一变成了娜美宁的原因说得合情合理,无懈可击,让他们不会生疑,否则可就前功尽弃了。再就是万一娜美宁招引失败,诚飞的真相暴露,那这次出面接待就会让市领导产生第二次被戏耍愚弄的感觉,将来对我们更加不利。市领导不出面接待呢,风险倒是小多了,可谈判成功的概率也下降了。”

华世达点头道:“嗯,有道理。那么,市领导到底出不出面,你倾向于哪一种?”

田晓堂不假思索地说:“我觉得还是请唐书记他们出面接待一下为好。要想谈判成功,就必须冒这个风险。”

华世达又问裴自主:“你的看法呢?”

裴自主说:“我赞同田局长的意见。”

华世达略作思忖,说:“好吧,我也支持你们的意见。现在继续往下讨论,我们该怎么向唐书记、韩市长解释浙江台州的诚飞一眨眼变成了广东佛山的娜美宁?”

裴自主说:“这就像川剧中的变脸,变得太快,太突然,变得不合常理,可我们却偏要证明这种变化是合情合理的,难度确实不小啊。”

田晓堂说:“是有些难度,但办法总是能想出来的。我曾认真考虑过,打算这样解释:谎称娜美宁化工公司曾是诚飞化工公司老板张净毕的企业,后来张老板把娜美宁化工公司卖给了赵勇先和姚开新。在我们跟诚飞化工公司签订协议后,赵勇先、姚开新又去游说张老板,决定收购诚飞化工公司,并往内地转移。这样就巧妙地把诚飞化工公司的老板换成了赵勇先、姚开新。而赵勇先、姚开新考虑到诚飞转往云赭相距太远,成本过高,还不如就近让娜美宁往云赭转移,距离会大大缩短,成本将大大降低。反正诚飞、娜美宁都是他们旗下的企业,转移哪个都一样。这样就巧妙地把唐书记寄予厚望的诚飞换成了娜美宁。好在诚飞和娜美宁都是化工项目,投资额相差也不是太大,这样讲还不至于不可信。”

华世达想了想,点头道:“这个主意听起来还不错。看不出来,你的鬼点子真不少。”停顿片刻,又兀自感叹起来:“别人犯了一次错,我们却要用更大的错误来遮掩;别人撒了一个谎,我们却要用更离奇的谎言来搪塞。唉!”

田晓堂笑道:“这就是生活的逻辑,很荒唐,很无奈!”

华世达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还有一点,要把这个谎圆过去,还得跟赵勇先、姚开新串通好,请他们配合一下。”

裴自主说:“这没问题。我已跟赵勇先说好了,他表示能够理解,也答应去做姚开新的工作。”

下午3点钟,华世达、田晓堂和裴自主一起前往市委,去向唐生虎汇报招商工作。韩玄德已经等在唐生虎那儿了。

进了市委大楼,乘上电梯,田晓堂突然感到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紧张的原因,一是怕唐生虎和韩玄德对移花接木之说将信将疑,一再盘问,不知能否应付过去,二是上次拒绝了唐生虎想提拔他做市委副秘书长的好意,怕唐生虎不给他好脸色,又担心唐生虎会单独留下他,逼着他表态去做那个“近臣”。

到达七楼,电梯门一打开,就见到了张子亮那张有点夸张的笑脸。华世达颇为意外,一跨出电梯,就亲热地伸出手跟张子亮握了,嘴里还说:“张主任客气了!”

张子亮跟田晓堂握过手后,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唐书记为了听你们的情况,原定的一个会都取消了。”

这话就有点讨好的味道了。田晓堂便确信,张子亮今天的迎候,其实还是冲着他来的,华世达只怕有点自作多情了。

走进唐生虎的办公室,唐生虎正与韩玄德在低声交谈着什么。见他们三人进来,唐生虎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坐下来。

待张子亮倒上茶,唐生虎朝他们扫视了一眼,问道:“跟对方谈得怎么样?进展快不快?”

