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莫,住在东城的殡葬一条街上。
整条街最里面那家纸扎铺子就是我家。
以前这条街上也有其他做纸扎的,但是后来都干不下去,搬走了,因为街上的人都知道,没有谁做的纸扎能比我师父做的好。
铺子的生意还不错,有老主顾介绍来的,更多的是街头几家福寿全揽了生意,来我们这进货。
那天一早,我和往常一样打开店门,然后坐在屋里做纸扎。
街头王叔家揽了个大生意,客户要一套纸扎车马房,我得赶在明天出殡之前做出来。
忙活一上午,眼看就剩最后上色了,有人敲门。
“莫小子,来生意了。”
喊话的是刻碑的胡三爷。
听说以前,胡三爷还在城里的书法家协会待过一段时间,可那里的人好像都对胡三爷的生计有偏见,他老人家撂下一句“有本事的以后自己给自己刻字”,然后就走人了。
以前师父在的时候,总爱找胡三爷下棋。
师父走了,胡三爷好像也老了不少,但不变的就是每天往我铺子里来转一圈。
我赶紧起身迎出去,抬头就看见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姐姐。
她应该二十多,最大不超过二十八岁,戴了一副大大的墨镜遮住半张脸,可这也挡不住她脸上不施粉黛就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
九月份,虽然立秋了,但中午天气还有些热。
可她却用质地很好的一条丝巾在脖子上缠了厚厚一圈。
“莫小子,这丫头来买纸钱的,到处问谁家的纸钱最好,我就把她带你这来了。你们谈着,我接孙女去。”
胡三爷转身走了。
这种事情在我们街上很常见。
有客户不通过医院附近的殡葬公司自己找来,还有特殊要求的,无论谁碰上,都要带人去街上最好的店。
要说纸扎的东西,街上只有我这一家,也敢说全城都没有能比得上的。
但问题是,买纸钱还要区分好坏吗,那东西对于活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姐,您里面来。”
我往后错身,让出进门的路。
那姐站门口探头往里看看,兴许是满屋子各种纸扎的东西让她有些不舒服,根本没往前走。
这情况也正常,活人没有几个喜欢我们这的。
“姐,听三爷说,您要买纸钱,是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纸钱是最简单的殉葬用品,但也是分类最复杂的东西。
从纸的产地质地,到纸钱的涂色造型,上百种类型那也是有的。
可那位姐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那您说,是家里哪位过世,我给您提提建议。”
“我家里没人过世。”
这一句话把我整懵了。
没人过世,买纸钱做什么?
“扫墓用?”
“我不扫墓。”
“那您?”
“你这有没有那种,烧了之后,可以不让人做噩梦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
可即便如此,我也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烧纸祭鬼求安心,这种人我跟着师父见多了。
说实话,但凡做了亏心事,能惹得自己连安稳觉都睡不好,那是烧纸钱都不可能解决的问题。
以前师父在的时候,随口就会回一句没有,把人打发走。
亏心的生意我们不做,亏心人的钱我们更不赚。
但这一次,面对她,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有。”
“真的?什么样的,我看看。”
她很激动。
我心里虽然有点小小的后悔,坏了师父定下的规矩,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能继续说下去。
“你想要什么样的,我这就有什么样的。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遇上什么事了,我才能确定你用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