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三叔离开的方向,李敬缓缓鞠了一躬。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三斤粮食,加上家里的还有点儿粗粮,省着点儿吃,能过小半个月。”拄着拐杖的李敬看着外面的雨,“以前想要改善生活条件,我瞒着你报了个教拖拉机的班。你去给我退了吧。”李敬默默地等着方苗苗发火,吵他宁愿花钱去报班,也不愿意花钱给她买猪油吃。
“成。”方苗苗点头,“咱们家的存折在哪儿?”
李敬立刻抬头,方苗苗装了半天,原来是想知道存折的位置。收紧拄拐的手,李敬错过方苗苗明亮的眼睛,看向自从他受伤后,就积起灰的墙角,“我去拿给你。”拿了......就走吧。
李敬受伤后,方苗苗嫌弃李敬半夜疼地总翻身,前几天就和李敬分房睡了。李敬拄拐,步履蹒跚地往隔壁房间走去。存折,他一直放的很好,想留着以后让两个人的生活更好。
以后,没有必要了。
方苗苗从原身的记忆里知道,这个家很穷,给方父治病后,家更穷了。存折里估计也没多少钱,肯定不够给李敬看脚。“拖拉机班在哪儿退班?”能多拿到点钱就多拿点。
李敬拄拐的身影停了停,“村东头,村长那儿就可以退。”
“存折不用拿了,我先去退班。”方苗苗不顾外面还下着雨,跑了出去。
回头看了眼方苗苗的背影,李敬叹气。
“不能退?凭什么不能退!”方苗苗在村长的土炕前拍桌子。“不退全部,退一点儿总可以吧!”方苗苗拍桌子的地方,实木的桌板出现裂横。
周大柱心疼地抱起他的小桌板,“苗苗阿,你知道这桌子,现在想换都换不到,你还给我拍坏了,你是不是偷偷拿锤子了?”
“谁拿锤子了,问你正事儿呐。这钱能不能退。我家那个脚都这样了,得给他去看。”方苗苗这才意识到,好像她的力气在这个年代显得特别大。可在末世,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想活下去,就得发挥无限的潜力。难道她把末世的大力气带到这个年代来了?
李敬的事,周大柱也知道。“队里不是给小李派村医看过了嘛。还给了你们家工伤费。这么快用完了?”周大柱看着好吃懒做的方苗苗,“你是不是又偷偷进城买化妆品了?”那种死贵的东西,都是城里人才用的。
这种恶劣的行径,原身的确干过。给本就落魄的家雪上加霜。方苗苗要是看到原身,也想给她骂个狗血淋头。立马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绝对没有。队里要走程序,钱没那么快下来。等下来了,我家那口子的脚也瘸了。”
周大柱摇头,“真不是我不给退,钱都交上去了。名额也给了。小李要是来不了,要么你来。”周大柱开玩笑。
“真退不了?”方苗苗再次确认。
“退不了。”
“我去。”
“苗苗,你怎么骂人。”周大柱皱眉头,“我也不是不理解你们家的困难,可这名额都是我好不容易给小李报上去的,报上去就难......”
“我是说,我家那口子去不了,就我去上拖拉机班。”小个子的方苗苗一脸严肃。按照他家那个家徒四壁的情况,总得有人开工。钱都交了,不去费钱。浪费可耻。
周大柱哈哈大笑,“苗苗,你早起就费劲,还能去上拖拉机班。连男人都嫌苦。”
方苗苗握拳,一拳砸在小桌板上,小桌板在周大柱的目瞪口呆中,又裂了一条缝。“我要上。”
心疼地抱住小桌板,周大柱同意,“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没拿到钱的方苗苗在出门前,听到了周大柱家后院的鸡叫声。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叫了起来。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方苗苗想起,她之前吃到鸡肉,都是上辈子之前的五六年前了。好久远,久远到方苗苗一直在流口水。
“村长。”
想到久远的鸡肉味道,方苗苗就忍不住地咽口水。好想吃鸡肉,可家里穷。方苗苗站在门口不走,村长奇怪地吆喝她,“钱是退不了了,你还是快回家吧。”
方苗苗猛地转身,吓了村长一跳,方苗苗实在想念鸡肉的味道,她快步走到村长面前,“院里头的鸡,要多少钱?”
就说方苗苗狗改不了吃屎,家里头的李敬没钱看病,她倒还想着吃鸡。村长没给方苗苗好脸色,“一元五毛钱。”
李敬拼死拼活,加上夜班,一天也就赚12工分,可以换2毛钱。
“鸡蛋呐?鸡蛋得多少钱?”方苗苗没钱买鸡。兜里头快捂热的三斤粮票沉甸甸的。没有钱,用粮票换也可以。“李敬脚摔坏了,得吃点儿好吃的,补一补。”
村长不相信方苗苗的话,以前李敬家里头,好吃好用的,哪一个不是被方苗苗抢着用。
“村长,你信我。”方苗苗暗忖原身的信誉度太差,连累她也没人相信。方苗苗适时把手臂举高,露出因为搬柴而伤痕累累的手。
也许李敬受伤,让方苗苗懂事了。村长毕竟是看着方苗苗长大的,他长叹一口气,“粮票我不要了,你拿两个鸡蛋回去吧。记住,你和小李得一人一个。”
“谢谢村长!”方苗苗眉开眼笑,跑上前抱住村长,猛地一收手。村长差点儿被她勒死。“咳咳咳,快放手。”
村长弯着腰咳嗽了好几声,“你这娃儿,力气怎么这么大。”没有怪方苗苗勒痛了他,村长转身去屋后头取鸡蛋。
方苗苗亦步亦趋,跟在村长后面。一双眼睛在村长取鸡蛋的时候,紧盯着村长家无辜的小母鸡。村长都怕方苗苗摸黑偷走他家的鸡,“快,拿了鸡蛋就走。”村长赶方苗苗离开。
“谢谢村长!”方苗苗不舍地又看了眼小母鸡。“村长,村里做什么活儿,工分多?”
末世吃不到肉是大势所趋,活着都困难。
穿越要是再吃不到肉,就是她方苗苗无能。
“你啊?”村长护着小母鸡,“也就摘摘棉花,那些男人做的活儿,你怕是做不动。连李敬那样的汉子,犁地一天都得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