华世达清了清嗓子,说:“谈得还算不错,只不过出现了一点新变化……”

听华世达介绍完情况,唐生虎和韩玄德都面露惊诧之色。唐生虎说:“怎么会这样呢……这个变化也太大了……”

韩玄德说:“难怪前些天请那个张老板过来参加集中签约活动,他死活不愿意来呢。”

唐生虎说:“项目和老板一下子都变了,我被搞糊涂了……那个赵总,还有姚总,还能承认我们跟诚飞化工签的意向性协议有效,还肯把那个娜美宁化工项目转移到云赭来?”

裴自主忙介绍说:“他们对跟我们合作很感兴趣。当然,合作条件还得再具体协商。这其中有个重要的有利因素,就是这个赵总是我的大学同学。”

唐生虎哦了一声,说:“原来还有这层人脉关系,怪不得呢。”

韩玄德仍然有些狐疑,问道:“张老板将诚飞化工公司卖给赵总、姚总,难道就是在这近十天内敲定的?这也太快了吧?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如果情况不是这样,张老板其实早就有了卖掉诚飞化工公司的考虑和打算,那他为什么还要和我们签订意向性协议?这岂不是想坑我们吗?”

田晓堂一听这话,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瞥了一眼华世达,只见华世达也显得有些慌张。

眼看快要露馅,田晓堂已经镇静下来,略作思索,机智地回答道:“据我从赵总那儿了解,赵总他们很早就在跟张老板接触,一心想收购诚飞化工,只是张老板一直举棋不定。据说是他想放弃诚飞化工,集中精力去弄的另一个大项目,其产品的市场行情一直不大好。但就在6天前,也就是在和我们签定协议后的第3天,这种产品的国际市场价格突然上涨40%,促使身在美国的张老板终于下定了决心,遥控指挥曾总在家和赵总他们商谈。因为过去已谈过多轮,加之张老板急需出售诚飞化工筹集资金去发展那个大项目,也就没有过于斤斤计较,所以谈判进行得特别顺利,还真在几天内就搞定了。”

韩玄德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问下去。唐生虎也没有再提出别的疑问。

田晓堂暗暗松了口气。华世达朝他赞赏地看了一眼,田晓堂不露声色地回报了一个微笑。

唐生虎一脸严肃地要求道:“这个项目又出现了新的变数,你们一定要利用好跟赵总的特殊关系,力争娜美宁招引成功。同志们哪,我们出不得半点闪失啊!云赭引进了一个特大项目的消息,省内媒体作了广泛宣传,龙省长对这个项目十分关注,我们已没有退路可走,必须千方百计争取上马,否则我们就没法向省委、省政府交代,没法向全市人民交代!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你们一定要有足够的认识!”

华世达忙说:“我们会全力以赴做对方的工作,请唐书记放心!”

唐生虎对华世达的表态不置可否,却转过头对田晓堂吩咐道:“你们招商专班一定要耐心细致,讲究谈判技巧,讲究交际艺术,学会跟老板打交道。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该让利的时候,我们还是要敢于作出牺牲。不然,纠缠在一些小利益问题上,就会因小失大,丧失机遇。”

田晓堂忙说:“好的,好的。”他注意到,华世达脸上有些不大自在。

韩玄德问:“下周赵总、姚总过来考察,唐书记您出不出面?”

唐生虎不加犹豫地说:“我尽可能争取陪同。对这样的大项目,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去争取。韩市长你牵个头,把接待工作好好研究一下。接待无小事啊,这次接待规格一定要高,要让赵总、姚总切实感受到云赭市委、市政府对他们的重视和尊重。人都是讲感情的,他们对云赭有了好感,合作的事就好谈了。”

韩玄德说:“好,我来上手抓一抓。”

唐生虎的态度让田晓堂很高兴。他深知,市领导的重视程度越高,招商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让他更为高兴的是,总算把诚飞化工的实情掩盖过去,成功实现了移花接木,再谈娜美宁化工项目就名正言顺了。这个心病就像一块石头,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现在一举卸下,他心头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他感觉到,唐生虎今天对他的态度没有上次那么亲近了,可也谈不上多冷淡。他以为唐生虎最后会将他留下来,问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可唐生虎并没有那样做。看样子,唐生虎暂时并不想逼他,还在耐心地等待,等待他主动上门,表示已经想通了,乐意接受唐生虎的安排。一想这事还不知该怎么了结,田晓堂就感觉特别头疼。

