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丐

陈宫漫无目的地顺着路走下去！走下去！

路灯越来越稀少，不知不觉，他走上了田野里一条条小路，无路可走时就直接走进田野，反正冬天的大地光秃秃的一片，哪里都可以走人。

不知不觉，天色发青，黑暗变淡，黎明来临。

陈宫很累，也很兴奋，风雪似乎更大了，他抬头看看苍茫的天，雪花呼啸着扑到到脸上，然后，又摸摸鼓囊囊的衣袋，大声地说道：“黑暗过去就一定是黎明，现在，我有了钱，我不用再做乞丐了，我可以卖菜，卖水果，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不管前面的路多坎坷......。”

说坎坷，坎坷就到。

陈宫话未说完，只感觉一脚踏空，“忽”地就掉进一个深坑中。

“咕咚”一声后，深坑中响起陈宫痛苦的呻吟声，鸟鸣狗叫声。

陈宫再次被摔得头昏脑胀，迷迷糊糊中，他又感觉狗与鸟在他脸上拼命地亲吻。而且，耳朵里还有人的声音，似乎就是这个人的声音先把他惊醒。

他睁开眼，天是黄色的，四周也是蒙蒙的黄色气雾，依稀看见地也是黄色的，小狗再次与他四目相对，而鸟头也再次亲热地凑了上来。

“没死？！怎么没死？！怎么被大地吞没了还没死？！”他惊讶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大脑有点昏胀，其他似乎完好无损，身体连痛就不痛。

“难道，我的魂魄到了幽冥界？！”陈宫本不信鬼神之说，现在却有点儿相信了。

他爬起来，望望四周——天是黄色的，周围是蒙蒙的黄色气雾，大地也是黄色的。

“传说中的地狱不是黑色的吗？！”他迷惑着，下意识地摸摸小狗，却感觉空无一物，低头看去，自己的手已经插进狗头里面。——小狗只是一个清晰的虚影。

他愣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摸自己肩上的小鸟，真的，手穿过鸟身刺进自己的身体，而自己毫无知觉。——自己与鸟都只是一个虚影。

“呵呵，小伙子，害怕了吧？！”还是那个声音，在睡梦中就出现过，然后又惊醒自己的声音。

声音在空间里回荡，根本找不到来源。——好在，这个声音并不恐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声音。

可是，陈宫却感觉脊背发凉，他颤声问道：“大......大哥，你......你是阎王爷吗？！”

“阎王爷？！呵呵，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我叫‘道’，六道轮回的那个‘道’。”

“道？！那，你跟阎王爷有亲戚吗？！阎王爷就是那个让你三更死，你绝不会活到五更的鬼东西。——六道轮回就在他的管辖之内。”

“哈哈，你不就是说的幽冥界吗？！我呢，与他确实有很大的关系，他呢，只是我儿子造出来的一界而已，或者说，是一个位面。”

“哇！”陈宫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见过吹牛的成千上万，可真的是第一次见敢这么吹牛的。

“小伙子，不相信了吧？！这世界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不知来自何处——所以说了你也不清楚。总之，你只要记得，你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叫‘混沌源’，这里，是宇宙的尽头，是所有宇宙的尽头，我曾在这里转动起生命的六道轮回盘，也曾在这里创造出一个个的位面，我.......。”

“您，您是造物主？！”陈宫的牙齿打战。四周黄蒙蒙的还真的像“混沌”。

“造物主也是我造的，我叫‘道’。”

“我，我怎么到了这里？！”陈宫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摔了一跤，却一头栽在皇冠里，站起来自己就成了国王，实在幸福得莫名其妙。

“你都不知道你怎么来的，我又怎么知道？！”道的口气里有一点挪揄。

“我靠，你不是造物主他爹吗？！你不是天上地下最厉害的一个吗？！你不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遍查周天之事，遍识周天之物，比死释迦摩尼，压倒宙斯大帝的‘道’吗？！”

“呵呵，只是，只是有些事情你又何必知道？！你怎么生下来的你知道吗？！我知道对你又有什么用？！”道的口气很无赖。

陈宫服了。争辩骂人一向是他的绝技，他一分钟之内能吐出三百个左右发音清晰的单词，谁知，这个道也能滔滔不绝！比起耍赖还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陈宫无话可驳，只有另觅话题：“道哥，您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你呢？！你出来咱见个面，好不？！”

“呵呵，我就在你身边，只是你对我视而不见而已。”

“道哥，呵呵，你真会开玩笑！难道，你是空气啊？！”

“我呸！你这是典型的人类本位思考！从‘人’的角度看待一切，我不是你说的‘人’！”

这话，又让陈宫的后背冷嗖嗖的。

“小家伙，你的脑袋真是堪比榆木疙瘩！鱼生活在水里，你能不能生活在水里？！鸟在天空飞翔，你小子有没有翅膀？！每一种生灵，都有适合自己的独特的生存环境与形体！更明白一点儿说，空气里有人，水里也有人，天上有人，地里也有人，火里还有人。只是你看着他不是‘人’，他看着你也不是‘人’，而你们都自以为自己才是‘人’。——名可名，非常名啊！”

听到这里，陈宫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个“道”啊！中国五千年前的“老子”不就在“道德经”里描述过他吗？！说他先生了一，一又生了二，二又生了三，三又生了万物，就这样子子孙孙无穷，从而创造出天地万物......原来，这个道就是老子说过的那个“道”啊！

想来老子一定也见过他，然后把他对别人讲，别人听得似懂非懂，于是就以讹传讹！——总之呢，“道”就是自己看不见的一个活着的“人”。

“啊！你是.....你是......老子！老子！......。”

“小家伙，谁是你老子？！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这个“道”倒是把人类的语言了解得很精确，口气里竟有点恼怒。

“对不起！误会误会！就是骑着牛的那个人，写了本书叫‘道德经’，一直很畅销的那个人......。”陈宫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解释。

“对，我想起来了，那个小家伙还长着白胡子，和你一样喜欢和别人争辩，而且很会掩饰，说什么善辩者不言。你们两个是兄弟啊？！”

“不是，我们......。”陈宫想解释，可一时竟组织不好词汇，迟疑间听见道的声音里有点儿焦急：“好了，你时间不多了！快说，你想去哪里？！再有十分钟，你就要在这里魂飞魄散，彻底消亡了。”

随着道的声音，天地间那蒙蒙的黄色气雾无声无息地消散，一片清亮，只见黄天之下的黄地上空荡荡的，只有无数条纵横交错的青石路！