从唐生虎办公室出来,张子亮将他们三人送至电梯口,又匆匆返回去。唐生虎还在办公室里,张子亮怕唐生虎有事叫他,不敢在办公室外停留太久。田晓堂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张子亮对他又接又送,显然是破例了。就是其他市领导过来见唐生虎,张子亮都不一定有这么殷勤。可惜张子亮这份殷勤却是白费了。田晓堂真想告诉张子亮,自己已经拒绝了唐生虎,可他又知道,这话万万说不得。

站在电梯里,华世达面无表情,裴自主脸上却有种按捺不住的兴奋。按说,今天的汇报有这个效果,华世达应该感到高兴和舒心,可华世达看起来却似乎并不痛快。田晓堂猜测,华世达之所以不痛快,只怕是感觉自己在唐生虎那儿多少有点受冷落。也可能是华世达此时想起唐生虎在陈春方上访信上作的那个批示,心头又不舒服了。而裴自主的兴奋,显然是因为今天第一次跟市委书记面对面,而且还说上了话,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5、可怕的朴老板

天成公司老板朴天成打来电话,约田晓堂见面。田晓堂马上想起,唐生虎上次在周六约他去市委谈话,曾暗示过主楼工程可转让给朴天成去做。现在朴天成找他,只怕就是为了落实这件事吧。他很讨厌朴天成,这个人太不地道了。朴天成曾在绿茂山庄偷拍下他和袁灿灿的“艳照”,并以此要挟时任局长包云河。包云河为了搭救他,不惜以高昂的代价跟朴天成做了一笔交易,方才化解了一场危机。

田晓堂真不想见到朴天成,可他毕竟有把柄捏在人家手上,又不敢断然拒绝。

见了朴天成,他一开口,问的果然就是主楼工程。

朴天成一边挪动着肥胖的屁股,一边用锐利的目光盯着田晓堂,说:“据我了解,复工还是遥遥无期啊。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无望地拖下去吗?”

田晓堂一听这话就感到恼火,没好气地说:“我们一直都在想办法,我相信不用太久,问题就会解决。”

朴天成撇撇嘴,嘲笑道:“你这个说法,我已听过好几遍了。坦率地说,我对你们的努力并不感到乐观。停工都这么久了,就是王季发不急,我也该着急了呀。我还等着主楼工程完工后,好接着做主楼的装修,建附楼和广场呢。这几项工程,当时跟老包都是有协议的。他王季发拖得起,我可拖不起啊!”

田晓堂感觉怒火在胸中越烧越旺。朴天成提到的几项工程,正是他用“艳照”敲诈来的。朴天成这么说,已暗含威胁的意思了。田晓堂愤然道:“我们也不想这么拖下去,可省厅不拨项目资金,你叫我们怎么办?”

朴天成缓缓挪动着屁股,脸上不阴不阳地笑着,一时却并不说话。

足足过去了两分钟,朴天成的屁股突然停止了挪动,他望着田晓堂,徐徐道:“其实这事也好办。只要把主楼土建工程转让给我,所有问题全都解决了。王季发垫不起资,我垫得起呀。我垫付的建设资金,你们过个两三年再还给我都行。”

朴天成终于把他的真实意图说出来了。田晓堂记得大约在半年前,朴天成曾找他打听过主楼工程的事情,不过当时只是作了些试探,并没有提出想从王季发手中揽过来。为什么等了半年之后,朴天成才亮出真实意图?显然,朴天成感觉这事难度不小,想通过唐生虎先给田晓堂作些暗示,施加点压力。而请唐生虎打招呼只怕又费了些周折,这样才把时间拖长了。也有可能朴天成是故意不慌不忙,冷眼旁观,等到矛盾不断升级,华世达、田晓堂快走投无路了,再趁机抛出自己的想法,逼其就范,这样就更容易得手。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难看出朴天成这人真是老奸巨滑、老谋深算。

田晓堂觉得,朴天成的如意算盘这次还是打错了。他能答应这事吗?肯定不能。朴天成为什么要从王季发手中夺过那半拉子工程?他真是想替局里分忧吗?显然不是。他不过是要出一口恶气,挽回因主楼工程被王季发抢走而丢失的面子。朴天成一旦拿过了主楼工程,会像他承诺的那样不急于催讨工程款吗?按他的秉性,只怕没有这种可能,别看他眼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田晓堂说:“朴老板这个想法很好,不过我们很难办到,因为那样做我们就违约了,希望你能够理解。”想了想,他决定把唐生虎跟他打招呼的事直接挑明,免得朴天成还心存幻想。便又道:“唐书记曾跟我提过此事,我向他作了一些解释,他没有再一味坚持。”这话显然与事实有出入,田晓堂就是要故意这么说。他想告诉朴天成,别拿唐生虎来以势压人,唐生虎的账他也敢不买。

朴天成有些发愣,屁股依旧坐得稳稳的。半晌,才恼怒地说:“我一片好心,没想到你却根本不领情。你怕违了王季发的约,就不怕违我的约?主楼土建工程不完工,我承建的那些后续工程就没法启动,这个损失谁来付?我可告诉你,你们不遵守我跟老包签的那个协议,就莫怪我不讲信用!”

朴天成这番话,已是赤裸裸的恐吓了。田晓堂气得够戗,却又无言以对。

两人不欢而散后,田晓堂回到局里,感觉心口仍堵得慌,就去了华世达那边,讲了跟朴天成见面的经过。

华世达似乎并不意外。他说:“朴天成早就找过我了。”

田晓堂十分惊讶,问道:“他早就找过您?怎么没听您提起过?”

华世达说:“我不想提他。这个姓朴的真不是东西。他想把主楼土建工程揽过来,当场甩给我一张银行卡,想用重金诱我就范,我一口拒绝。他软磨硬泡,死缠滥打,我很恼火,话就说得很难听。他恼羞成怒,竟然破口大骂,还威胁我,活脱脱一副流氓相。”

田晓堂不由得愣住了,忙问:“他和您见面,是在纵火案发生之前吗?”

华世达说:“是在之前。”

田晓堂瞪大眼睛说:“我以前并不知道朴天成找过您。既然他找过您,您没答应他,他还威胁您,我看他有纵火的重大嫌疑啊。我原来以为是陈春方,后来出现了那个谣言短信,又觉得陈春方纵火的可能性不大。现在看来,朴天成很值得怀疑。”

华世达却不想深谈此事,只是淡淡地说:“我说过,到底是哪个放的火,我不想深究。不过廷风让施响去查,我也不反对。”

田晓堂说:“这个朴胖子,邪乎得很。放火这种事,他干得出来。”

华世达叹了口气说:“他的本事确实不小。前些天,韩市长问起主楼工程,也建议我们,把工程转让给朴天成去做算了。”

田晓堂越发吃惊。他没想到韩玄德也会为朴天成打招呼。在他的印象中,韩玄德是一位工作能力很强,办事相当干练的领导。听华世达这么一讲,韩玄德的形象立马就矮了一截。那么,韩玄德为朴天成说情,到底是受了唐生虎的指使,还是自己也已被朴天成收买?田晓堂想了想,觉得受唐生虎指使的可能性比较小。唐生虎可以直接向华世达说这个事,没有必要拐个弯通过韩玄德去说。再说这种事最忌讳让同僚知道,唐生虎与韩玄德的关系又不是特别亲密,想必他也不会这么冒失。由此看来,朴天成在唐生虎之外,只怕又找到了韩玄德这个新靠山。

唐生虎是市委书记,韩玄德只是个副市长,朴天成早已傍上唐生虎这棵大树,还需要再去投靠韩玄德吗?从眼前看,确实没有多大必要。那么,朴天成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朴天成已意识到唐生虎有可能调走,必须赶紧找个“替补”的?朴天成看中韩玄德,莫非是经过一番“考察”,认定韩玄德是“潜力股”,大有发展前途,将来会节节高升,这才把宝押在他身上?

田晓堂不得不佩服,朴天成这个不大地道的商人,实在是精明过人,相当有远见。自从那次朴天成表示愿出资出力替他争取局长位子,他就觉得朴天成这个人太不寻常了。一个不讲规矩胆敢乱来的人已经很可怕,而这个人偏偏又具有不俗的眼光,便尤为可怕了。朴天成就是这样的人。

而现在,如果纵火案真是朴天成干的,这个比狐狸还狡猾三分的家伙,能够被施响逐出水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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